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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如影随形 第五章

第五章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身上的缟素孝服,是如此衰伤惨澹的颜色,残酷地提醒她,自己的无能。
    泪,无边无际
    如果她能早日察知,不至有如今!
    如果早些查知
    "啊——"和著泪颜,她放声朝天大喊,流泄的真气,刮落枝头花叶。
    "彤儿!"晏郡平闻声惊慌地飞奔而来,火速连点她周身大穴,阻止她继续将真气耗散。
    "师兄"汪汪泪眼直视他忧虑的双眸。
    "先别说话。"
    晏郡平抚住她的背,灌输真气予她,而后才又开口。
    "师父突然辞世,我和你一样悲痛,但生死本即人间常事,谁也无法做主,所以答应师兄,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过度伤神,好吗?"
    本即人间常事?谁也无法做主?!
    她嗔视的眼瞳中,有著怨怪,怨怪他的不知,也怨怪他的蒙蔽。
    "师兄,你真看不出师父的死因吗?"
    泪,停了,因著疑惑。
    "我答应你,会尽力找出凶手!"被她看得有些不安,他心中的疑云不断浮上,却不愿意正视那一份不祥的感觉。
    "师兄情愿蒙住眼,怎么可能找得到凶手?"落寞的语音中,有一些讥嘲。
    "彤儿,你想说什么?"习惯性轻抚她发的手蓦地停住。
    "师父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轻易中人暗算,尤其是练就邪功,流窜魔气之人。"
    "所以?"
    "若非身旁之人,让师父松了心防,凶徒如何轻易得手?"
    "彤儿,有话直说。"沉下的语气,渗入不悦。
    他的彤儿,何时变得这般工于心计?何时开始懂得藉机编派他人了?
    "能近师父身边者有几人?师兄。"她看着他沉敛的眉眼,心一阵阵抽痛,但即使知道不讨好,仍必须将话说出口。"季-是凶手!"
    "我的彤儿,一向是单纯而善良的"晏郡平轻喃。
    他的叹息,远比直接开口指责更为伤人!
    "为何不肯信我?"哀伤的语调里有著控诉。
    "彤儿,师兄明白你的心意,只希望你能将这份心境转换,以同样的尊敬来对待季-,因为她终会成为师兄的妻、你的嫂子。"晏郡平低沉的嗓音中,也有著压抑的愤怒。
    "既然知道我的心意,却忍心这样伤我?"她的心不停下沉,再下沉,不见底界。
    "我不会伤你,彤儿永远是师兄的好妹子。"
    "好妹子?"她的语调掺入讽刺。"我们打小一起生长到大,你却不肯信我,而宁可相信那一个外人!"
    "季-不是外人!"晏郡平沉喝。
    "别被蒙蔽了,季-图谋不轨,练就邪功"
    "彤儿,别逼我生气!"
    她因他的怒意而怔忡,随后颤声开口:"师兄,可记得彤儿曾经许诺,等到彤儿武功超越师兄之时,换我来保护你。"
    "记得。"那时的她,多么惹人心怜呀!
    "彤儿许下的诺言,不会更改,即使师兄对待彤儿的心变了,彤儿仍旧不变,只因这份守候的心意,远胜情爱,这样的执著,你可知晓?"
    他闻言不语。
    "呵"她惨澹地笑着,将泪由脸上抹去,直视他的眼眸中,有著愤恨。"我们一同生长的情谊,却远比不上一介外人,我认了。才子佳人,才子佳人,佳人永远能够掳获才子的心,可叹我非是师兄心中的佳人,这我也认了。但我们自小一同生活到大,你却仍不懂我的性情吗?我真会为了一己之私去诋毁你喜爱的人?我真会不顾你的意愿、你的幸福吗?师兄,你自言把我当最好的妹子,自言不会伤我,可知你的不信任对彤儿却是最大的伤害!"
    怎么会忘?怎么能忘?当年他因一时迷惑,竟忘了从小呵疼到大的彤儿有著世间最纯善的心性。
    彤儿虽然活泼调皮,却也一向懂事。凡事总以他为前提,以他的意欲为先,偶尔出现的任性,亦是为他。
    他最疼惜的师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蒙上了眼、蒙住了心,也蒙蔽了最真实的感情。
    再回首,尽是心伤。
    残缺的月啊,为她照明一条路好吗?
