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挚爱。
那时,我唤他符公公。
在我看来,符公公是个把别来烦我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人。有人来问他事,他最常说的一个字就是,“嗯?”
他把尾音挑的高高的,狭长的眼睛轻轻眯起,然后那些站在他面前的人就都灰溜溜地走掉,再不来了。
初来乍到,我以为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却偏偏要装老成的公公是个纸老虎,每日里要做的事就是狐假虎威。
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他咬着牙命人打死了个丫鬟,只因为那个丫鬟偷了一个镯子,我的镯子。
他的眼里还带着些未退的嗜血之意,冷着眼扫过我们这些战战兢兢地看了整个行刑过程的下人。
“以后再有手脚不干净的,杀无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瞧着我,神色不明。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了这是?我不是受害者吗,瞪我干嘛?
那天黄昏,光明磊落却又莫名心虚的我偷偷摸摸地在袖里藏了一大块杏仁糖,躲躲闪闪地去他房里找他。
外面阳光未落,他在窗边坐着,惬意地眯着眼,手在桌子上轻轻打着拍子,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唤他。
他看见我,眼神亮了瞬,又很快被掩饰下去,沉声应了声,站起身背着手踱到我身边。
“什么事?”
“符公公,奴婢做了些糖果,给您送些来。”
我嘿嘿笑着,把袖子里的糖塞到他怀里。
他的心情好像又好了些,抬头瞄了我一眼,掰了块糖塞进嘴里,咂咂嘴,皱了皱眉。
“挺好的,就是有些黏牙。”
“…啊。”我尝过,不黏牙呀,香香甜甜很好吃。
张张嘴,我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旁敲侧击一下今天的事。可话才到舌尖转了一圈,他就下了逐客令,不容反驳的逐客令。
“没事就回去吧。”
看着他冷冷淡淡的脸色,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门在眼前啪的一声关上。有些懵。
;fuck?
不过这个礼送的还是很有效果的,符公公第二天看着我的脸色好多了,竟然还冲着我笑了下。
我尴尬得跟他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他却是朝着我走了过来。看着我脚边的水桶,兴致勃勃地撸胳膊挽袖子想要帮我的忙。
“不用,不用。”
我急忙摆手,他却更是执意要帮我,说是要谢谢我昨天送他的杏仁糖。
于是,他就把我已经打满了的水给倒回了井里,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我难得笑得灿烂。
“不用谢。”
嗯?谢你妹啊,妈的智障。
我强笑着送走这尊麻烦精,愤怒地把水桶一脚踢回了井里。
不过除了这次乌龙,他对我也真是挺好的,比如说…他会帮我打我室友。
我住的房间是个十人的大通铺,姑娘们都挺好相处的,除了睡在我两边的那俩。一个叫碧水,一个叫清月。
碧水是个神经病,我只能这样评价她。她走路时的下巴是要戳上天的,眼睛是要斜着看人的,见着别的下人时的语气是尖酸刻薄的。
但是见着符延时,以上所有症状通通消失,那时的碧水乖巧可爱的就像是个邻家姑娘。
她喜欢符延,我看的出来。
所以当符延为了我打了她一顿板子后,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扒了我的皮,我也理解。
但是…哎,说不下去了。
总之,我讨厌碧水,就像讨厌蟑螂、老鼠、赖皮蛇一样。对于她,我无fuck说。
至于清月,她精神看起来挺正常的,就是性格…有些孤僻?
她会冷冷地看着我一炷香,在此期间,一点动作没有,一句话不说,像一只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披上了人皮的木乃伊。
我尝试着跟她聊天,十次里有九次要碰一鼻子灰,后来,也干脆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关系,没关系,这小姑娘很有个性,我理解,理解。
我运气挺好的,来了不过半年,先帝就下了旨。从此,康乾王府成了太子府,我成了太子府的丫鬟了。
身价水涨船高,自然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我也会开始托上外面采办的小厮给我带些胭脂水粉,买点漂亮料子。
符延来找我越来越勤快了,态度也一次比一次好,我们的关系开始慢慢朝着好基友的方向发展。
慢慢的,我就发现了,这个符公公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幼稚一面。当然,也可以称作是愚蠢的一面。
他开始学着我,我做什么,他就学什么。我往脸上擦些粉,他也要擦,我抹点口脂,他也要抹。
我想学着人家别的小姑娘的可爱劲,每日吃饭绣花时都要翘个兰花指,这他也跟着学,那小拇指翘得比我还高。
我的心情从刚开始不能忍受的万马奔腾一点点的变得平静,没事,学去呗。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受了。
笑话,人妖我都见过,还怕这个?
不说话说回来,底子好真的是怎么折腾都好。
以前的符延像个冷着面的阳光小正太,现在的符延则多了股子让女人都羡慕的阴柔劲。我不得不承认,他涂脂抹粉起来,比我好看。
然而我没法预料到,后来长大了的符延,还会一次次地刷新他的颜值巅峰,越来越man,越来越。
第一次感觉到符延或许是喜欢我的时候,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天…我来了葵水。
血流得无声无息,在我毫无知觉的时候染红了我的裙子。
我当时在茶房里泡茶,符延进来想要跟我说太子今个头痛,不想喝浓茶,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我的红裙子吓得失了声。
我还纳闷着是谁进来,怎么不说话,回头就瞧见了一脸悲伤好像死了娘一样伤心的符延。
他哆嗦着嘴唇指着我的屁股后面,连兰花指都忘了翘起来了。
“阿鱼,你伤着哪了?”
我一脸懵地去看,正瞧着血光之灾的发生现场。任我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耳根,扭扭捏捏地背过身子,想着赶紧泡好茶再去换身衣服。
“符公公,我没事。”
可符延不信,非要过来掀我的裙子!
后来我反思了下,我觉得,他当时肯定认为我是在矫情,受了伤不好意思说。可是他也不想想,我鱼真堂堂女子汉,什么时候矫情过!
我怎么能真让他掀我的裙子,我一边往后躲着。一边跟他解释,这是女孩子每月都有的,死不了,没有才是出了大事。
他好像被吓傻了,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执意地要去看我的伤处。慌乱之中,桌上的茶具落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瓷器碎掉的声音太清脆,总算是把他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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