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公子,到了。
秦弦九(皱眉):这是哪里?
家丁(抬头看了一眼弦九):公子已经安全了,这里坐船至扬州,不是公子的家乡么?
秦弦九(疑惑):你怎么知道?
家丁(望了望天,天色已晚):公子不必多言,只管回家便是。京城人多事杂,日后无事,公子还是少上京为是。
秦弦九(想起了被褚允截回府中一事,心神一漾,掩不住嘴边笑意):你家侯爷说日后来寻我,这事可做真?
家丁(大惊):公子何做此想?!
秦弦九(脸色微变):你家侯爷与我已有双修之意,古人云糟糠之妻尚不可抛,哪里有弃新人的道理!是不是他说话不算话?你上来送我回去,我要看看他是不是又骗我!
家丁(神情痛苦):我家少爷……却不是骗公子。
秦弦九(已有些慌张,手微微颤抖,扶不住车栏):你送我回去……送我回去。
家丁(闭眼流泪):前朝覆灭,哪还有存活的道理。褚府上下十余口人尽数问斩,留少爷一人在这世上,却也是行尸走肉。
秦弦九(捏紧包袱,银两硌的手疼):你胡说些什么,哪里行尸走肉了,我与他初见时你也在的,那人……那人不是好好的吗?你快上来送我回去……
家丁(睁眼望着薄暮,脸露凄容):奸党未除,少爷自没有脸面去见褚家列祖列宗;歹人不杀,周氏王朝危在旦夕矣!
秦弦九(胡乱揪着家丁衣裳):你上不上?不上我自己走了!
家丁(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举向自己咽喉):而今事既已成,当不必背负骂名苟活于世……我自尽忠尽孝之人,虽为匹夫,兴亡有责!当与前朝一并灭矣!
家丁抹脖身亡,血溅夕阳。弦九形容戚戚,一路落魄至京城,烟花丛中站定一处,京城已改头换面。
第3章 命犯桃花
下、
秦弦九(神情恍惚):这位姑娘,请问去侯爷府……怎么走?
小丫头(大惊):是你!
秦弦九(目光沉滞,眼珠微转):姑娘认识我?那有劳姑娘带路可好,我记得……我记得侯爷府是这条路,却不知为何……总也走不到。
小丫头(眼角窜红,睫毛晶亮):公子……公子眼睛怎么了?这眼前的不就是侯爷府?
短短数月,侯爷府面貌大改。府扁坠落,围墙倒塌,院内杂草丛生,残红入泥。荒无人烟……恍若隔世。
秦弦九(摸索着前进,脸上极尽痛苦之色,眼眶干涩,却是再流不出一滴泪来):人呢……人呢!你说来找我,却又让我来找你!我现在来了!我来了!你出来啊……你骗我……你骗我!
小丫头(哭泣,上来拽弦九离开):公子切不可在门外喧哗,有人听着呢。
秦弦九(浑身一震):他在?他在?
小丫头(擦泪,以手帕掩面):公子倒糊涂了,那日你走之时,皇上已谴兵来捉人,少爷……少爷他……
秦弦九(抓紧小丫头肩膀):他怎么了?
小丫头(深吸口气):两日后……随前朝余孽一道问斩了。
那日春阳微斜,寒意未散,他与我轻轻一笑;那日桃花入酒,月上眉梢,他与我被锦缠绵;那日烛光高帐,醉意朦胧,他与我许下誓言。这一日,却要我历尽艰辛,颠簸流离来与他告别。
你说信你失身,信他人失命,却不知信了你……我连魂都要失了去!却要这命何如?要这命何如!
小丫头(惊慌):公子!公子万不可寻死!
弦九悲痛欲绝,万念俱灰,被小丫头拉着跌跌撞撞走向街市。小丫头将弦九带到一家客栈安置,洗澡换衣,束发抹额。又是那长发如墨,又是那红衣胜枫。
小丫头(端详着镜子中的人,叹气):公子长得……真是像一个人呢。
弦九行尸走肉般,木讷无回应。
小丫头(又看了片刻,摇头):初见时,倒真是像前朝一人,而今细细看来,却像那人更多一些。
小丫头见他概无回应,心下悲戚,自是将他安顿好,掩门而出。
两日后来寻,却见弦九正襟危坐,连衣服也不曾皱一分。便知彻夜未睡,干坐至今。
小丫头(掩嘴啜泣):公子……公子何故如此!我家少爷不过是……不过是……
弦九全无回应。
小丫头(狠了狠心):少爷不过是将你当替代罢了!
秦 弦九(猛地起身,浑身颤抖):……你说……说什么?
小丫头(走上前):你自回家才是。我家少爷与你不过露水情缘,哪用得着生死相许!少爷十五岁入宫伴读,与那人交好……
秦弦九(大吼):你胡说!
小丫头(落泪):句句在理,半点不假!你上街问问,你去问问你像谁!你去问呀!
秦弦九(不能置信,紧咬嘴唇):他说与我一见投缘……
小丫头(大声):与那人也是一见投缘!
秦弦九(干涩的眼眶缓缓溢满泪水):他请我喝桃花酒……
小丫头(崩溃,满脸泪水):桃花……桃花却是那人最爱!我家少爷贪恋的……不过是那些年少的人罢了。少爷他……他走不出来呀!那么亲的人,那么亲的人……怎么就反目了呢?
秦弦九(斗大的泪珠砸下来,却似蚌壳吐出最后一颗珍珠):他与我许诺,说我是……是他的人……会对我好,会来找我……
小丫头(擦干净眼泪,整理仪容):公子也忒天真了,世上的事哪有什么绝对的呢?那人也曾与少爷许诺一生相随,少爷信了他,却连全家性命都赔了进去……
小丫头收拾包裹,带着失魂落魄的弦九坐上去渡口的马车,路上又与他说了些褚允少年事。
他爱念桃花诗,爱喝桃花酒;那人也爱桃花,却更爱桂花酒;少爷常故意将句子念错打趣他。欲买桃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二人吟诗嬉闹,日夜作伴,却是令人艳羡的璧人了。
弦九肝肠寸断,已全似死人。只偶尔听到那人相关时,心神便为之一颤。世人常言不知爱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却不知若是爱了信了,这人也就全不算自己了,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半月后船至扬州,五月春风至,灼灼百花开。弦九凭栏远眺,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江南好风景。
念及短短两月余,于他人不过出门游了一圈,于自己却似生死走了一遭。弦九拎了包袱跨船上岸,神情黯然往家走去。
休半月余,弦九心态稍整,这日在管家陪同下去往妙手回春堂,弦九让管家等在外,自行前往诊厅。
大夫(惊诧):公子……公子这眼睛……
秦弦九(平静):只说能治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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