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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嫁给陌生人 第二章

第二章

    “晚上想吃什么?”从超市购物回来,狄云涛一边开车,一边询问他的太太我的意见。
    “随便啦!”其实心里早已挤满了一大堆的山珍海味。
    “随便?”他笑睨我一眼,识破我的心口不一“那就吃冷面喽!”
    “才不要!”我厌恶地皱皱眉“明知道我最讨厌吃冷面了,故意的是不是?”狠狠地替他“捶”几下腰,惹他低笑连连。
    “那吃米饭?菜呢,让我想想,最好是酸甜俱全,再稍稍辣上一点的?”他腾出右手,拧拧我耳朵,忍住笑逗我。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晚上就吃鱼香肉、糖醋里脊、红烧排骨”我宽宏大量地决定放他一马,其实内心雀跃不已,赶忙报出一个个百吃不厌、爱死了的菜名。
    “啧,吃了多少次了,就不能换点儿别的新鲜菜色吃吃?”他摇头,对我无能为力。
    “好啊,换就换换你做,好不好,老公?”我忍不住凑过头去,抓起他大掌狠狠咬上一口,也不想想,他老婆我海兰姑娘只会做这几道大众菜,给他吃就不错了,还挑剔?哼!再狠狠啃上一口。
    “行啦,老婆,算我失言好不好?”他任我拿他右手出气,算是赔罪,讨好地一笑“今晚我来下厨ok?”
    “你说的哟!”我顿时眉开眼笑。不是吹,他做菜的手艺实在是顶呱呱。结婚两年多来我只亲口尝过三次他煮的菜!
    三次,已够我回味一辈子了!平日任凭我怎样好话说尽,他却总是摇头,大男人一个,总说什么“君子远厨庖”硬是不肯移驾,顶多被我逼烦了,他大爷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外手捧报纸,不经意间给我一些指点就算不错了!
    今天,哇哈哈有口福!只想着便禁不住口水垂千尺。
    “啧,好吃鬼!”赏我一个爆粟子,狄老兄只得摇头苦笑任我去了。
    虽然至今弄不明白他为何会娶我,以一个在上流社会呼风唤雨的优秀男子身份,一个黄金单身汉的钻石身价,会要一个毫无名气可言、毫无姿色可讲的平凡小女子我。
    可我俩结婚两年多来生活得和和美美,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宠我,怜我,我很清楚很明白;我依赖他、处处粘着他,他从无一丝不耐,我更是清楚明白。
    可是,在某一个角落里,我的心总是不踏实,总以为我生活在梦中,生活在一个我自编自演的爱情幻影里。毕竟,我们婚姻的基石无关“爱情”
    没有谈情说爱,没有“我爱你”的宣告,我们平静地、幸福地畅游在婚姻的海洋里。
    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幸福是否会长存下去。
    只要抓住现在,便已满足了。
    但,心里总会在幸福的时刻里偷偷感到一丝丝的不确定
    因为,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卑”摇摆着我的心
    “怎么了?”发现我不再笑闹,他关切地问我。
    “没什么,只是想起下一本小说的构思而已。”我摇摇头,将那一点点的见鬼“自卑”感、将那一丝丝的不确定抛到脑后,重新打起精神。
    “行了,才完成一本出关,好好玩一阵再说。”他拨拨我半长的发“那么拼命做什么?怕我养不起你?”
    “啊,对呀!若是有一天你对我相看两相厌了,我该怎么办?”我扮一个鬼脸。
    “下辈子你再去烦这件事去吧!”他宠溺地拍拍我脑袋“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哈,若要本姑娘不嫌弃你,便给我乖乖做牛做马”我开始戏耍他。
    “还姑娘姑娘的,你已为人妇喽!”他叹笑着摇摇头“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我跟孩子一样?”我睁大眼气鼓鼓瞪他。
    “是啊,满身奶味,睡觉会流口水,翻身会翻下床,衣服不爱洗,头发乱糟糟,随手乱扔东西,做事毛毛冲冲,不会用脑子。不是孩子是什么?”
    “好啊从今天起,睡觉少搂着我,免得我唾弃你!”哼,敢翻我的老底?
