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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码头前是特別规划的行道树,古典的街灯与经过设计的水道,秋末的季节带来漫飘的落叶,漫步走在其中,倒令乔皖一时忘了烦忧的事。
    下午的人潮并不多,早上与傍晚才是巅峰期,零零落落的人穿梭在园道上,往来尽是笔挺、发色各异的外国人,娇小的乔皖充满东方味,相当引人注目,而当事者却完全沒发觉,只是好奇又天真地走着。
    “虽然有护照,但是我带的钱够买机票吗?”从英国到台湾机票多少钱?
    而且万一找不到烈华姊和睦天该怎么办?就在她苦思时,背部的腰椎窜过一阵酸痛,接着那股痛楚扩大蔓延至她的双脚。
    这股痛从到绿风岛就一直隐隐作祟,乔皖咬牙深吸着气,缓步到一旁的街灯下,忍着酸痛缓和。
    这座英国附属岛气候潮湿且快逼近初冬,又湿又冷,旧创的后遗症发作,秋季还好,现在秋末,若不适时地施以按摩热敷,铁定痛得经挛。
    “呼”抚着腰椎直至痛苦趋缓,松口气后,她看时间,下一班船快开了,得加快脚步。
    “皖皖!”震撼的怒吼声猛然传来。
    乔皖回首,见到熟悉的身形正跃过栏杆,几个跨步已冲下阶梯追来,来人的神情是怒不可遏的!
    “呃!”她骇极,转身拔足狂奔。
    “皖皖,站住--”古圣渊大喝。
    魂飞魄散或许可以形容乔皖此刻的恐惧,身后的人就像地狱来的索命恶鬼,可怕得令她只想逃离,前方的顶点,就是即将开航的船只,也是她唯一的路。
    “你敢离开我--”
    捣着耳朵,不愿意听那威吓的声与越来越接近的步伐,风从脸颊边飞掠,树影、人声都成了朦胧的存在,她只能拼命地跑!
    直到一个大掌猛然伸出拉住了她,进而握住她的双肩时,她吓得挣扎大喊。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皖皖,是我呀--”抓住她的男子急喊。“我是睦天!”
    “睦天”她抬头,迎上罗睦天忧心的面庞,不敢置信,喜悅的泪瞬然涌上。“真的是你,我啊--”她痛喊,右肩臂被猛然往后扯。
    “我能将你的出现解释为偶然吗?睦天!”随后追上的古圣渊,拽紧乔皖的右手腕,冷冷瞪视罗睦天。
    “圣渊,快放手,你伤到她了!”罗睦天阻止着。
    被古圣渊紧握住手腕的乔皖,害怕得不敢看他,身躯倚向罗睦天,更让古圣渊怒焰高炽。
    “如果你能放开我的妻子,我确信她不会有受伤之虞。”妒火让他加重手中的力量,警告地要拉过她。
    “住手!”罗睦天半环住乔皖的肩,保护地道。“你非得这么粗暴吗?”
    “罗大律师,这是我的妻子,请你放手。”古圣渊以独占的口吻提醒。
    “在暴力威胁下,无论是谁都有插手的资格。”
    一时之间,两个男子僵持不下的互睨着彼此,居中的乔皖尴尬又难受的苍白着脸。
    “哇,真是壮观的一幕,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还是我的小爸和小妈,另外个男人哟,外遇的对象妈?啧,这年头外遇都找律师呀!”
    愉快又玩味的声音让在场的三人回过头。
    “哎、哎,別把焦点对准我,快把续集演下去,我还沒看过瘾呢!”高见和栽朝他们挥挥手,不尽兴地道。
    “和栽!”两名男子正要对她发作,却发现掌中所握住的人传来异样。
    “皖皖--”见那瘫软掉的身形,两人同时大叫,古圣渊更快一步的伸手橫抱起她。
    “怎么了?”贴在胸口上的面容泛青发白,浑身瑟缩的颤弯,着实令在场的人都吓一跳!
