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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明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我们家准备明天中午吃团年饭。一年到头,一家三代围座在一起已是十三口人的大家了。本来应该是十四口人,父亲已去天国有三年多。我那远在上海的儿子今年不知道又能否回家过年?远在千里的大弟弟一家三口今年也赶回家过年。去年小弟弟他们俩口在厦门没在家过年,今年早先回家了,还有平时在工作上忙碌的妹妹的一家,一大家能相聚在一起的确很不容易。
    在我准备团年饭时不由想起遥远的往事。那是孩提时代,每到冬雪飘飞时,就盼望着过年早早地到来,盼望着有新衣服穿,盼望可以吃上平时没有的东西,盼望着过年那浓浓的气氛。
    大人们一年忙到头盼望着生产队年终的工分分红,当各自的工分总出来张榜公布后,有带着喜悦的工分盈余户;有的带着忧愁的缺粮户;有的盘算着自家能得多少钱;有的只好向队长求情借钱,借粮过年。母亲因此还挨过队长的脸色,一直记恨在她心里。
    我们家那时是个有名的缺粮户,由于我们弟妹多,母亲的工分总是入不敷出,父亲的那点工资也不够日常开销,生活是相当艰难困苦。在那不温不饱的日子里,大人们开始有了过年忙自家的闲暇,脸上洋溢着办年货时的表情和匆匆的脚步。先是在各家轮流打糍粑,生产队里也开始分粮油,宰杀养了一年的肥猪,再是在生产队的鱼塘里捞鱼,分过年的鱼肉。我也和大人起五更排队去买豆腐,去排队买平时没有供应的火柴,煤油,肥皂,香烟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那又是个充满理想的年代。虽然说是苦难,但也过的是温馨和美。
    我们家住的是政府照顾烈属的公产房,六口人挤在不到20平方低矮的瓦屋,虽然能遮风挡雨,还是显得很特别拥挤,就那样我们一住就是十五年。
    记得每到大年三十,父亲总是凌晨鸡叫就起床,为我们准备团年饭。那时我们还很小也帮不上什么,睡在床上心里特激动,更多的是感激。在昏黄的油灯下,看着父亲在灶台边忙上忙下的身影,不时闻到他烧菜飘过来的香味,就有了垂涎欲滴的感觉。菜准备好了,父亲这时才叫我们起床,我看着那张简易的方桌上摆满一个个小土火炉,烧好的菜在菜钵蒸腾着热气和香味。我们一家六口围座在摇晃的桌子边,静静的品尝着那并不怎么丰盛的菜肴,父亲喝着平日没有过的温好的烧酒,菜肴和酒搅和着油香充满整个小屋,觉得那时过年真好!
    时光如水,父亲去世了!如今我拿起父亲曾经用过炒菜的勺子,为家人准备团年饭,但那逝去的往事历历在目。现在物资也丰富,经济也宽裕,过年不再在于吃喝,而是一家亲人在年末岁尾的时候相互叙说各自的情怀。
    腊月二十八,早晨的七点的时候,儿子从上海来电话说搭晚上11点的车回家,估计明天中午到家。突然的惊喜把睡在床上的她妈妈也惊醒了!他去年没回家过年,真盼望他回家过个年,也是我们家难得的大团圆,在心里真希望那游子准时平安到达。我只好告诉家人将团年推迟到除夕的中午,此刻我觉得过年在人们心目中是那么重要,把身在天南海北的亲人吸引在那小小的桌子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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