    “哦?为什么唾弃我?”将车开进住宅大厦地下停车场,他笑着同我斗嘴。
    “恋‘童’狂啦!”我皱皱鼻子,一待他停稳车子,打开车门抬脚便下。
    “嘿,罪名不小哟!”他不以为意,拎起大大小小的袋子紧跟我身后步入电梯“可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不小心栽倒在你的娃娃裙下?”他是瞅准了电梯内没有旁人,口气愈来愈肆无忌惮“唉,被你这小狐狸迷住了,从来没有吃够吃饱的感觉。我说呢,原来你是小小孩童嘛!怎么能够满足我大男人的胃口呢?!”
    “满足你个头啦!”我羞、不,是气红了眼珠子,才不管他满抱的袋子,冲上去拳打脚踢,惹他哈哈大笑,顺手一挟,顿时我也成了他手中物件“那就满足我个头吧,太太!”电梯门一开,拎着我步出电梯,打开房门此老兄实在太厉害,双手俱无法腾出、加上我用力扭打的情况下,依然轻轻松松地打开了房门,走进去,用脚将门踢合,将大小袋子一扔,双手紧搂住已快没力气的我,威胁地一咧嘴,露出亮晃晃的白牙“既然我是‘恋童狂’,若不好好表现一下,岂不是有负盛名?”
    我一下子僵住不动,努力扯起僵僵的甜笑“老公,我、我饿了耶”开玩笑!若是真让他好好“表现”一下,我的晚饭岂不是报销了?!啊说错话了!
    “真的?我也饿了,很‘饿’很‘饿’。”意有所指的话里语意不容错辨“您姑娘不会忘记我已经饿了两个多星期了吧?”说得很慢很慢,一张帅脸不怀好意地向我逼进。
    “啊,嘿嘿”我干笑连连,想起两个多星期以来为了赶稿六亲不认“那个、那个狄老兄、狄老大,今天晚饭还是让小的来做好不好?”能不能逃掉?能不能逃掉?!
    “好啊,求之不得哩!”他点点头,在我松口气的同时,又阴阴加上一句“很久没见你主动过了,这次你肯效劳,我当然乐意至极。”手劲一吐,将我甩上肩头,大跨步迈向卧室。
    “啊你会错意啦”我紧紧把住房门,死也不肯松手。
    “哦,原来你是想在客厅‘喂’我,看来我是会错”
    “不,不是”我赶紧松手,不敢再多反抗,只乖乖地任他扛进卧室去
    ***
    我平日绝非善谈之人,认识我的人都说我不善交际、不喜欢说话;他在外界外人面前也是一副沉默寡言样,奉行“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除了公事,鲜少与他人在私下笑谈,更别提把酒言欢了,两年多来,我仅见他参加过的社交应酬不过三次!
    而家中的电话更是形同摆设,除了我的亲人、偶尔向我要要稿件的小编、多日联系一下的朋友,鲜少有别的人打电话进来。
    但如今,当我们私下相处时,当我们共拥一个天地时,似乎我们的性子都变了,爱开玩笑,爱打打闹闹,爱互相斗嘴
    在我们共有的天地啊***
    依照惯例,用罢晚饭,我们夫妻均会移驾大书房,各据书桌一侧,他办他那永远办不完的公事,我写我心目中那一个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我总在写不下去时偷偷看忙于公事的他。眉展得平平的,宽宽的额头上写满了自信,浓浓的黑发温驯地伏在头顶,随他的动作起伏不定
    若是只欣赏狄老兄眉毛以上部位,可谓赏心悦目,如同一幅半遮面的“帅男图”看久了,心里很是愉快。可若不小心瞄到了狄老兄眉毛以下的部位,赏心悦目便顿成往事。他的眼光直视文件诸物,神色冷峻、双唇紧闭如蚌,唇角略往下垂,方正的下巴如同石雕。脸颊上明明刻画着一个讯息:别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每当不小心瞄到这一部分后,我便乖乖垂下头去,快速地用笔画符也好,就是不敢再欣赏下去。
    后果自负耶!我曾那么不怕死地负过一次后果,那滋味,嘿,非我等常人所能受他会用冷冷的、狠狠的目光定定地直视你的双眼,那笔直射来的目光中明显地带有一种凶残的野兽气息,此时,生人勿近!