    “好好痛,好痛呀--”她痛苦地挣扭,抓紧抱她的人,泣喊道:“奶妈--好痛--背好痛”
    “皖皖!”扭动的身躯差点滑下去,古圣渊赶忙抱紧她。
    “她哪里受伤吗?”罗睦天也忧虑地看着。
    “奶妈、奶妈好难受”乔皖半昏迷的蜷缩起,像小孩般,喃喃地念着自幼唯一的依靠。
    “快送医院啦!”旁观者清的高见和栽急喊着。
    位于度假圣地绿风岛上唯一的医院建筑也像座度假村,绿树、花园环绕,看不出医院的僵化死白,这是古家和另一位住在岛上的富豪所投资开设,早期的草创到后期越来越多的游客与权贵来此进驻,于是便将医院重新整体规划,并合养身,让许多名流仕绅度假之余,还喜欢来这里做年度健检。
    幽僻的病房里,医生指示护士注射葯剂与点滴,病历表上数张的检验单,这是从病患送来后就做的一连串检验,凭着古家的权势,整个医院几乎忙翻天。
    褐发的老医生,望望焦急候在一旁的人,又瞧瞧床上苍白虛弱的人儿,沉重的嗯了一声,沒说话。
    “杰瑞伯伯到底怎么样?”和栽受不了地问,这个医生最爱吊人胃口,又自认正义感强,看到不对的病患或家属,管你是谁,先训一顿再说。
    “这女呵古先生的”
    “內人!”古圣渊坐在床旁,既忧心乔皖,又对这个温吞的老医生不耐,却沒发作,因为对方是父辈的好友。
    “你结婚了!”杰瑞瞠大了眼。“这真是太可恨了,古老头居然沒告诉我,这么多年好友,耶,不过看不出你有恋童症,这小丫头看来不满十五岁吧!”
    “她已经过十八岁了,杰瑞伯伯,小妈到底怎么样了?”和栽受不了道。
    “唉,这个小迸太太的身体差呀!”医生看着报告,很是摇头,然后又沒话说了。
    斑见和栽翻翻白眼,知道小爸整个心神都在床上的小妈身上,无心与这慢郎中应对,只好把目光看向罗睦天。
    “医生,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她得了什么绝症,沒救吧?”面对乔皖的情況,罗睦天只得捺着性子问。
    “年轻人,一个人再怎么有才华干劲,都不可以诅咒別人死,尤其诅咒別人生病,你这缺点得改,难得你人模人样的。”老医生严正地道。
    罗睦天闭上眼,深呼吸的用手扶过鼻子和下巴,抑制生平第一次的暴力冲动。
    “年轻人你脸色不太好呀,要不要也顺便做个检查,当律师的,不先救自己,怎么救別人呢,我们这虽是小岛,医院设备医疗素质可都一流,你又是古先生的好友,给你打个八折。”他拍拍罗睦天的肩。
    不想律师生涯毀在此,罗睦天扳着手指,不想再说话。
    “杰瑞伯伯,小爸两个月前才遇到小妈,对小妈的身体状况还不清楚,希望你別误会。”想起他的高正义标准,怕他认为全是古圣渊的错,和栽忙解释着。
    “该早说嘛,害我东扯西扯的,延误了跟家属谈病情的时机。”他抱怨着。
    迸圣渊和罗睦天同时以手捏捏眉心,努力发挥近几年来的修养。
    “这女孩子叫乔皖呀,真是美丽又可怜的小姑娘。”老医生看着病历,同情地道。“虽然都不是大问题,但是她的身体太弱了,底子很差,血色素只有常人的一半,又不是疾病引起,应该是长期处于营养失调所致。”
    “营养失调!”三人异口同声看向老医师。
    “沒错呀,看她皮肤那副惨白样,你们以为是天生白呀,上帝,那叫贫血。”老医生夸张地望望天花板。
    “老天爷呀!”和栽也学他朝天花板高呼。“是女孩子生理不顺多少都会带着贫血,只是沒想到这么严重,而且小妈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怎么可能会营养失调呢,不会是平时太挑食吧?”
    “这不至于造成她痛昏过去吧?”罗睦天蹙眉。
    “她的背有什么问题吗?之前她痛得痉挛发抖。”古圣渊深凝着枕上那苍白的脸蛋,始终紧握住她的手沒放开过。
    “当然,她腰骨骨折过,看片子的情况,时间不会太久,又沒做好治疗,遇上湿冷天注定得发作!”
    “腰骨骨折,是指她断过腰骨?”和栽下意识摸着腰,光想都很痛。
    “废话!鼻头不断怎么折。”老医生马上训她沒知识。
    斑见和栽自讨沒趣的撇撇嘴,古圣渊和罗睦天都诧异的看向彼此,后者摇着头,对乔皖的健康情况,当初他们都沒掌握到任何资料。
    “而且”老医生抚着下巴,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古圣渊。“你的妻子之前都跟家人住一起,那她的家人呢?”
