陆子穆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嫦熙，眼神困惑，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总觉得少女长得有点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等他要放弃思索时，脑子突然一阵白光闪过，思绪突然就清晰起来，他两手一拍，顿时了然地“啊”了一声，把眼光转向江衡，眼中说不出地怪异。
    他碰了碰身旁的项承，说道：“项承，你觉得那个女人长得是不是很眼熟？”
    “怎么？”
    项承的心本来一直都向那边飘着，听到陆子穆的话，立刻来了兴致。
    陆子穆：“夏姐！她和夏姐有点像！”
    项承不以为意，问道：“哦，夏姐是谁？”
    陆子穆：“……”
    对上陆子穆幽怨的眼神，项承脑子难得因为不重要的人转了起来，从记忆中翻找出那个人的身影，挑眉问道到：“你那个暗恋对象，江衡的准嫂嫂？”
    “呸，嫂嫂个屁，别人早就分手了！”
    项承摆摆手，说：“这与我无关，而且…你该看眼科了”
    前一句是说夏云杉，后面指的自然就是另一件。
    陆子穆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说不出两人到底哪里像，顿时熄火了，撇撇嘴不再说话。
    项承面上不以为然，但心里这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那边，嫦熙终于慢慢地从江衡的怀中抽离出来，无视他警告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拿过一杯江衡专门为她准备的饮料喝着。没过多久，一个女人就来到她的身旁，笑意盈盈地问道：
    “诶，嫦熙小姐，你看起来还在上学吧？”
    嫦熙双手抓着杯子，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微转，点了点头。
    女人近距离观察才深刻体会到少女的这双眼睛究竟有多迷人，顿时被这双冷月似的眸子给征服了，笑容更加真心，问道：“搞艺术的？”
    嫦熙：“嗯，编导”
    “哪所大学啊？”
    嫦熙：“……”
    嫦熙：“阳大”
    “以后想做导演？我可以给你投资哦”
    嫦熙：“……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两人这一问一答像是查户口似的，女人本来还想再问，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偏过头发现江衡正黑沉着眸子盯着她，像是在警告她离面前的少女远一点。
    真是小气！
    女人撇了撇嘴，终是不敢得罪江衡，不情不愿地走开了，边走还边在心里吐槽。
    嫦熙发现刚才还说着的话的女人，下一秒就逃离般地离开，顿时一愣。随后转过头，正好捕捉到江衡快速移开的目光。
    嫦熙：“……”幼稚。
    对于他的行为，嫦熙觉得就和狗圈地盘一个道理。
    嫦熙上了一天的班，本来就准备睡觉了，随后被他一通电话打过来。现在又开始犯困，下意识打了一个哈切，清亮的眸子雾蒙蒙地泛着水光，睫毛像蝶翼一样扑闪着，没过多久就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嫦熙感到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脸上，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坐在车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车窗被打开，夜晚的风带着丝丝清凉，没过多久就吹散了她的睡意。车门突然打开，嫦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车上下来的男人连带着她和她身上披着的外套一齐抱了起来。
    “诶，你……”
    嫦熙轻呼一声，下一刻就被波光粼粼的水面吸引了注意，江衡竟把车开到了海边。
    漆黑的夜空蒙上一层蓝雾，雾中星星点点。一轮银月穿梭其中，随着云层浮动，月辉倾泄而下，与漫无边际的大海遥相呼应，好似天地倒转，星河相接。
    “干嘛突然来这里？”
    美景虽美，但嫦熙不却是个浪漫的人。嫦熙想从他身上下来，江衡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瞳孔因着背对着月色，由下看上去，眼底浓稠的黑似乎和天际融为一体，看不出哪个更加晦涩难辩。
    不过须臾，他又移开，好似刚才那一眼是嫦熙的错觉。
    江衡走到车前，让嫦熙坐在车盖上，江衡生得高大挺拔，即使她坐着也只能和他平视。嫦熙如坠云雾，难得有看不懂他的时候。
    她开口：“你到底要干嘛？先是把我叫到酒吧去见那些人，现在又把我带到这里来。我不懂。”
    夜风习习，吹乱了她挽着的秀发，显得更加凌乱慵懒，但也更加充满人烟气。
    江衡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嫦熙勾着发丝的右手微顿，而后又放了下去，说到：“不知道。”
    江衡却固执地反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嫦熙淡淡的瞥了他了一眼，“别发疯。”
    江衡听了她的话，却没像往常那般气恼，而是自顾自地说到：“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那个破旧廉价的小屋，而是在这里…”
    “江衡！”嫦熙神色微变，提高音量，语气中带着警告之意：“你说的那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不，嫦熙，你听我说，”他一把捧住她单薄的肩膀，眼神中似乎带着迫切，像是要立刻释放出自己眼底压抑已久的情绪。
    “我其实……”
    “我不想听，江衡，”嫦熙打断他，神色冰冷，眼中一片清明，“别忘了我们的关系，有些东西，千万不要试着打破，结果你承受不起”
    她的眼神淡漠，平静，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生物。她的神情直白地告诉了他，无论他说什么，都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江衡蕴酿的情绪骤然一滞，目光相触的那一刻，脑子里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让他大脑一整眩晕。
    “嫦熙，你恨我吗？”江衡垂眸，低下头掩盖自己失态的样子。短短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声音微弱飘忽，似乎怕她听见又怕她听不见。
    嫦熙摇头，“不恨”
    听到她回答，江衡想笑，但嘴角却怎么也扯不开，捏着她双臂的手下意识地加大了力度，手背青筋凸起。
    “是因为不在乎无所谓，所以连恨都懒得吗？”
    嫦熙感受到被捏碎般的疼痛，想要挣脱，却发现男人的手臂在战战发抖。随后默不作声，躲避他的视线，望着远处墨蓝色的深海。海面起起伏伏，月华落在海上，溅起银白色的雪，层层迭迭，盖住海下的波涛汹涌。
    “哈哈…”
    一片压抑的静默之中，江衡忽而笑出声来，笑声掺杂在寒风之中蔓延开来，携裹着瘆人的嗤意。
    一股磅礴的的怒意从他胸中迸发出来，在体内四处逃窜，带着焚烧一切的暴虐，宣泄不得。他的理智分崩离析，恶劣的话脱口而出：“嫦熙，你矜持自傲，生怕我这种恶人拉着你一起沉沦”
    “可是你忘了，在我买你之前，你只不过是一个供人挑选，待价而沽的货物，你早已经生活在地狱里了。我把你从沼泽里拉出来，愿意捧着你时，你是高高在上的圣女，而我若是厌烦你了，你就只是一个……”
    “人尽可夫的婊子。”
    江衡止在口中说不出的话，就这么被嫦熙以平淡的口吻说出来，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完全与自己无关。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江衡的身上，眼眸深处蕴含着令人难以揣测的幽暗。
    “你是想说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