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季度会议上，市场部老总陈江先是表扬了季子意过去几个月的工作，展示了不仅达标还超出目标三分一的数据，又毫无悬念的画风一转：“但是——”
    “虽然这次成绩不错，但确实也是运气和巧合占很大程度，正好碰上了年轻人现在流行的丧文化，所以才这么出彩。”整个会议室只有他一个人站着，此刻表情突然从欣慰转向严肃，空气中的喜悦因子因为这句话突然凝固起来：“这次的成功不一定可复制，我们也不能一直指望运气。”
    季子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这熟悉的PUA话术，真是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可是marketing不就是当下消费者分析的产物吗....”初生牛犊不怕虎，作为实习生的郑烨还处于认为“讨论”这件事可以成立在所有对话中的阶段。
    陈江脸色一黑，斜眼睨过去“分析可不代表投机。你们做之前又有多少把握呢？”
    郑烨还想反驳，季子意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陈江见状，表情中显出微妙的嘲讽“所以要想时刻都占据稳定，我们一定要主动出击，时刻处于行业领先的部分，我们要把联名款做起来，还要开始直播，我们要做到让消费者提到巧克力零食，就想到妙计。季经理觉得怎么样？”
    季子意听了有些无语，这个人分明前几天还嚷着没预算，恨不得把部门餐补都给砍掉，今天一张嘴就是这么宏伟的计划，也不知道钱从哪来。
    “可以做。但咱们的预算够吗？”季子意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犹豫着点点头。
    陈江紧接着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这就看季经理的能力了。咱们今年预算确实剩不了太多。”
    意思是最好别花钱。
    得，又是个想白嫖的。季子意内心无语，但过高的素质让她抑制住了想要扇人的冲动，微笑着点头，答应周末之前完成第一轮目标筛选和接洽，把大致方案给出来。
    散会之后小组一起吃饭，郑烨没忍住开始骂骂咧咧，说这臭男人真是讨厌，明明是大家努力认真做出来的成果非要说是运气，不贬低一下人是不是会死。
    组里另一个小姑娘Alice叹气摇头，说他就是这样，上一个经理就是这么被逼走的，她都习惯了。
    季子意一直没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吃的。郑烨感觉到她状态不好，怕她是被刚才的会议影响，连忙问她怎么了。
    季子意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有口气堵着，烦闷得很。只好说是前一天没休息好而已，没什么大碍，又仔细安慰了她们几句，说没什么的，咱们好好做，尽人事听天命就好，老板的话也别太往心里去，他们总是不会完全满意的，咱们自己思考的过程和做出来的方案却能跟着咱一辈子。
    于是另外两人也不再过多言语，午休过后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信息检索过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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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子意下班回家就见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开门的那一瞬间宋知理雀跃地转头，“你回来啦！”他正在炒菜，此刻刚好腾不出手来，只能用言语表示欢迎。
    季子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长呼一口气，就这么静静的贴着，宋知理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迷，也没问原因，只是默默地报菜名，说自己选择做这些菜的原因。
    “水煮肉片是从学校打包的，你昨天说想吃我下课就立刻去排队了，正好赶上第一碗。”
    “嗯。”
    “这会炒个莴笋片，我寻思也能解解腻。”
    “嗯。”
    “我还做了奶茶，旁边的小锅正熬着，咱自己做健康。”
    “嗯。”
    宋知理声音平和温柔，却带着满满的朝气，光是听着就觉得很安心，季子意也不想多说话，便听他絮絮叨叨，时不时给个回应，倒是意外的有些温馨与和谐。
    吃饭的时候季子意同他分享自己任务完成的好消息，宋知理臭屁地邀功，说结果这么好多少也得有他的功劳。季子意说那肯定，夹了一大筷子肉以示奖励。
    饭后本来想看看书，白天那股说不明白的劲又猛地卷上了心头，季子意觉得烦闷得很，索性打开电脑做方案。每当她困于某处，行动就是最好的解药。
    宋知理就捧着ipad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默契地共存，互不干扰。
    快十点的时候，宋知理试探地端来一杯热牛奶，季子意终于抬眼：“不用了小宝，我晚上不吃东西。”
    宋知理只好自己嘬进肚里，眼神却一直在她身上，见她聚精会神却并眉头紧锁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发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季子意有些惊慌。她的情绪表达的确向来明显，状态好与不好实在是过分容易捕捉。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烦。”不知道具体原因的话，只能选择坦诚此刻占比最大的情绪。
    “是因为今天新的任务吗？”刚刚吃饭的时候她有提到新的任务。空手套白狼确实谁碰着都烦，更何况是该去行动的还不是计划者本人。
    “是...也不是...”季子意停下手里的活。“其5实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之前在前司的时候也经常会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是感觉，我现在做的东西毫无意义。”
    季子意提了口气，无奈地笑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但其实工作都这样。”
    宋知理思考片刻，“我可能知道。”
    “就是明明自己一腔热血上阵杀敌冲到战场却发现敌我元帅达成了金钱交易的感觉...可能有些不太恰当...就是...”宋知理急着描述，却总觉得词不达意，丝毫也没注意到季子意眼神突然一亮。
    “对对对。有这种感觉。”季子意说。
    “我本来学marketing是想要做真正的好品牌，好产品。工作了这么久却总觉得有些本末倒置。”
    “不是好产品催生了好品牌，而是好品牌带出了'好产品'。你懂我意思吗？”
    “我像是一个机械的保价员，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个产品好不好，到底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我只需要把公司想要的价格维持好。作为品牌经理，我不是在把好的产品带给世界，而是在无条件维护品牌对产品的定义，即使这个产品只是一坨垃圾。”
    季子意叹息，“说白了就是资本决定一切。有种...为虎作伥的感觉。”
    宋知理点头，“我明白。”
    “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不想进大厂吗？就是这种感觉。其实我之前去M厂实习过，就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哦不，甚至比提线木偶还要可怕，不仅是身体被操控，还有我的精神。所以我才想做自己的项目，把握自己的事业。”
    季子意抬手摸摸他的头，“你是对的。”
    “当初我说你勇敢也是真的。能在你这样的年纪就坚定自己的想法且去行动是一种天赋。可惜我没有，我总是畏畏缩缩。”
    季子意有些苦涩，“你知道吗，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二把手，这样既不用承担过多责任，又能尽情施展我的想法。可惜现在证明我好像是错的，二把手是依附于一把手存活的。”
    “我总是能申请到最好的项目，进最好的公司，但我...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宋知理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可你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想要什么啦，我们可以做排除法不是吗。”
    季子意往他怀里蹭蹭，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有些感动。成长于一个很典型的中式传统家庭，她的父母从来不会告诉她前路该如何走，于是她只好跟随大众的脚步，看什么好就去做什么，她唯一的选择是从有限的好的范围里去找自己最偏好的那一个，为了达成自洽，还要不停寻找理由，告诉自己这就是她想要的。
    可是宋知理不一样，他好像一直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管是自己的人生方向还是感情，只要选择了就很坚定。
    这样的小孩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呢，季子意想，肯定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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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开始想了解更多了。季姐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