    一条通向他的路。
    "宁香"晏郡平在林间穿梭叫唤。
    璩若影去寻找晚餐食材,所以保护谢宁香的责任,便落在他身上。但这毫无危机感的小妮子,总是趁别人不注意时就溜得无踪无影,让他还得到处找寻。
    "晏大哥,我在这里!"谢宁香在溪边大声回答,告诉他方位。
    "在忙什么?"谢宁香话音方落,晏郡平马上出现在她眼前,弯身瞧看她忙碌的纤指。
    "看!我做的花鹤,很美吧?"她举高双手献宝。
    晏郡平脸色丕变。"你怎么知道折法?"
    这种花鹤,制法繁杂,若无一双巧手与灵慧的思考,无法制出,更何况,懂得这样制法的,唯有一人
    "上回不小心瞧见晏大哥望着绢绣布包发呆,一时好奇,便偷了出来。"谢宁香吐舌认罪,语气却毫无悔意。"因为觉得藏于里头的花鹤很美,便想如法炮制。"
    "你花多久时间学习?"谢宁香有时行为虽然无礼,却不至于太过莽撞,多数时候,她行事自有其用意。因此比起她的偷窃行为,他比较好奇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不算久,因为我拿著花鹤去请教师父。"她笑得很无辜,不掩赞叹,却也含著奇异的蓄意与双关。"我实在太低估师父的智慧了,这么繁复的折法,她竟然一看就懂。"
    "若影教你的?"一看便会,怎么可能?
    "是呀,很厉害吧!"她笑得很灿烂,而后对著摊子的手掌轻吹,让掌中花鹤随气息而走。"你看花鹤盘旋风中,就好像羽化一般,轻灵而美丽。如果手中有许多花鹤,让它们同时振翅高飞,我相信那一定很美,很醉人。"
    谢宁香又拿起草地上的花鹤,轻轻吹起,盘旋,再盘旋
    "想想,如果一只花鹤代表一个相思,那么当花鹤羽化时,折鹤人的相思一定能传达到对方心上。"她看着盘旋的花鹤,脸上有些迷醉。
    晏郡平闻言,一脸错愕与惊疑。
    "晏大哥,你知道吗?这些话可是师父告诉我的哪!没想到平时仗著自己武功高强就很爱欺负人的师父,居然也有如此纤细柔软的心思。"谢宁香噘高了粉色菱唇,一脸不满。"我觉得自己样样都比不上师父,有些不甘心呢!"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她卸下迷离神色。
    "可惜花材易枯,改天应该要再请教师父,如何才能让花鹤保持鲜丽的颜色?"她指著飘落在水面上的花鹤,轻道:"你瞧,就算这份相思飘落水面,也永远不会沉没,而不褪的颜色,则像是不会消减的情意。所以我相信,折鹤之人,一定是煞费心思,情真意切地寄送衷怀。花鹤的背后,想必有个很美的故事吧?"
    一只花鹤,代表一个相思,当花鹤羽化时,折鹤人的相思一定能传达到对方心上
    师兄每回下山,彤儿便犯相思
    故事美吗?
    我们自小一同生活到大,你却仍不懂我的性情吗?
    心痛,更为真实!
    花鹤随波逐流,缓缓远去。
    流水东逝,就算情意不沉,也终会远去至看不见。
    这两年多来不停地盲目追寻,他曾一度因毫无眉目而心灰意冷。而现在,由谢宁香起头,为他将线索渐次串连,也为他串起希望,他是否该好好把握?
    只是,上天肯如此厚待他吗?
    他无法言语,也无法动作,只能望着逐渐消失的缤纷发呆。
    一旁的谢宁香看着他的出神,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不远处,在树上窥视的窈窕身影,媚眼含带盛怒,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捏碎掌中扶握的枝干,她纵身离去。
    有点奇怪。
    在高树下打坐,原是想要静心,却被一双探索的视线侵扰,让璩若影的情绪也因此浮动烦躁,不得安宁。
    在之前刻意动手的警告过后,赤云教派来监视他们的人马虽有增无减,却也因为前车之鉴而有所顾虑,不敢贸然动手寻衅,只敢在远处观望。
    而宁香,正在桩上磨练稳度与定性,除了偶尔投射不满与怨怒的瞪视予她外,倒也表现得可圈可点。
    那么,这双不曾稍离的探索视线,除了正在煎煮草药的晏郡平外,别无他人!