    我也只敢试到这一程度而已,再往下,呃,小命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有时候我宁愿躲在卧室的床上写写画画,也不想去瞄他老兄办公时的丑嘴脸,以免破坏了心情。可他老兄倒好,我不去书房,他便也卧在床上,同我一样趴着办公,要是我不小心惊扰他了,那凶凶的眼神同样会如箭般扫射过来!
    我咧抗议!严重抗议!
    抗议无效之下,只得摸摸鼻子,夹起纸张乖乖地跟在他老兄身后,移师书房。什么嘛,夫妻或许会是同林鸟,但绝不应该是连体婴嘛!
    于是,每到此时,我都如坐针毯,无心写作。
    幸亏他老兄手脚还算利索,心思转得也快,每次办公绝不会超过两小时。工作完成了,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一切,便会闲闲踱到我这一边来,挤在我身旁看我写稿。
    而我,写稿时也从不喜人打搅,更遑论是让别人看我的稿件了!
    这时,便轮到我凶巴巴地将他赶开了,我会拳打,脚踏,牙咬用尽一切暴力手段去驱逐他,将他赶出我的势力范围只是成效不彰而已,他老兄依然高举我的手稿朗声大念,边念边耻笑我什么用词不当啦,句子不合文法啦,字写得像小蝌蚪啦
    气极,我会爬上书桌去抢我的手稿,没办法,人家至少比我要多长了二十公分,个小的我能怎么办?
    于是,世界大战莅临书房,狂风过境后,书房内的狼藉一片总会让我有大哭一场的渴望:明日,他老兄高高兴兴上班走,我呢,得爬到书房辛辛苦苦做功忙!
    包别提我写作是习惯在无人打搅的深夜了!有了狄家仁兄的帮忙,我一本小说写上两月是常有的事!在编辑部,甚至成了有名的拖稿大王。
    我咧欲哭无泪之下,只得渐渐改变了写作习惯,在天蓝蓝的晴天白日下努力爬格子
    辛酸呐,一本书恐怕也写不完!
    而若是狄老兄幸运地没带工作回来,我呢,又没有执笔画符的心情在他騒扰之下,很少有写作心情的。两个便会挤在沙发上看碟,直到累了为止。这时候,两人才算稍稍握手言和。
    我喜欢看幽默风趣的偶像片、爱情片,他喜欢看惊险刺激的侦探片、恐怖片。
    两相争执,在他否决掉我提议再购一部影碟机之后,由协商,一三五做主是他,二四六我选片,周日猜拳!
    他否决的依据是:既然是夫妻,自然兴趣应该一致才对嘛!
    就如今日一般。
    “呵”我忍不住又是一个长长的呵欠,全身都瘫在了狄云涛先生身上,眼,早已睁不开。
    “不准睡,听到没有?”他不满地拍拍我的脸。
    “听到呵了。”我眼一闭,才不理会他呢,今天闹得还不够呀?什么不满我两个星期不理他他也负有大半责任耶已饿得奄奄一息,什么一定要吃个够本,已慰多日“独守空闺”乱七八糟一大堆抱怨!
    好啦!他终于吃得尽兴,却把许诺给我的大餐残忍地挪到了明天!
    可怜的我直到晚上十点才啃完一盘蛋炒饭,水还没喝一口,便又被他老兄兴冲冲地扯至电视前,陪他看他想了好久的古井贞子!
    表怪加恐怖,休怪我不赏脸!身子一瘫,眼一闭,不给他面子地哈欠连连。
    “海兰,不准睡”他咬牙切齿,一脸的兴致被我气得涓滴不剩。
    “好啦!”不耐烦地拍掉拧我鼻子的怪手“我不睡,我只闭闭眼,ok?”才不上当哩,若睁着眼,不小心瞄到电视中恐怖的镜头,今夜就别想睡了!
    “海兰,你故意的是不是?”他几乎要跳如雷,怪我不给他面子。
    “是我故意的又怎样?明知我最怕最讨厌这种恶心加恐怖的东西了,偏要我瞪大眼睛仔细地看!到底谁才是故意的?”我猛地坐起身,拒绝再给他当免费抱枕。
    “你想吵架是不是?”他老大冷冷一笑,双手环胸,一脸狰狞。
    “到底是谁想挑起战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幻想床头吵架床尾合?嗤,做梦!
