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眼中什么都新鲜。不管遇上什么东西,什么人,都要刨根问底。那些小时候的问题,不管有多幼稚,不管有多有趣,不论招人喜欢,还是惹人讨厌。都被时间冲刷得淡了,没了。
那些东西已成记忆,现在不会出现,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我已经长大了。长大固然值得庆贺,但庆贺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惆怅,至于孰轻孰重,没有人知道。然而如果加上这一点——那些记忆已慢慢模糊,甚至消失——那么答案似乎是不言而喻了。
悲,当自己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时,这是唯一一个可供用来形容自己心情的字。于是试图挽回点什么。
听到两三岁的孩子叫自己叔叔时,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咚地一跳。心跳是一个正常人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这个心跳却并不正常,有种突然被电到的感觉。就在那一瞬间,欣喜,怀念,担忧什么都出来了,不知什么才是主味。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一抱孩子,有种喜不自胜的感觉。而放下孩子,孩子被母亲接走,渐渐远去时,意识便又模糊了。
或许是看到那可人儿,激发了一点儿时的兴致。便向父母问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来。谈起我小时候的情状,父母至今记忆犹新。父母是疼爱我的,而且是非常疼爱,这个我相当清楚,然而我做的一些事儿,会让他们忍不住笑话我。
小时候,我会问:“为什么我有两只眼睛,却只有一张嘴?”
现在想来,这个问题也实在太难为他们了。这个问题很简单,也很复杂,就像1加1为什么等于2一样。这两个问题一样都不好回答,不过相比较而言,后者还是要简单一点,因为你可以回答:“这是规定!”大人们往往用这几字将你打发,而面对前一个问题,这几个字就管用了。
据父母讲,当时他们答不上来,不,不是答不上来,他们说:“人都是这样子啊。”
这不答了也等于没答吗?不过这也许是最佳答案。然而,小鬼就是小鬼,小时候的我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我提出的问题“那为什么有人只有一只眼睛呢?”父母就又给我解释了“残疾”一词,不过解释时,我始终不忘问这问那,妈妈终于不说话了,拿了一颗糖塞进我嘴里:“吃糖吧!问那么多你饿不饿?”
“终于可以放轻松一下了,糖果还不能塞住他的嘴!”妈妈一脸坏笑,为自己的“阴谋”得逞得意着。
我确实是安静了一会儿,不过也就吃糖那会儿。糖吃完了,我又来了:“为什么以往我找你要糖吃,你就是不给,说什么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糖里有‘牙虫’,会咬坏我的牙,为什么我今天没要你就给了我?嗯,真有牙虫吗?长什么样儿?”
她干脆不理我了。我就死命地哭,直到她理我为止“惹得我都忍不住要哭了!”母亲说。
“那么你那时到底哭没了没有?”我也模拟那时的我,耍耍顽皮。
“问那么多干嘛!给你讲讲别家小孩的事吧!”母亲叉开了话。她讲有一位年青妈妈,有一头秀丽的长发,长到可以触及臀部,然而一次儿子却把大便拉到了年轻妈妈的头发上。“她真的哭了”母亲说。
我们都笑了。笑过之后,我偷眼瞧了一下母亲的额头,分明又多了一条皱纹,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是再说说过去吧,那时我上了学,学了“1+1=2”但我没有再问为什么,因为老师提前打了招呼:“只要知道就行,不管为什么。”我是听话的孩子,所以老师叫我不问,我就不问了。然而,听话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吗?“听话”的标准是大人们定的,而规定却不一定合理。
后来,上语文课的时候,又学到了一篇课文,叫不懂就要问,当时真是如获至宝,然而,有些问题,我是不会再问了。
现在,仍然是有许多不懂的,有的问,有的不问。不问的包括不会问的,不能问的,不敢问的,也有不屑问的。
小时候,浑身都是胆。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漫山遍野的疯玩。看到不知名的花草,我们会拈上一点放进嘴里尝尝到底是什么味儿。现在想想也够怕的,当时万一吃上什么毒草,哪里还会有今日?吃个苹果会洗了又洗,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还会有许多专家,经过多少年研究,得出一结论:“**不能吃,**不能这样吃,而要那样吃。”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会变得越来越理性,而可爱却越来越少了。很多人也许不觉得,自己已被理性这个词所监禁,甚至终身监禁。理性过了头,也就成了俗。
小时候的我已经死了,小时候的我们已经死了。
我的童年记忆消失了,我们的童年记忆消失了。
“我们”一词,也许会遭到潮水般的嘲笑:“你是谁哟,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谁选你当代表呢?”
大人们总是这样,以衣冠取人,而且自以为是。
或许,我已经老了,因为这几句话也都是自以为是,这个我知道,所以别人骂我也是应该的。
小猫骂小猫,越骂越心焦。其实,我们都是小猫。每个大人都曾是孩子,然而,每个孩子也都将成为大人,都将变成对骂双方中的一员“小猫”
消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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