    她知道自己因为透露太多讯息而引发他的猜疑,但除了她的身份来历之外,他还想知道什么?
    为何他近日来的眼神,总是多了无名的专注与热切?
    无风不起浪,虽然自同行以来,晏郡平就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好奇,但对于答案却也是显得漫不经心;在她要求他解谢宁香身上的炎天雪时,他眼中的起疑与释然,她亦看得分明,可是为何之后,却彷佛所有事情都走样了一般?
    他看她的眼神,专注到近乎无礼。
    真是令人烦躁!
    "宁香,药已煎好,需趁热喝下。"晏郡平温柔的嗓音于她前方不远处响起。
    "师父规定的下桩时间还没到。"
    "但喝药的时间不能等,不如我喂你。"晏郡平取出汤匙置入碗内。
    "这样好吗?"谢宁香很是犹豫地看着若影,而后轻唤:"师父?"
    璩若影维持原来的姿势,恍若人定一般,并无搭理二人。
    "既然若影不作声,便表示默许,就由我来效劳吧。"晏郡平说完,便舀起一匙汤药递到谢宁香面前。
    谢宁香迟疑地望了璩若影一眼,见她仍旧没有反应,于是配合地饮下药。
    晏郡平喂药的动作极度轻缓,亦极度温柔,将舀起的汤药吹凉到适口的温度后,才让谢宁香饮下。
    一匙,又一匙
    谢宁香愈喝愈心惊,脸色也愈来愈为难,凝睇的眼神在看见璩若影起身后转为不安。
    "晏大哥"
    "先别开口,等药喝完了再说。"平缓的语调徐徐如风,尽是轻柔。
    璩若影不发一语,向通往溪水的林中走去。
    "师父好像在生气。"等到若影身形隐入密林之中时,谢宁香才敢小声开口,语气里有些微不确定。
    "她是不太高兴没错。"他的口吻则充满轻松与愉悦。
    "你故意这么做,是想害死我吗?"她瞪著他。
    "小女孩,问题是你挑起的,想置身事外吗?"
    "但我只是将问题症结告知你,并没有要你挑起冲突呀!"亏她还好心地指引他,结果他竟想拉她下水,真是好心没好报!
    "你是存心煽风点火,好隔山观虎斗,坐享其成。"晏郡平冷笑,而后压低声音在谢宁香耳边阴恻侧说道:"但你难道不知道,玩火,非常容易自焚吗?尤其江湖险恶,自保之道,是一定得修习的课程。"
    谢宁香脸色愀然一变,碍于时辰限制,无法自主行动,只能维持半蹲在椿上的姿势,平视晏郡平闪烁恶意的眼,随后,缓缓绽放出甜蜜蜜的笑容,咬牙开口:"宁香受教了!"
    可恶,真的被拖下水了
    她绝对、绝对会记取他的告诫与教训!
    谢宁香啊谢宁香,下次可要记得,在想兴风作浪之前,先为自己留一条万无一失的后路
    咻——倏——
    一根草茎由晏郡平身前飙射而过,笔直没入他身侧的枝干中,距离计算得恰恰好,也就是说,如果他方才多往前一步,那根草茎将会穿透他挺直的鼻粱。
    "你的内力,真是令人激赏。"晏郡平停下欲往溪边的步伐,转头对倚树而立的璩若影微笑道,样态从容,没有一丝遭遇袭击的不悦。
    "你的胆大妄为,则是令人不悦。"璩若影双手环胸,冷冷回应。
    "此话何解?"他故做茫然。
    "为何这么做?"
    "我做了什么吗?"他双手无奈一摊,决定装傻到底。
    璩若影走近他,语调含怒。
    "你明明知道赤云教追缉宁香的原因,为何还要让她的处境更加陷入危机?"四周全是季-的爪牙,他们的一举一动,季-岂会不知道?他所有看似温存的举动,全都会成为宁香的死罪,而他竟狠得下心!
    "你对她的保护,众人亦看得分明,又有何人敢在你眼下妄动?"他的态度,尽是事不关己的轻忽与不在意。
    季-痛恨谢宁香,除了她是这两年多以来"唯一"能接近他的女孩子,并得到他的关注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而这个原因,才是导致谢宁香生命危险的最大因素,只是,他怀疑璩若影是否知晓。
    璩若影冷睇他半晌,而后开口质疑:"我以为你视她为妹,理当会保护她!"