    “全都空难走了。”他淡然道。
    “这么说只剩她一个人”老医生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是摊着手。“算了,以后你好好待这个小姑娘就行了,未来安排个时间做物理治疗,虽然她的身体各处都不是大病,但也够瞧的!”
    “等一下就可以出院了?”高见和栽问道。
    “可以,回去让她好好休息,把身体调养好,希望下次別看到她又被紧急送来,到时就是你这个丈夫失职,可别让我见到这种情况。”老医生一脸警告地说道,大有再来一次,大家走着瞧的味道。
    除了正义感强之外,这个老医生还讨厌特权,古家是医院最大赞助者,乔皖一送来就被古圣渊仗权施压,命人尽速处理,让老医生不爽到极点,虽然还是以病人优先,不过照样也给这个古大少下顿排头。
    “不会了、不会了,杰瑞伯伯。”高见和栽替自家小爸搓手陪笑。
    痛,似乎渐渐远离了,手传来温暖的包握,乔皖却不想睁开眼,只想沉睡在心中的世界。
    曾有一段时间,她常被关进地下室里,面对满地的蛇,喉咙由尖叫到嘶哑,却连眼皮都不敢眨,泪水和汗水酸痛了眼,昏黃的灯光,幽幽照着蠕动的蛇群,而看不到的更是可怕,因为她不晓得溜出灯光之外的蛇究竟往哪了,听着吐信嘶嘶的爬动声,她极力地缩在楼梯顶端的角落里,让恐惧吞噬。
    幼年的她,小小的手脚留下多处的蛇吻,虽沒毒,但锐牙刺进肉里的感觉,痛得她哭喊,过大的动作引来的是蛇更多的攻击动作,惊吓得昏倒后是连续的高烧。
    在家里,只要她病倒,定是医生出诊,多次关进地下室的结果,退烧、破伤风及预防针打了不知几剂,最后是医生看不下去的警告父母,此后她沒再被关进地下室,但,出诊的医生也换了別人。
    这段梦魇,让她学会只要懂得闭上眼,不动、不哭喊,就像石化的雕像,这样就不会引起蛇的注意,就算那种溜凉的感觉挨着皮肤滑过,她都要学会不要有感觉,否则黑暗中的蛇眼将会对准她。
    “她越长大就跟那个女人越像,那个女人是社交名媛,家族在美国更是名门望族,近几年台湾跟美国的贸易越来越密切了,再这样下去如果出现在公众场合,遇上外来的人士,迟早会引起注意的。”十二岁时,父亲曾经看着她这么跟母亲说。
    “那就一辈子別让她出去,我可怜的女儿早已死亡,凭什么让她享受我们女儿的一切,她沒有资格,我恨死那些自称上流贵族的女人,养尊处优的打着公益的口号,用可怜的目光看生活在贫困里的人,那种自以为是的情操,根本是轻视,我恨透她们!”
    母亲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冷冷的,连呼吸都起伏不已,双亲经常以这样的眼神打量她,她也从胆战到习惯,只是对他们常充满恨意的话语感到莫名。当时的她并不晓得,母亲出身贫民窟,年轻时为着生活还曾接过客,这些都是后来奶妈告诉她的。
    “这个丫头如果不是在我们手中,会是几大家族的宝吧!”
    “妈妈”母亲突然捧住她的脸,让她无措。
    “你将来也会是那些所谓的贵妇人,而且是系出名门,拥有东西双方纯正的贵族血统,连这张脸都生得美,从一出生你就拥有最好的一切,真好。”
    妈妈是赞她好吗?“这、这些都是爸爸和妈妈给的”母亲从不碰触她,这让她有些惊喜与期待。
    “我们给的,对,现在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你的一切只能让我们来决定。”母亲的唇绽出得意又奇特的笑容。“就让你皮肤失去光泽、双颊瘦削、这双蓝天般的眼睛褪彩,像那些贫民窟里的小孩,永远憔悴无法吃饱的模样,对未来不敢想像,磨掉你那一身天生的贵族气质,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点子!”
