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手中的相框里,是他安静美好的侧脸。
他坐在我面前不远处的地方,下面是万丈深渊和绵延的峰峦,莽莽的白色云雾缭绕,峻黑的峰峦,渐出渐没的隐逸在飘忽的雾霭之中。除了白色的云雾,四周便是那山石冷峻的颜色。上面广袤的天光是清晨清冷的冷青色。天边却又有一抹呼之欲出的淡薄诡异的晨光。那颜色诡异丰富,是技术再好的画家和平面设计师都创作不出来的颜色,那是大自然的造物。就在这样氤氲的霞光里,他穿着黑色的外套那样安静的坐在那,双手绞在一起放在蜷起的膝盖上,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黑色玻璃指环,棱角泛着轻微的冷清光泽,他侧过头面向我,未完全褪去的忧伤中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明亮和满足。无风无浪。
我不忍靠近,怕打扰到他的沉默。亦不敢靠近,他的安静似乎为自己笼罩起一层隐形的防护结界,把外界的一切拒之千里,把自己藏在一个没有人走过的角落,不食人间烟火,甘愿被冷落。他就像一个迷失在凡间的王子,高贵而冷漠,有君临天下的气魄却又有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寂寞,于是只能沉默,偶尔,会对安静美好简单的事物付诸晴朗的浅笑轻颦。
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摄影者,一生信奉的瞬间的定格可以凝聚世间万象的美丽,可以诠释世间弥漫的悲伤,可以射影出任何事物和事件所隐喻的意境,可是真的,在他身上,我找不到一丝角度和背景,可以衬托出的安之若素,高贵冷漠,美好安逸,而又暗自神伤。太复杂,亦太隐晦。
我们相识在这山下的一个小旅馆里。我用藏语同老板娘梅朵打着招呼往碉房的楼上面走,踩上石砌的台阶,便看到一个黑衣男子在观景台上凭窗而望,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一张矮方桌,桌子上摊着一本杂志。他双手绞在一起放在绻起的膝盖上,转过身子望着窗外连绵,渐渐隐没的群山,留给我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侧脸。我在那一瞬间灵感突现,举起相机拍下这一瞬间,可是我却遗憾的发现,我的相机没有电了。我在他面前鼓弄着我的相机,碎碎咒怨着,他却一直未发觉到。旁边老板娘梅朵冲我有些狡黠的笑,不要着急,还有机会,他经常这个样子。
我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然后立刻给相机换好电池,我拿着相机走到他身边,突然又不想举起我的相机。我觉得相片,那些定格的瞬间会抹煞他留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一瞬间的想法,我没有动手,而是痴痴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望着远方缄默不语。
我很想过去和他说句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不像是善谈的人,我找不到可以持续我们相互发言的共同语言,而言语无疾而终的尴尬又很伤感情,伤害我心中这段美丽邂逅的印象。于是我只好默不做声,强压下心里的悸动。
我倚在旅馆房间的门框上,正是晌午过后的慵懒时光,被阳光暖洋洋的照着很舒服。我在一个大约45度角的地方欣赏着这个男孩子的静态美,我确定,他比我小。我突然想抱着他,虽然这念头有点可笑。他面无表情紧蹙着眉毛的神情让我心疼。我可以细腻的感觉到一个人内心里,并为他的一丝一毫牵动全身,他却全然不知,而我仍情不自禁,心甘情愿。这是一种莫名的感情吧?为一个流浪旅途上遇到的陌生人。这个年轻孤独,沉默寡言的男子,或许唤起了我某种意义上的母性情感,我真的想抱紧他给他温暖,不再沉默,哪怕稍微感受到一点温度而嘴角轻轻上扬。
2
“尼玛,尼玛。”梅朵的呼唤声打断我的思路,我方才发现我在门前站得太久了,胳膊压得有些麻了,而他仍旧在那个地方,只是侧过身子,左臂横在栏杆上,身子依靠上去。我应着梅朵的声音踩着木板下楼去,酥油茶温热的气息和着香醇的味道扑面而来。梅朵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和丈夫扎西一起在山脚下经营着这个小旅店。我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喜欢上她,每天都是活蹦乱跳的,一副快乐知足的模样,让我羡慕也望尘莫及。她就像这儿的天空一样晴朗可爱,让我觉得和煦。所以我们成为朋友,在外面流浪的累了,就会回到这片净土,这儿宁静,尤其是我喜欢站在高山上俯瞰下面的世界,让我知道天地之广大,调整之后还要继续出发。
梅朵眨巴着大眼睛,笑得一脸狡黠,把一碗酥油茶递给我,"我只知道他是个汉族人,从南方过来的。每天除了出去走走,登山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个样子。是个很让人好奇的男孩子。”她把脸转向我,似笑非笑地说“也很让人动心。”
我为她的神情和射影有点措手不及。为了掩饰什么,我翻身上的口袋找香烟和火机,装作没在意。梅朵笑得有些得意,是那种洞悉的睿智,我装不下去了,只好投降“ok,我是有点注意他。不过却不知道该怎样靠近。”
梅朵把另一碗酥油茶递给我“其实他很容易说话的,任何人跟他说话他都回应,他只是在安静的时候看上去不易靠近而已。”她的意思我明白。