    他回视黑纱下明显射出怒气的眼,静寂半晌,再度开口时,却满是失落怅然。
    "许久以来,我所追寻的、想保护的,只有一人,别无他选"
    语落,沉默乍临,风停,人不动,树林内的时间,彷佛凝结。
    良久,清冷的语调划破寂静。"你以为我是谁?"
    听到如此冷淡而直接的质问,晏郡平先是一楞,而后,鼻间传入阵阵新芽气味。
    如此熟悉,却又令人心碎的香气
    璩若影的心绪不稳,是他的话让她起了烦躁吗?
    强压下心头的七分笃定与三分欣喜,他的回应却反而显得讥嘲与玩世不恭。
    "镇日黑纱覆面,重重隔阻,我能以为你是谁?"
    "既然如影,就不需要面目。"
    "如影还需随形,随谁的形?"
    不理会晏郡平的试探,璩若影冷声道:"保护宁香,否则这笔帐,我迟早会找你清算。"
    "若我说,求之不得呢?"他的语气很无赖。
    "你"
    晏郡平见她哑然的反应,微挑双眉,单手支颐故做沉思样貌,而后开口笑问:
    "这一路来,我一直在怀疑,以你冷漠与疏离人群的脾性,为何会对相识不久的宁香如此重视与保护?除非她有何特质是你所喜爱,或者曾遗失的?"
    "无论答案为何,都不关你的事。"璩若影转身就走。
    晏郡平的咄咄逼人确实惹恼了她,也引得她疑惑渐浓。
    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为何这几日来频频试探?初时的有礼与些许豪气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专注的凝望与故意的接近。
    他的冷漠,只有对她与宁香之外的人。而渐渐地,她也发现,他的喜怒开始以她的行为和反应为准则。
    明明她从未流露女儿态,为何总感觉他已经知悉?
    蓦地,一道灵光闪过脑际。
    宁香?
    她的好徒儿!
    满脑子只有如何惹是生非,算计他人,该再罚她多站两个时辰!
    深吸愈益转浓的香气,他情不自禁伸手攫住璩若影的上臂。
    "我以为,我们不该只是同行的陌生人。"
    "那就收起你的好奇。"他语气中隐约的恳求,牵动她的情绪,也让她原本坚定强悍的语气掺人一丝柔和。
    "来不及了。"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怎可能轻易放弃?
    "你的过去如何?你把我当成谁?我没兴趣知道,劝你将心思转移到赤云教那班人身上。"她转头看他,口吻相当挑。"如果季-敢再对宁香不利,我发誓,我会杀了她!"
    相对于她认真的警告威胁,晏郡平只是满不在乎地笑道:"随你。"
    与他相约婚盟的女子,他曾经最深爱的人,怎会是如此无所谓的反应?
    凝睇他的眉眼,她不无惊讶。
    "她是你的未婚妻子,你不在乎?"
    "我说过了,随你。"他耸肩,仍旧是带著轻忽的笑容。
    她凝望他,想确认他的反应是真是假,却在他看似毫不在意的笑眼中,发现深沉的、几不可见的伤痛。
    那抹伤痛,令她心口一绞。不再言语,她甩开他的手,飞纵而去。
    在她离开后,晏郡平方展露出真心的愉悦笑意。
    至少她没有赶他离开,这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晏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谢宁香凝望晏郡平,语气埋怨。
    这几日她站桩的时间明显增加,已无力再多做埋怨,再加上师父最近开始教授功夫,让她累得像条在路边喘气的狗。
    说得好听,有体内真气之助,她精进飞快
    她怀疑其实根本是挟怨报复!让她累到连想馊主意都懒。
    "没做什么,不过引蛇出洞而已。"
    "你耍你的心机,为何拖我下水?话先说在前头喔,如果我累死了,做鬼都不会让你安宁。"
    晏郡平仍只是笑,而后靠向谢宁香,以额抵著她的额问:"你难道从不好奇若影的真面目?"
    谢宁香学著他故做神秘的样子,亦压低声量道:"好奇死了,难道你有办法?"
    他摇头,一脸无奈。"我进不入她的心,由你去吧!"
    "我没有你的狡猾,你去才对。"她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不,你能近她身,你去。"他奸笑。
    "才不,你能影响师父,你去!"她冷嘲。
    "三番两次以你的安危来威胁我,可见她多重视你!"他的语调露出恭维。
    "可是最近只要你靠近,师父的气息就开始乱了,可见她多在意你!"她的语调显出崇敬。
    "宁香,你是若影的徒弟,所以你去。"他用头衔压她。
    "晏大哥,你可有师父的过去,还是你去吧。"想扣帽子,门都没有!