    “妈妈”为什么的疑问在嚅嗫的唇中打绕,却始终哑着声难问出口。
    “別用这种眼神看我,怪你自己是一个被诅咒的小孩,从一出生就有人为你而死,你是个不被祝福的小孩。”
    严厉的宣告,彻底毀掉她期待的心情,仿彿能看到绝望在心底扎根,因为父母永远不可能把关爱给她。
    接下来的生活,长达一年她被有效地控制饮食,虽然不会饿死,却常处于饥饿的状态中,奶妈和妹妹经常偷拿食物给她,饥饿让她把食物快速扫光,也因为如此的暴饮暴食,夜半常是胃痉挛的猛吐,全身像脫水的虚摊,却还得面对第二天少水少食的境况,于是为了抵抗饥饿感,她逼自己学会讨厌食物,只要讨厌就不会想碰
    触,这样饥饿倒也不是难以忍受的。
    成长的年龄失去营养的均衡,她确实达到母亲所期望的,双颊瘦削、面黃唇白、空洞的双眼,別说未来,她连明天都不敢想!
    她不是沒有反抗心,尤其小时候母亲常指着她喊:“为了你,我得牺牲自己的女儿--”在她心中种下疑惑的种子,随着年岁增长而发芽,直到有天半夜,父母来到她的房外,像是起了争执,让未睡着的她听到震撼的事实!
    “不能让她死,万一仇家追来,她是相当有用的活人质,无论如何得让她活着,尤其在台湾,她是我们的长女,又有外籍人士的身分,万一出事,警方会深入追查,难保不会弄巧成拙!”
    “我不甘心,她还活着,而我们的女儿”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
    “我们还有馨馨,还是有亲生女儿在身边,而他们那方什么都沒有,连你哥哥和王谦那家伙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一直以为那个女婴已经死在曼彻斯特!”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逃避追捕,忍痛将亲生女儿捨下,或许我们的女儿会都在身边我也不用天天面对那个笨丫头!”
    “笨女人,不抛弃女儿,现在我们都在牢里,哪来有用的筹码和眼前的荣华富贵,当年牺牲女儿是对的,你想对那丫头怎么样都行,只要留住她的命。”父亲冷血地训斥母亲。
    这样的对话四、五岁的她或许不能理解,十来岁的她却已多多少少听懂几分,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父母亲甚至想致她于死地!
    听到钥匙声,她忙裝睡,开门进来的人,目光打量了床上一下,确定沒异样后,才又关上门。
    此时在床上的乔皖骤闻这项事实,整个心情又悲、又痛,事实重重地打击她,她不是真正的乔皖,那她是谁?沒有父母、沒有亲人、过去是谁?最重要的是她如果不是乔皖,那乔馨就不是她妹妹,活泼善良的馨馨,还有悉心照料她的奶妈,都将与她沒关系!
    不,她必须是乔皖,如果她不认定自己是乔皖,那她什么都不是,她要妹妹、要奶妈,她不要自己什么身分都沒有,对,她是乔皖n乔家长女n父母确确实实的骨肉,今晚,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她什么都沒听到
    不要想、不要有疑惑,不要想、不要有疑惑这两句话就像一个强力的自我暗示,一整夜不停地回荡在她耳边。
    这样的折磨足足熬了快一年后,丰盛的食物与衣服忽然又陆续来到她房间,虽然还不能走出宅子外,但自由在宅內出入已被允许,妹妹更是天天跑来和她玩在一块。乔皖喜悅着,以为父母终于承认她了,后来才知道是父亲生意往的日本大客戶,要带着家中老奶奶来台湾休养身体,这个老人家曾见过她们姊妹俩,非常喜爱她和妹妹,为了笼络这个大客戶,父亲决定这段时间让她和妹妹去陪伴老奶奶,当时她和妹妹对望一眼,因为这个消息无疑是天大的快乐!
    老奶奶虽然有些严肃,却绝对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待她和妹妹就像孙子辈般的疼爱;她和妹妹经常被司机接送到宅子里陪伴老人家,从那之后,她开始接受教育,这是父亲为了怕她言之无物,搞砸他想巴结的人,决定好好栽培她,母亲自是气愤的反对,却在父亲的暴力威胁下不敢作声,只是怒瞪她!
    从此,妹妹白天上学后,便有老师来家里教她,各类的课程将她的时间填得满满的,语言让她展现学习天分,读书与知识也让乔皖扩展了心灵视野。
    日本老奶奶在台湾待了整整四年,快乐的日子一度让乔皖走出过往的阴影,重新建立起希望,直到十七岁时,父亲突然把她叫往书房,她才知道老奶奶要回日本了,打算认她当干孙女,好一起到日本去,这原该高兴,也更楔合了父亲想高攀的心意,然而面色狰狞的父亲几乎在一见到她时,就反手掴来!
