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出现瑰丽的朝霞,初生的晨光透过窗外的梧桐树,在屋里含苞待放的花蕾上斑驳洒落,寧静而淡雅。
一个生气勃勃的早晨,就着生理时鐘清醒过来的顾言默,顶着泼墨般重彩的黑眼圈走进浴室洗漱。
那个失了神智的自己,那个血染的黯然神伤,当海已不蓝,那些裂痕便再无法缝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言默再次陷入茫然。
他敲响程子曦的房门,然而过了半晌,房内却毫无动静,
顾言默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他拿起手机按下号码,就听见程子曦的手机在房内响了起来,又一会儿才终于接通,电话那头却没有回应,只有程子曦低低的喘息声。
听到程子曦的低吟,让顾言默恍惚,忽然之间,一股经年不曾再出现,难掩的不安情绪涌上,佔据了他的心头。
掛掉电话的顾言默咬牙忍下破门而入的衝动,快步跑下楼梯,正巧碰见老闆从他房里出来。
借到钥匙,顾言默颤着手却怎么也对不准钥匙孔,最后用另一隻手勉强扶住才好不容易听到门所打开的声音。
一开门,就见程子曦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棉被已被踢到床角,流了满身黏腻的汗,眉宇深锁,发出阵阵难耐的低吟。
这个场景让顾言默的心脏像被掐住一般,闷着,痛着,停止了跳动,彷彿又触到曾经的冰冷,那是他束之高阁尘封的疼。
顾言默踉蹌地走了进去,走到床边他轻轻抚摸了他的脸颊,掌心传来烫手的温度恍然惊醒顾言默颠簸的心,同时也如大石沉落一地。
热的,烫的,高于常人的体温。
被他憋在胸口的气息一股脑儿吐出,终于得以喘息。
然而程子曦脸上难受的神情却仍不允许他放下心,一颗心再次被提起。他帮程子曦调整了下睡姿,让他平平稳稳的躺好,又去浴室把毛巾打湿,将程子曦擦得清爽,再给他盖上被子。
但摆脱黏腻的程子曦看上去并没有抒缓一些。顾言默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本就该去帮他买感冒药,而现在更觉再不能拖下去。
不过顾言默这才要起身,程子曦就软软的拉住了顾言默衣角,嘴里含糊道:「不要……走……」
顾言默摸了摸程子曦的额前的瀏海,温声哄着:「没事,我就去买下东西马上就回来了。」
话毕,程子曦放开手,顾言默抓了外套便大步往外走去。下了楼梯,就见楼梯旁的厨房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起得那么早啊,昨晚睡得还好吗?」厨房里老闆娘正煮着早饭,见顾言默下楼来,便一如昨天的热情招呼他。
「早安,这里很舒服。」顾言默礼貌的回应,虽笑着但仍掩不住脸上的焦急担忧。
老闆娘看他的表情了然道:「你朋友他还好吗,有没有感冒?」
顾言默也知道老闆娘是看出了他的表情,对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道:「好像发烧了,我正准备去给他买点药呢。」
「哎,真怪昨天那场大雨。」她皱了皱眉,手里还是持续搅动着炉上的锅子,「正好我给你们熬了粥,闷一会儿你回来的时候就差不多可以带上去吃了。」
「真是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您。」顾言默赶忙道谢,嘴上的笑容又更开了点。
老闆娘笑了笑,「这没什么的,就别客气了,有什么需要的儘管说啊,你赶紧去吧,他还等着你呢。」此时稀饭也煮好了,她关了火说︰「我就放锅里,回来记得自己装啊。」说完便从旁边的冰箱倒了杯牛奶,离开时她拍了拍顾言默的肩,就回了她的房间。
程子曦突如其来的这场病,才让顾言默发觉自己有多么不用心,之前一个人的旅行总想着自己多加小心就好,便只带着一些简单的外伤药在身上,也没多想要准备些救急药品,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有,但现在多了个旅伴,要相互照应就少不了要多点准备。
很快地,顾言默大包小包买了不少药品回来了。他是按着药局里最详尽的医药箱买的,外敷内服应有尽有,就连店员都觉得要这么严重不如直接送医院了吧,但有了这次教训,顾言默便觉得防范未然,还是备着好。
顾言默先是把东西提回房间,随便往桌上一扔,再挑出等等要给程子曦用的,就下楼去厨房盛老闆娘特地给他们煮的稀饭。
灶台上,一个拖盘上放着一叠一叠小菜,全是不刺激好消化的,还有一张纸条,字跡温碗一如写它的人“小顾,这早饭趁热吃,小曦感冒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顾言默看着脱盘上的两副碗筷,眼神难得温柔的笑了。
回到程子曦的房里,程子曦依旧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顾言默看着他身上的被子仍好好地盖着,这才松了口气。
他把早饭放到桌上,看程子曦还毫无生气的烧着,是没办法自己起来吃了,想着他吃完饭还要吃药,顾言默便也没有犹豫,打算就让他坐在床上餵他。
顾言默把程子曦横抱起时,突然的挪动让他不怎么舒服地低吟了一声,便自然地想调整下姿势,浑身无力的他顺势把头埋在了顾言默的颈窝,好似在贪婪的汲取男人的气息,属于程子曦湿热的呼吸一股脑儿地喷在顾言默的颈间。
程子曦的一个扭动,让顾言默的手下意识紧了一紧,结果竟好巧不巧地,这个动作让程子曦柔软的嘴唇正好扫过了顾言默颈间最敏感的地带,一股温热的酥麻从颈窝传来,一个晃神后顾言默红了脸,赶紧把程子曦放下。
让他后背靠着床板,中间再垫了个枕头,还算是舒服的姿势,「先喝点粥,吃完再吃药。」
顾言默端起稀饭,坐在床沿,看着程子曦吞嚥的节奏,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耐心喂他吃完。
「含着。」还习惯着刚才喝粥的节奏,这会儿听到顾言默的声音,程子曦便想也不想地张开了嘴。但感觉到一个不同于热稀饭,冰冷的东西被塞入嘴里,程子曦睁大了眼,是顾言默把体温计放了进去。
「嗶。」拿出温度计,38度半,果不其然程子曦发烧了。
顾言默看着温度计皱了皱眉,倒了杯水和感冒药、退烧药一併递给程子曦:「先吃吧,一会去医院。」
程子曦接过,皱着脸吞了药,像是怕打针的孩子般,苦了脸,瘪了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吧,吃过药一会就退烧了。」他说话的声音还有着重重的鼻音,听上去黏糊糊的。
顾言默拗不过他,也看程子曦吃完饭明显精神了许多,只得同意再观察观察,便答应如果半天后还没退烧就一定要去。
听到不用去医院的程子曦,彷彿得到一颗糖的小孩,烧红着脸呆呆的笑了。
想起刚才程子曦拉住他的衣角,顾言默便说:「你睡吧,我在旁边。」他让程子曦躺好,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吃起早就凉了的早饭。
静謐的房里,和煦的暖阳穿过紧闭的窗櫺,透着窗帘朦胧地铺在床畔,不一会儿程子曦的呼吸渐渐平稳。
吃完饭的顾言默收拾了碗筷,便躡手躡脚地拿了本书,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看。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我不愿送人,亦不愿人送我。漫长的黑梦,止不住、尝不尽的氾滥,回忆的枷锁紧扣,他在迷濛中拉扯。
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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