    "我认为"
    谢宁香与晏郡平就这么蹲在树下,大声地争论不休,无视于在不远处打坐的璩若影。
    "倏——"
    约莫一寸粗、二寸长的细枝笔直射入两人之间,中断了他们的争论。
    静默降临,而后
    "师——父——"谢宁香咬牙。"每次都用这招,不认为过于缺乏新意吗?"
    "达到吓阻效果即可,何需考虑新意。"
    "说得也是。"她眯起灵活滴溜的半月眸,不怀好意地问。"吓阻我们的嘈杂,还是吓阻我们再度扰动师父您的心绪?"
    "谢宁香,身为一个徒儿,你胆量愈来愈大了。"璩若影冷笑。
    "快别这么说,我只是尽一个好徒弟的本分,助师父您走出藩篱。"
    "藩篱?"璩若影失笑。
    "难道不是吗?"
    "黑纱是垂幕,隔绝外界探视,心,才是真正囚笼。"晏郡平开口。
    "揭开垂幕,樊笼便不存在了吗?"璩若影凝视他的眼。
    "至少,会找到开启的方法。"
    "我看到你的眼神充满冀盼,揭纱,是你想索取的代价吗?"
    "不是,所以你可以不掀。"晏郡平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瞪著他,心底恼怒。
    真是够狡猾!
    如果她拒绝,他一样会夥同谢宁香,天天在她身边絮叨吵闹,让她不得安宁。
    而她仍旧得受制于答应他的承诺中,被动地等待他不知何时的兴起。
    她真的受够了!
    受够了他们的骚扰,也受够了他的过于热切与频频试探,如果揭开头纱能阻断一切不该有的纷扰,那就揭吧!
    "宁香,你来揭。"璩若影背倚树干,双臂环胸,对谢宁香命令道。
    "我?"
    "你不是非常好奇为师的相貌吗?我的好徒儿。"
    谢宁香手指仍呆呆地指著自己,连打好几个冷颤。
    她不否认自己是个好徒儿啦,但师父做啥说得如此阴恻恻地,好似随时等著教训她一般。
    她走至璩若影身前定住,望着黑纱背后依稀可见的冰冷神情。
    师父坚定决然的反应令她不安,也让她有些害怕。
    这一掀开,会不会反成事端?
    心念一动,她转头望向身旁的晏郡平,见他亦是双手环胸地倚树而立,姿态虽看似闲适,眸中的期望却热切得惊人。
    蓦地一阵心悸,她反倒犹豫了。如果事情不若他们所以为呢?
    "怎么,后悔了?"见她迟疑,璩若影嘲讽。
    "不!"一鼓作气,谢宁香将笠帽掀落。
    清秀,是她对师父面目的第一印象。
    中等之姿,若说平凡,却又有双闪动冷芒的眼。
    这双眼,在客栈初见时,是含带些许玩笑恶意的,但现在,这双眼却让师父变得好遥远,不可亲近。
    她转头看向身侧,那个散发著骇人热切的男子
    嘤郡平楞楞地望着那张意料之外的容颜,任由错愕、震惊、失望与不愿置信的情绪在他脸上交杂,终至死灰。
    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给一个几乎绝望的人希望之后,再狠狠打碎!
    只因一念之差、一时之错,他究竟还得要付出多少代价?
    晏郡平仰头朝天大笑。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没有所谓奇迹!
    转身,脚踏离踪之步,他飞快消失于她们的视线之内。
    "晏"
    谢宁香欲追赶,却让一颗石子给击中穴道,将她定在原处,无法再行走。
    "师父。"她回头轻语。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璩若影冷望她,眸中有轻浅责备。
    "我不知道"晏大哥的神情,好似隆冬覆雪。
    "满意了吗?"
    "师父,宁香非是存心!"她一脸悔恨。
    璩若影叹息。"正可让你明白:人的过往心伤,禁不起笑闹与试探。"
    "晏大哥他"她咬住下唇,担忧地问:"他会不会再来?"
    "你认为呢?"她反问,解开谢宁香被制住的穴道。
    谢宁香无语,叹气,而后垂头慢慢走开。"我去站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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