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行白皙修长的握着伞柄,微微倾斜些,安静为阿虞遮雨。
二人顺着陡坡的山路走到尽头,前方竟只剩处冒着莹莹绿光的幽林。
那林子深不见底又伴随着些宛若黄鹂的哀嚎声,听得人头痛欲裂,思绪混乱。
陆澈行身形不稳,脸色苍白如雪,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从袖中拿出那健骨丸服下,色才好转些。
阿虞见他服药,满意出言,“这是碧岩山的万毒林。”话落,又垂眼看向脸色惨白,拄剑跪地的陆澈行。
他剑眉蹙起,内力耗损极为严重,阿虞将拾起滚落在地的筋骨丸喂于男人口中。
“多谢主人搭救。”陆澈行那张极为俊俏的脸未显露出半点惊慌,仍是温顺地看着阿虞,心底担心主人会害怕。
他垂眸认真看她,只见阿虞平静念着古籍记载的万毒林,“……活人在里面撑过十二时辰便能成为珍贵的蛊人。”
“巫族为防居心叵测的人利用蛊人作乱,在此作巫蛊之术,习武之人靠近会虚弱至极,内力尽失。”
她摇头轻叹着,“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误入便是有去无回,死路一条。”
“百年以来也再没出现过蛊人。”
主人怎会害怕呢,明明早就知晓此地是哪。
陆澈行眼神柔和,低声夸赞道,“您还是如从前那般足智多谋,事事都会考虑周全。”
他缓缓出言,“奴对碧岩略知一二,林子百里之内唯有两处宅院。”
“幽林通往的宅子,应就是您仇人的所居之处。”
阿虞将先前准备好的几瓶健骨丸交于他,“既然你熟知地形,我也能少废些口舌。”
她见天已黑透,温柔笑起,“我养了只蛊人,需得让你进去帮我将他带出来。”
陆澈行单膝跪在她脚下,主动请缨,“主人放心,就算他死了,我也会为您找到尸首。”
他拔剑出鞘,单手握剑朝阿虞作辑,看向她时敛起杀意,“奴会尽快。”
阿虞轻颌首,望着少年背影,只见他身形迅速地施展轻功闯入幽林。
阿虞所说的蛊人自然是陆衡之,他因着气运缘故,素来福大命大。
她怎么会好心放他走呢。
阿虞寻块石头坐下,左手撑着伞,右手持剑驱赶着周遭的小蛇,就这么静静坐到了天明时分。
她眼神晦暗,手紧紧握着伞,不免看向那林子,又等了差不多半刻钟,幽林才有动静。
只见俊美少年拖着个相貌极好的男人走出,少年衣衫褴褛,浑身沾满血迹,裸露之处的肌肤皆已鲜血淋漓,甚至能清楚看见皮肉里的经脉。
陆澈行费力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阿虞,轻念道,“主人。”话落,他胸口闷出鲜血,双膝发软,直直跪地昏厥过去。
阿虞将手探上陆澈行鼻息,见尚有呼吸,心中悬着的巨石才堪堪落下,目光转向双目紧闭的陆衡之。
陆衡之脸色泛着病态的白,眉峰皱起,神情脆弱,身上还咬着几条死掉的五头蛇。
阿虞提剑将蛇挑走扔回林中,随后拔出腰间的小刀割向男人的手腕,单手托腮静静观察血的味道。
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反倒是香甜可口,阿虞见状笑魇如花,小心挤了几滴到瓶里,喂于陆澈行口中,他长睫颤抖,剑眉轻蹙,费力睁开眼。
陆澈行见着眼前人是阿虞,眼底蕴含笑意,专注地看了她良久,“主人。”
阿虞见人苏醒温柔笑起,如此便意味着陆衡之已是蛊人,她心情极好,指使着陆澈行,“将他抬回去。”
少年利落起身,拖拉着陆衡之,目光温柔片刻不离阿虞,紧紧跟在她身后。
上山的路不算远,阿虞推开朱门,只见昨日被绑住的奴仆早已经挣脱绳索,如今齐聚主院。
几人面色焦急,手里握着信鸽,纸条系在鸽子脚上,正准备放飞。
“我昨个说什么来着?”阿虞轻扫几眼,冷声道,“通风报信之人别怪我手段残忍。”
陆澈行轻颌首明了意思,提剑正欲去拦截,却被阿虞搀扶住手臂。
奴仆们机灵,趁这空隙将信鸽放走,随即忠心耿耿得意笑道,“待我们主上到了,你这毒妇的死期也到了。”
阿虞见信鸽被放走,看着几人缓缓开口,“你们的死期是到了。”
她话落,陆澈行眉眼寒意凛然,身上杀气浓重,片刻过后,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阿虞面无表情,握着巾帕捂着鼻子,“快些处理干净了。”随后,她拉扯着昏迷不醒的陆衡之去往了先前关押他们的铁笼。
*
“你又利用我。”陆衡之四肢被拴上重重的铁链,他猩红着眼,指尖聚拢死死攥紧拳头,冷冷笑着。
他怎么如此愚蠢,竟真信她的鬼话,什么带他逃出去,让他快走,都是骗他的谎话。
就是为了让他进那幽林,当个蛊人怪物。
阿虞环着手静静观察着角落的陆衡之,他如同匹被激怒的恶狼,狠狠地瞪着她,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撕咬她的血肉般。
阿虞与他阴郁的眼眸对视,不解道,“这怎么能算利用呢?”
她翻阅起古籍,找到记载蛊人的那页念道,“蛊人的血能救身中蛊毒人的性命,巫咒能利用蛊人的肉喂养.休眠万千蛊虫……”
陆衡之笑容冰冷,声音从牙缝里硬挤出来,“那般好,你怎么不去当蛊人?”