我迟疑的接过茶碗,梅朵冲我点点头以示鼓励,我回她一个释然的笑容,端起两碗酥油茶上楼去。
他还在那。痴痴的坐着,看着,沉思着,不知道看什么,想什么。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把酥油茶递给他“嗯。”他回过头来,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不是有着钻石切割面般冷酷棱角分明的脸,也不是那种粉嫩的奶油小生,不帅气,不可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孩子。干净,有几分迷茫,但片刻又恢复到波澜不惊。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过分的是他有两排很长的睫毛,跟随着眼睑忽闪忽闪的微妙的颤动。他看着我递过去的酥油茶,宛然一笑,伸手接过去“谢谢。”我为他明亮的笑容和那句谢谢所动容“不用的,老板娘请客。”他把茶碗凑近唇边,低头闻了一下,然后嘴角牵动,喝下一口酥油茶。“嗯,很好喝,你会说汉语啊。”我仍旧为他回馈的笑容有些微妙的感觉,想起梅朵刚才说的话“很让人动心。”
“嗯,因为我也是汉族人。”我怕他很快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急忙找些或有或无的话题阻止他“嗯,可以把你的杂志借我看一下吗?”
“哦,可以。”他把杂志推过来,我看着封皮心跳漏了一拍,是一本观光旅游的杂志。我一边翻阅,一边同他说话“你是南方人?”
“嗯,苏州。你怎么知道?”
“我云游四海,阅人无数,像你这种有着江南气息的甜濡的男子,一眼就看出是南方的温和柔软熏陶出来的。不是吗?”
我看向他,他已经把身子正了过来,认真的听我说话。
“江南气息的甜濡男子?”他把弄着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可是更多的人说我太冷漠。”
“嗯,也许吧。每个人都是双面性的。一面留给这个世界上看着你的人,一面留给自己。而鲜为人知的这一面才是真正的自己。这是潜意识里人类自我调节的一种方式。就像白天的聒噪繁忙,夜晚是相反的静谧沉思。外表冷漠的人,其实内心是暖的,这是一张自我保护的面具。对吗?”他不语,低头浅笑。
3
“你怎么会来到到这里来?”
“偶尔翻杂志的时候看到的,是清晨在山顶俯瞰大地的一张照片,云雾缭绕,峰峦隐逸,超凡脱俗,可是天边又有一层日出乍现时喷薄而出的晨光,若隐若现,又挥之不去。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身临其境可以摒弃世俗,可以不被现实烦恼,忘掉一些生活中绝望的东西,所以我过来。嗯,就是你现在看的这一张。”他指着我手里面摊开的这张图片告诉我。“我一度以为,它是某个作图高手ps出来的。因为简直是太美了,美得过于不真实,梦幻一般。”
我在听到他话开头的时候就有些悸动,果然,我看到那幅我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图片下面留着摄影者的名字,尼玛。
"你要找这个地方吗?”
“嗯,不过,我来了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找到。”
“这也许是很久之前的风景呢?或许,是原始的,未被发现利用的。不像现在,成为了风景观光点,度假村,旅游地的地方,就不是原来的风景了。它们已经被破坏,被世俗粉饰了。所以啊,我才抓紧时间,在被世人发现之前,捕捉到最原始,最真实的风景。”
“也许,是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多可惜。”
“是啊,当你看到多年之前不复存在的风景变得面目全非之后,那种失落,是现在享受在当前的风景中的人无法体会得到的,他们也想不到,很多年之前的这里,比现在好上多少倍。很多人像你一样因为一张图片触动了心扉而跋山涉水去寻找它,去了之后才发现并非画面中的宁静美好,摄影者在捕捉的时候世界是安静的,挑选它最柔和的一面,而你去的时候,太多的人或为了虚荣,或赶潮流,或来度假的,全部聚集在这里,嘈杂的人声,垃圾,意料之外的麻烦,困扰,所有的一切打扰了你,你看到的不再是安静的风景,是被很多世俗的东西染指过了的。你还会觉得美好吗?风景,只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手拉手,一起并肩看的时候,才是最美的时候。”
我看他的时候,他的眼光里有些什么在流转,神情黯然,我不知道他带着怎样一个故事,怎样一种心情来到这里,我知道的是,他生活在都市的边缘,每日循规蹈矩的工作生活,内心却流离失所。他应该有很多责任告诉他要继续那样活着,不能像我一样了无牵挂的去云游四海,去寻找大自然中遗失以及未被世人发现的美好,以此支撑着苍白无力的生命继续活着。我们活在这样的一个都市里,因为追求真实和真爱,而与更多的人格格不入,但为了生存,还是要伪装的随波逐流,脸上是无奈的冷漠。只有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才去正视自己的内心究竟要的是什么。挣扎亦是徒劳,渐渐恋上在自然的风景中释放自己,怡情山水之间,暂时忘掉一些,怀念一下小时候不懂世界的复杂,对一切觉得美好的东西都露出的发自心底的微笑。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下午的机票。呵呵,就要回去那个钢筋水泥铸造成的冰冷的城市。”
“嗯。”我答应着看他的脸“你信任我吗?”