    “海兰”紧闭的唇中硬生生地挤出我的名字,配合影碟中令人恐怖的音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颤抖的
    “不理你了!”我猛地立起,拖鞋也不穿,猛跑回卧室,将门砰地一甩,抱头钻入被中,不再理会身外事物。啧,我怎会一时冲动嫁给他呢?一个可恶可恨可恼的暴徒!
    脑中不停地咒骂,却也很快地睡着了。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那天,绝对是我的出糗日
    ***
    “别吃得太急。”
    “习惯了。”我继续埋头狼吞虎咽,将饭菜一筷筷地扫进嘴巴,几乎不用咀嚼便咽下了肚子。
    “怪不得你不像时下的女孩子那么苗条。”他笑着看我毫无斯文可言的吃相,不觉摇头。
    “有什么办法?”我咕嘟嘟地牛饮一口温温的茶水“也不知为什么,我的肚子总是叫饿,总不能委屈它吧?”
    “那也不能用吃得那么快。”说快还客气了点儿,应该是“抢”饭吃才对望着他一闪而过的笑,我敢发誓他是这样想的!
    “你抢我的怎么办?”我打趣他。
    “啊,被你瞧出来啦?看你吃得那么香,我真的想抢你的饭吃吃看!”夸张的语调,帅气的国字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那么那么的
    我甩甩头,继续埋头大吃。
    “怎么想起走创作小说这条路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整日忙着谈恋爱才对。”见我不语,狄云涛笑逗我开口。
    “整日忙着谈恋爱?”我噗哧一乐“前提是要有男子肯追我才成啊,老兄!”
    “会没人追你?”他瞪着我,好似在看一千零一夜,太天方夜谭了嘛!
    “会有人追我?”我反问“你也见识到我吃饭的粗鲁样子了,”我同他数手指头“我讲话总是直来直去,嘴又很利,从不吃亏;我不喜欢穿衣打扮,自认舒服就好,却因此总是一副邋遢的模样;我不爱逛街,总是整天闷在屋里;我行事很冲动,说话总是不肯欠考虑,特别容易得罪人;我一点儿也不温柔,比男孩子还男孩子,力气又很大”
    我曲完了十根手指,一一数落自己的特“长”惹得狄云涛摇头叹笑。
    “就因为这样,会没男孩子追你?”他轻笑“你很直爽,很乐观向上,很有热心肠,很开朗,讲话很风趣,行事很利索,更重要的是,你很独立,很坚强,很”
    “老兄,你是在说我吗?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我竟有这么多优点?”我瞪大眼珠望向他“平日我很少讲话的,除非遇到投缘的朋友才会聊上一刻。还有就是,我讲话很直接,很有刺的,常常压得与我交谈的男孩子接不上话,这不叫风趣,ok?”被他那么一夸,我脸红到颈子上了。
    “哦?基于以上诸理由,会没有男孩子追你?”他哈哈一笑。
    “错,还有两条更重要的理由,阻止了我的被追。”我秀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愿闻其详。”他单手支颌,一脸温和的笑。
    “其一,我相貌太平常嘛!绝非什么能变成白逃陟的丑小鸭充其量,顶多算是一只胖胖的小家雀而已。”
    “如果有人喜欢你,那你要明白,人有比外貌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心灵。爱情并非只依靠靓丽的外表。真正喜欢你的人喜欢的是你的心。”他说得很慢,很郑重“其二呢?”