    “皖皖--”力量之大,让乔皖几乎跌倒,朱妈忙跑过去扶她。“老爷,有话好好问,我相信绝对不是老爷想的那种情况。”
    “朱妈,你这老婆子又知道什么,这丫头就是被你护的,才会这么不知轻重!”一旁的母亲冷眼旁观地甚至带点得意,观赏地看着。
    “你对老太婆说需要她的保护,所以要她带你到日本!”乔万崇指着她厉声道。
    “沒有--我怎么可能会想离开妹妹和奶妈”她惊恐地喊。
    “沒有!沒有那老太婆会只想带你离开,而不带馨馨,分明就是你从中兴风作浪!”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老奶奶认为我日语说的不错,馨馨又说奶奶可以认我当干孙女好一起回日本,奶奶是有叫我考虑,可是我沒答应呀!”妹妹原先的用意是担心老奶奶回日本后,她会再被父母打回到以前的日子,才鼓动老奶奶收她为干孙女。
    “还想推给馨馨,你这女孩怎么这么坏,什么事都推给自己的妹妹。”亲生女儿护着这个姊姊,对父母亲叛逆,让她这母亲切齿极了。
    “我奶妈”她看向朱妈,父母不信沒关系,但,身旁的人对她是最重要的了。“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不会想离开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朱妈激动地环住她。“傻孩子,你离开才好呀!”
    “哼,万崇你自己看看,放纵的结果,就是往我们头上爬,再这样下去,哪天她联合外人,控告自己的父母,也是指日可待。”母亲意有所指地挑畔。
    果然让自己的丈夫扭曲了五官,沉下的面色相当阴狠。
    “老爷、夫人,不可能的,皖皖哪会这么做,你们千万別多想!”朱妈紧张的把乔皖推到身后,她相当明白这个老爷的暴力习惯,不发作就罢,一旦发作是可怕得令人发毛。
    “她哪一只手能指着我,控告我乔万崇,我就折了她那只手!”乔万崇厉声啐道。
    “老爷你们做什么”朱妈被另外两名仆人拉出去。“皖皖--”
    “奶妈!”门砰然关上,转身看着父亲、母亲,乔皖贴着墙壁,无处可逃。
    恐惧、颤抖,第一次被关进地下室与蛇相处的惊骇再次浮现,面对眼前逼近的人,那残酷的双眼就像黑暗中的蛇眼,瞬间,童年与眼前的景象重叠,父母就像那时蓄势待发的蛇。
    心急忙退到记忆深处的门里,闭上眼,把感觉抽离,不要动,连呼吸都像停止,有如石化的雕像童年的声音不停地在脑海警告、回荡
    只要躲进心中的密室,不要想、不要有思考,那么恐惧和痛苦都影响不了她,只要关紧这扇心门,不要让任何感觉进来
    最后到底如何她不清楚,隐隐约约像听到妹妹怒喊大骂的声音,等她真正清醒时,全身剧痛不已,左手打了板子,腰身也被固定,奶妈哭到双眼都肿,妹妹在旁也哭着拼命道歉,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
    乔皖才知道妹妹冲进来时,看到父亲将她单手扭到背后,反折她的手腕,一见到妹妹,他火大的直接一脚踹上,力量之大,手骨连着腰骨在重力下应声而断!
    躺在床上整整三个月才能下床做复健的动作,僵硬的肌肉要拉开舒展时,是痛不欲生的,为了不成瘫痪,也只能坚强地持续。
    从那之后,妹妹一直存有高中毕业后要带她和奶妈离家出走的念头,谁知老天爷竟让她年轻的生命如此早走,留给她这个姊媲无限思念和酸楚。
    泪,缓缓滑落面颊,一个温暖抚上。
    “皖皖。”那轻唤的声音,始终能悸动她的內心深处,直接敲上那扇关闭的门扉。
    不想睁开眼睛,却在那奇异的温柔下,渐渐睁开,明亮的浅灰色眼眸,能带给她安定和快乐,同样的也具有重创她的力量,且比父亲还可怕,因为他已直接进入她的內心,让她连一点防范的能力都沒有。
    “皖皖”古圣渊拥住她。
    乔皖环住他的颈项,埋在他的肩窝里,细细的啜泣声,让抱着她的人,轻吻她的发顶,这一夜,她安心地在他怀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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