“嗯?”
“明天早上4点在这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不想让你就这样遗憾的离开,即使找不到它,我也希望最起码可以在这留下些回忆。”
“嗯。”他点下头,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答应了。
4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打开门向外看去,那个黑色身影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尽管在朦胧之中,那个身影仍旧让我觉得怦然心动。我过去和他打招呼,阴暗中依稀可以看到他柔和的笑容。我说“我们出发吧。”他嗯一声,走在我的左边。
我带着他向山顶走去,走了一段时间他问我“这不就是平时上山的路吗?”我笑而不语,催促他“快点吧,晚了就赶不上了。”他不再说话,在后面跟着我。我时而回过头去看看他因为长期伏在电脑前缺少锻炼而有些僵硬的身体,他的脸沉默认真,我在心里默默的期许老天爷不要让我们失望。
快到达山顶的时候我转变了方向,朝山路相反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很少被人踩过,所以山石嶙峋,不太好走,我告诉他小心一点,转过去就好了。走到山体边缘只剩下一条紧贴着山壁仅容一人可以通过的小道,下面,是悬崖峭壁。“你信任我吗?跟我过去,敢吗?”
他看了眼下面的茫茫雾气,看不到尽头,身体恍惚了一下,马上收起目光,他看着前方我们要通过的地方,又看看我“走吧。不向下看就好了。”
我转身要过去,他拉住了我“我在前面走,你跟着我,这样比较安全。”
我看着他走到我前面去,没有说话,然后跟着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他一直在提醒“不要向下看。”
以前自己走这条路的时候心情总会有些小小的惴惴不安,要不是信仰着山的另一边那道大自然神奇的风景,我会没有勇气走过去。这一次,我是跟着他过去,我想让他也看到,我相信那道光可以洗涤他的心灵,升华他的人生,或许以后的生活将因此而改变。我不用回忆着那道光支撑着勇气走过去,只想让前面的男人得到些什么。
我们终于走过去,狭窄险路的尽头一转身竟是豁然开朗的空旷,他啊的发出一声惊叹,我知道,我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慢慢的走下去,走进那片空旷,这是山体里洼进去的一个山谷。四周庞大阴翳的树木遮天蔽日的把它笼罩了起来,山的转弯处是它唯一的入口,因为偏僻,隐秘,所以没人发现。山谷里湿气很重,长期见不到阳光,被枝叶掩盖的原因,脚下嶙峋的石块被湿气覆盖着,生着绿苔,有些滑。山谷里有一道自然冲激形成的水渠,山上的雨水从空谷上面的缺口处跌泻下来,长年累月的降落,在下面砸出一个边缘圆滑的坑,然后积满的雨水沿着坡度向山下奔腾流逝,从一股大的水流逐渐分出很多细小的分支,渐渐到半山腰就看不见了。那股强劲的水流白花花的在渠道里滚动的时候像琼浆玉液,看上去浓得化不开,却又是不断流逝的。山谷的另一边,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
他变得很激动,我想无论是谁看到这样宁静幽雅的风景都会变得新奇感动,而且它就隐藏在我们每天面对的环境的深处。当它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是那么意外,一份意外的震撼。他问我,言语里带着欣喜“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这就是我在找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个摄影者,难道,难道你就是尼玛?”