    “其二?”我苦笑着叹息“偏偏我爱情瞧得多了,心里向往的是那种王子与公主的浪漫幸福。明知那只是虚构的爱情幻影,心却依然陷了下去。我曾发过誓,若非能遇到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既英俊,又多金,那么我宁缺勿滥,一辈子也不踏入爱情的国度。”我也严肃郑重地回视他,将他的笑逼回肚去“你可以笑我笨、讽刺我拜金,但绝对不可以嘲笑我的梦想。”我点点头“也许我是幼稚得让人发笑。”
    我仰望黑夜里闪烁不定的星星,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久而久之,我拒绝、不,应该是杜绝了所有男孩子的目光,将自己紧紧地围困在了自己的虚拟空间里,心静如水,不再去幻想自己的未来是否真的有爱情的存在,也不想去试着说一场普通的恋爱,只想自己一个人平平淡淡地生活。”我瞅一眼正望着我静静沉思的狄云涛,说出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满足“将我对爱情的憧憬、对婚姻的幻想,细细地编织成一本本美丽的书,一个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既能满足自己的向往,又能赚满荷包,多好。”
    “这样的生活你快乐吗?”他紧紧盯住我的视线,目光熠熠。
    “当然快乐!”我一下子大声喊了出来,再瞧一眼周围的呆愣神情,赶忙吐吐舌,压低声音:“我这工作多自由,想写便写,不想写了,便到处走走逛逛游玩几天,或干脆回老家窝一阵子,多自在!再说,我平生的最大愿望便是:大学毕业后尽快赚一笔钱,好让家里建一幢好一些的房子。如今,愿望实现了,我自然快乐极了!”没说出来的是:让日渐老迈的爹娘能喘上几口气,不必再为我们姐弟四人辛苦奔波。
    为了爹娘,什么苦我也能吃得下!爹娘能高兴地一笑,我便再也无所求了。
    “你真容易满足。”他哼我几声。
    “我不该知足吗?”我歪歪头“明知我的白马王子是梦中水影,我自然不去费心追寻。其实我很现实的:只要我的家人过得快乐,自己过得快乐。其他,我一无所求。”我平静地陈述我内心的想法,爱情,早已不在考虑之中。
    “啧,真看不出海兰是个这么容易满足的小女人。”他低低一笑,似有无限感叹。
    “哈,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会同你讲这么多耶!”轻易地撤掉心防,是因为我明了我以后与他不会有任何瓜葛。毕竟他是万众仰目的企业大亨(从他豪华的办公室及浑身的尊贵气势可轻易得知只要你不是白痴),我则是在这个泱泱大都会中默默无闻的小小一条虫。明日便是陌生人,一吐内心真言也没什么。
    “来,讲讲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沉默了一刻,他笑着又开始给我布菜。
    “不同时刻有不同的样子。”我皮皮一笑“比如现下,我觉得你的形象,就很适合用来塑造我下一本书的帅帅男主角耶!”今日没有白做苦工,平白又赚得了一个好故事和一个好主角。想起我的荷包又将大一些,我眉也开眼也笑。
    “我?”他也笑,却笑得神秘莫测,似乎带着某种算计,令我心生警意。
    “对呀!”我咽咽口水,头皮微微发麻,却又不得不往下讲“你长得这么帅,又像是很有才华、能力又很强的样子,多金是一定的!”我愈讲愈兴奋,忘了刚才一闪而过的警报“你人又很随和,待女孩子一定很温柔,不是白马王子是什么?”
    我冲他招招手,两个人隔着不大的桌子,脑袋凑到了一块儿,神秘地问他:“老实招来,追你的女孩子一定不少吧?”
    “错,一个也没有。”他笑,回答得却很是斩钉截铁。
    “呃?已结婚了?”不无可能。
    “哪,自己看。”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证件让我审查。
    狄云涛,男,生于一九六六年六月十七日,未婚。
    “没结婚?”不可置信“哈,那就是已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对吧?”我说嘛!这么好条件的男子,没有女人追会遭天谴的。
    “也错。”他学我的样子晃晃手指头“到目前为止,我独身一人,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什么女人追,更没有结婚。我从不滥情。同你一样,我也认为爱情是虚幻的水中花、镜中月,是高不可攀的。”他性感的方唇一张一合,说出让我张大嘴巴的话语。
    “有没有搞错!”我直直瞪着他“就算再怎样,也该有女人喜欢你呀!若是我呀,就算死,也得将你这等稀有白马牵回家!”
    “好啊,既然如此,嫁给我吧,海兰。”
    一石击起千层浪。
    我呆住,脑中是一片空白。他在开玩笑!两个不过相识了十来个小时,有谈及婚嫁的可能性吗?!
    “呵呵,老兄,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努力地撑起干笑,拒绝真真地心动了一下下“我是一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灰麻雀耶!哪能入得了您大开的佛眼呢?”
    “我不符合你白马王子的标准?”他挑眉,对我的呆样视而不见。
    “当然符合。”而且该死的符合极了!
    “我不够资格成为你小说中的男主角?”
    “怎么会!”可,可什么来着?啊我头大了“可现实与梦幻毕竟是存在差距的!”