阿虞弯唇笑起慢步走向他,陆衡之手被束缚暂且动弹不得,他那张极为俊俏的脸上已经写满恨意滔天几字,她笑了起来,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
她缓缓蹲下,仔细打量着陆衡之的脸,那鲜红的巴掌印与他白皙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陆衡之黑眸死沉,心脏密密麻麻泛着疼,他还真以为,阿虞会放他条活路,放他走。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女声,“你是太久没吃狗食,还是忘了我从前在家怎么管教你的?”
提及此,陆衡之脸色异常白,竟急火攻心呕出鲜血,他发丝散落,双眸如潭死水,冷笑地摇着头。
陆衡之模样狼狈至极,清楚回忆起阿虞从前对他的随意打骂侮辱虐待,真是善于伪装,花言巧语。
他垂下眉眼半掩眸底情绪,修长分明的手青筋暴起,全是谎言,骗局。
阿虞轻轻叹气,笑意温和,“我真是觉得你这人好没道理。”她顿了顿,换套说辞,“找人玷.污你的江埕,我都未见你如此记恨。”
“而我不过是让你成为蛊人。”她将那古籍随意丢与陆衡之,“你自个瞧瞧,当蛊人可没半点坏处。”
陆衡之身形微僵,长睫轻颤,沉默地睁开眼看着那泛黄的书页。
直至古籍被握得发皱,陆衡之才抬眼瞥向眼前女人,思量着她的话可信与否,良久过后,他眼底闪过片刻慌乱与愧疚,冷着嗓音道,“谎言。”
阿虞将陆衡之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他心有存疑,可如今也无计可施,只能听信她所言。
阿虞轻轻弯唇,“只要你心甘情愿的配合我割肉取血,待我收拾了江埕,自会放你走。”
陆衡之垂着头静默良久,主动张开自己白净的手掌,“刀。”他又看了阿虞一眼,闷闷道了句,“这次,不能在骗我了。”
*
阿虞笑意盈盈的从铁笼走出,手中端着个玉碗里面正是陆衡之主动剜下的肉。
蛊人的肉只有心甘情愿割下才能达到药效,不然她才没有闲心温声细语的哄陆衡之。
她正打算去找陆澈行,只是未走几步,便见他提着食盒走来,少年黑眸发亮,见到她时笑意愈浓。
阿虞对他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一个恩将仇报的奴隶,若非她如今处境艰难,是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喂狼吃。
陆澈行双眸是藏不住的情意,轻念着,“主人。”
阿虞抬手揭开了那食盒盖,嘲弄笑着,“你对我如此忠心,待我大仇得报定会好好奖赏你。”
陆澈行脸色苍白,黯然垂眸,心脏绞痛难忍,手骨节有些发抖,想出言解释,话却哽住喉咙。
他鸦睫轻颤,眼底暗藏愧意,双膝直直跪地,“奴失礼了,甘愿受罚。”
食盒今日的菜多为糖醋口,阿虞爱吃的菜每道都有,只是其中还掺杂了几道清淡,他敛住情绪,“奴想着主人许是换了口味,不愿吃清淡的,便做了些酸甜的经典菜色。”
阿虞扫了他半晌,才将玉碗放置食盒空的间隙,慢慢笑起,“随我去药室。”
*
与此同时,碧岩青林居。
红枫树下一对璧人对酒当歌,信鸽轻车熟路飞向那俊美男人。
江埕取下信纸,静静看了半晌。
叶玉察觉到他的失神,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埕用力捏着那信纸,脑海中联系着系统,只是迟迟没人应答,告知他休眠中。
叶玉黛眉蹙起看向那纸,她脸色微变,只见纸上写“关押着的女人恢复了陆澈行的记忆,危。”
江埕讥讽笑着,纂改的记忆蛊虫在他这,就算恢复记忆,陆澈行也能再被他催眠,成为他的‘好舅父。’
叶玉提裙跟着江埕去了药室,却见他神情烦躁,矮桌放着琉璃瓶,里面那只蛊虫翅膀无力耷拉,沿着瓶壁飞得极低,虫体不再冒着光芒,像是性命垂危。
叶玉虽不懂巫蛊,也是会察言观色,她试探道,“要是不能成功催眠陆澈行,他会不会闯过万毒林杀了我们…”
提及此叶玉小脸苍白,她自是知晓陆澈行修炼秘籍后,武功突飞猛进了多少。
那日在阿虞家中,一人能抵挡武林世家快三十名天赋异禀的弟子,她浑身颤抖不止。
江埕闻言只觉可笑,陆澈行杀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早就养了十几个武功与陆澈行不相上下的影卫,以防万一。
他望向窗外的信鸽,就如系统所言他气运滔天,就算陆澈行恢复记忆,几个普通的奴仆照样还是能将鸽子放走。
只要他和叶玉琴瑟和鸣,系统也会助他,思及此,江埕冷静下来。
他翻阅古籍专注研究那蛊虫,他培养陆澈行耗费那么多心思,绝不能平白便宜那叶虞。
*
同时间青枕居药室。
阿虞笑着看眼前的少年,吃了那碗蛊人肉后他体内蛊虫开始作祟,疼得面如纸色,干净修长的手青筋暴起。
陆澈行不想让主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他垂了垂眼睫,轻声出言道,“奴为主人布膳。”
想着伺候主人吃完饭便回屋关起门来忍着,再不行他便拿刀将肉割开,将蛊虫剜出来。
他心口处隐隐作痛,逐渐疼得难以喘息,额头冷汗直冒,垂于袖摆的手已是攥得泛青。
阿虞想那信鸽应已将信送到了,她笑意盈盈,将蛊人血递于他,“喝一些就不痛了。”
陆澈行费力伸手接过,将血吞咽入腹。
甜文女配重生后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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