我冲他笑笑,点头默认。
5
“我是在四年前发现这儿的。那年我被确认出得了胃癌,长期的流离失所,四处奔波,得不到固定的饮食和休息。当时我在西藏度假经过这里,这里罕见的强烈降水一个多星期,我被困住了。大雨的天气不能外出让我的心情糟糕透了,又想到我不会选择囚禁在医院里做无谓的治疗,也许时日不多,所以心情差到极点。可以说,我自由的灵魂还没有得到释放,却要在我三十几岁的时候戛然而止,这让我绝望,我热爱生活,对这个世界有太多不舍,因为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心愿,还没有拍摄到一张可以震撼,感动我自己的图片。
当时山路太滑,有些地方出现塌陷,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游客上山。与其说我是个摄影者,不如说我是个探险家。我在那种危险时期一个人背着行囊上了山。我在寻找,寻找一个人站在山顶,上面是天堂,下面是凡尘,灵魂超凡脱俗的优越感,或许,我可以在那里选择无声无息完美的坠落。
上山之后看到我们来时的这条路,突然想站在那照张照片,顾不上是否有危险,当时想,反正也许也活不多少日子了,所以就义无反顾的过去了。有些时候灵感的冲动是件理性约束不了,控制不住的事情,只想要一个最直接的结果,忘记考虑过程。所以我站在了那。我贴在山壁上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水流声,好奇心啊,我这人好奇心很强,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看看,山的另一头是什么。所以,就这样,意外的发现了这个地方。置身在这里,我突然醒悟了很多事情。人生中有太多未知的可能,眼前狭小的范围里也许隐藏着别有洞天,也许有一天生命就会出现豁然开朗的意外,所以,生命是件很玄奥的事情,因此不能为自己的人生过早的下一个定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也不知道你的人生经历了怎样的挫折,那些痛苦也好,坎坷也好,就像面前的这座山,继续向前走,不退缩,也许在转角的地方就会柳暗花明。所以,人可以暂时没有希望,可以失望,但不可以绝望。你懂吗?”
我看到他的眼睛在微微亮起的天光里闪烁着晶莹的液体,明亮,干净,一尘不染。他虽是个活得不快乐的人,但是他没有丢失自己,仍旧带着人之初的简单与光明。他只是暂时的迷失了自己,面对一座山峰,不知道走那条路,是要前进,还是后退,或者,停滞不前。他需要一种力量给他指引,带着他走出阴霾和低谷。我没有这种力量,但我相信大自然有,造物者有,眼前这个暂时未被世俗想起的空间有。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走到悬崖边上,侧坐在那俯瞰下面的芸芸众生,苍茫世界。他蜷起双腿,双手绞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左手的小指上有枚黑玻璃指环,他反复的摩挲着小指的戒指,眼波流动,晶莹剔透。他是个优柔善良的男子,遗忘了与这个世界大声说话的方式,所以,他只好沉默,与大自然的缄默一起沉默。
6
天边那片霞光终于姗姗来迟,柔和的,却又充满了希望与力量的即将喷薄而出。他的目光跟着这片光渲染的璀璨起来,他应该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日出。我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的牵动,上扬,脸上的忧伤逐渐被金黄色的阳光融化,包裹着,变得柔和而充满朝气。我赶紧拿起相机急促的呼唤他“喂!”他随之向我转身,隐喻的忧伤中还带着无风无浪的笑容,我及时的按下了快门,定格了这一瞬间。
一年之后。我并没有因为预期中的胃癌死掉,因为命运又给我开了一个转角处豁然开朗的玩笑。一年前的诊断竟然是个失误,呵呵,我还能继续活着,还能无限的寻找这个世界上未被世人发现的希望与美好,寻找能够让人折服,震撼心灵的风景与光芒。一年前那个带着希望与感激离开的男孩子,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尽管他留给我一个有效的联络方式,但我从未试图去寻找过他,他对于我,也是命运转角处遇到的一个美好的意外,同时,是个昙花般瞬间凋落的美好意外。我相信,他在生命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如何艰辛,只要想到那道光,那道在瞬间充斥填满了整个阴暗忧郁山谷的明媚强烈充满朝气的阳光,一定会和我一样,生出很多力量和希望。因为我们相信,人可以暂时的失望,迷失方向看不到希望,但不可以绝望。因为命运总在我们不折不挠,勇往直前的转角处,给我们一份豁然开朗的意外和惊喜。给我们忧郁但不放弃的内心注满一道强烈的光芒。
其实我忘了告诉他。我之前也是生活在都市的职员,一家广告公司高薪御用的摄影师。我也为生活的压力抑郁过,折磨过,呼吸不到清新的空气。因为生活和压力而四处奔波,于是弄坏了身体。所以我当时在被确认得了胃癌之后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去散心,于是遇到的那道光。其实我比他要懦弱些,因为我在发现了那道大自然神奇而震撼的光之后,我放弃了都市的工作,选择做了一名没有压力的流浪摄影师,而后改了名字。尼玛。因为尼玛在藏语里的意思是,代表着希望的,太阳。
昙花般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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