    还是云泥的差距啊!你能对漫画中的英俊王子表露爱意吗?你能与幻想中的白马王子结婚度日吗?
    不可能嘛!
    “你还想寻找爱情的存在?”他咄咄逼人。
    “早讲过了,我早对我的爱情不抱任何希望了嘛!”我渐渐退缩,那可笑的童话故事梦梦就好。寻找?能寻找得到吗?嗤!
    “你想一个人过完一辈子?”他步步紧逼。
    “有,有什么不可以?”真的可以吗?其实我也想有人陪,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可以宠我
    “难道你不想孤独的时候有人可以陪着你?难道你不希望伤心无助的时候有人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胸膛,让你可以依靠?难道你不想体会一下被一个人宠的幸福?”
    他怎么知道我的内心?!
    “你爱你的家、你的亲人,可他们不能陪你一辈子!”他直盯着我的眼“人生路漫漫,你不可能独自一人走下去!”
    是啊,每次回老家,爹娘总殷殷叮嘱我,让我早日完成人生大事,不要总是单身一个人在外辛苦打拼,他们不舍啊!
    “所以,嫁给我。”狄云涛握住我的手,稳稳的心跳由他暖暖的大掌中缓缓传过来,似是给我无语的承诺,让我再也讲不出一字反驳。
    心,悄悄掉了。
    第二天,我嫁给了他
    两个互不了解的人,两个一辈子或许也不会产生瓜葛的人,经过了短短十个小时,竟然结了婚,成为了一个整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下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
    有吗?
    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
    有吗?
    有吗?!
    “海兰?海兰?醒一醒。”耳边,似有人在温柔地低喊,惊回了我的神志。
    我呢喃两声,用手揉揉发涩的眼“干什么?”
    “做噩梦了?”头上,是狄老兄关切的俯视。
    “没有,正做春梦哩!”我瞄一眼床头闹钟,才早上五点。今天是周末,可以拖着他陪我一起赖赖床。
    “你呀!”他低笑连连,复又躺下,将我稳稳地揽在胸前。大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着我的背。“狄老大?”我试探地唤他。
    “嗯?”他吻吻的额头,热热地气息扑在我脸上,让我不由地轻颤,惹他轻笑。
    “我又梦到咱们相识的那一天了。”我伏在他胸前,有意无意地瞄着他的表情。
    “哦。”平平淡淡的回答,我寻不出丝毫波动。
    “你到底为什么娶我?”不死心地再问,却早知得不到答案。
    “可怜你没人要,顺便满足你女孩子的青春幻梦呀!”他低头咬咬我不算挺的鼻,惹我皱眉抗议,惹他又是低笑连连。
    看吧,又是这个敷衍的回答。
    “不理你!”我扭转身子,气他的逃避,更气自己的陷落。
    我爱上他了爱上了一个并不爱我的男子。
    ***
    其实,当初答应嫁给他,嫁给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嫁给一个与我是云泥之别的人,并不只是一时的冲动。
    在他站在我面前,高高地俯视着我的那一刻,心,早已微微悸动。
    一见倾情。
    晚上敞开心扉地对他一坦从无人知的内心世界,不由自主地以真面目对他,是我的不自禁。
    再见倾心。
    既使知道他是我童话中才有的影子,是我编织的浪漫小说里才存在的幻影,是我梦中的一丝微风啊还是答应嫁给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想试试有没有梦想实现的奇迹出现。
    就算是放松自己,让自己暂时生活在想象中的仙境吧!
    就算总有梦想破灭的那一刻。
    就算会陷进去,再拼命地用笔发泄内心的渴望也换不回原先的快乐,换回一个人的自由日子。就算失了灵魂
    我也要不顾一切地跳进他的生命里
    爱他
    初时的爱,或许是对幻想的迷恋,毕竟,从我看爱情故事的那一刻起,我便渐渐生活在了自己修建的爱情城堡里。
    而两年多以后,现今的爱,是一个女子捧着真心以生命起誓:爱他!
    尽管,他不爱我。
    他做到了那晚他所承诺的一切:将他工作之余的时光全给了我,陪着我,让我可以随时靠入他敞开的胸膛,用尽一切方式宠着我,怜着我
    除了爱,他将一切全给了我。
    谁相信,他的身世背景、他过去的一切、他工作的性质,我一概不知?
    毕竟,我们结婚两年多了。
    可,除了我的家人,谁又知道我结婚了?
    我的朋友只知我有一个同居男友,常调侃我从不现宝。
    编辑部的小编们都笑我是不是因为对爱情幻想的太过执着,所以假想了一位亲密爱人。
    而他,处于鸣远三大黄金单身汉之首,还用说些什么呢
    两年多来的共同生活,我认识了他现在的一切,我深深地为他着迷,他了解我的一切喜好,完美地扮演了一位称职“丈夫”的角色。
    七八百个时日,我们有了深深的默契,知道哪些可以随意说,哪些却不能讲;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却是不能碰触的话题。
    我一直深深地、明了地知道
    但却总不觉得伤心、悲哀。
    因为,路是我自己挑选的,无论对或错,坎坷、泥泞,我都要勇敢地走下去。我要好好地度过现在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地享受现在的幸福。
    直到
    梦幻破灭的那一天
    或许,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是不是?
    从好的一面想,我编织了那么多的爱情故事,那么多的问题都能被我解决掉,牵了那么多的红线线我是爱情大专家耶!
    天下,有我爱情专家解决不了的爱情问题吗?
    或许狄老兄今天不爱我,可或许明天他便会发现爱上了我。
    也许狄老兄心里有许许多多困扰了他很久的情感难题,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畅言,会一一告诉我。
    但,就算他不告诉我又怎样?我爱的是现在的他,而不是从前的他。
    一切,由相识的那一天起,是我们新生命的开始。
    我是专家我怕谁?
    嘿嘿,狄老大狄仁兄,不信我海兰医治不了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乖乖对我说一声:我爱你海兰!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等着瞧吧!
    嘿嘿***
    “笑得这么恐怖,是又想起整我的招术了吗?”温温的鼻息尽撒在我的耳后,痒痒的,我无意识地挥挥手,转身埋进软枕里继续做美梦狄老大跪地向我求婚耶尽管我们早已公证结婚了。
    不过,还是挺爽的。
    嘿嘿“赖床的小胖猪,别笑得这么贼了,快起来吃饭!”
    讨人厌的蚊子老围着我耳朵打转,我不耐地伸手去打,不知道美梦难做吗?不要老是烦我!
    “你要的醋鱼排骨、芙蓉汤丸,又不想吃了?”我的手被握住“再不醒,我可开动喽!吃不吃?”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听“吃”字,我马上同周公道再见,猛地翻身坐起。“吃!在哪里?”挥掌推开阻碍视线的大脸,双眼骨碌碌地到处乱窜。
    “啧,一提到吃,比谁都精神。”床畔的大人物不满地双手抱胸,右脚在地板上不耐地打着拍子,帅帅的脸上挂着笑“十二点准时开饭,过时不候!”点点头“快去梳洗。”大人物光荣退场。
    我抬头看看表,啊,还有三分钟?
    马上跳下床,三两步闯进浴室,两三把洗好脸,四五下顺乱成一团的发,六七下用沾水的牙刷擦擦牙,ok,一切完毕!
    时间我扭头瞅瞅卧室的挂钟,正午时间十二点整!
    再三跳两蹿,进得饭厅。桌上,正是我朝思慕想的、等了好久的菜!
    我马上打住,持起竹筷,如一只小狈般,睁大眼,讨好地冲桌前的大人物媚媚一笑“早呀,狄老大。”
    “还早?”大人物哼也不哼“猪呀,贪睡又贪吃,睡衣又不换掉。”对我的模样不置可否。
    “呵呵,反正也没外人。”我紧盯着餐桌上香气四溢的各色菜肴,咽咽口水,竖耳细听狄老大下达“开动”的命令。
    “啧,我怎会一时昏头,娶了一个贪吃鬼呢?”他叹息地摇摇大头,对我可怜的馋猫相视而不见,再一次进行千篇一律的说教:“记住了,出去可别说是我的老婆,免得人家笑我娶了一个好吃鬼!好啦,开动!”
    呵呵,只要能吃,管他狄老兄说了些什么让我受伤的话哩!
    我马上埋头大吃,将听到的那几句调侃的玩笑话抛诸脑后。心,是伤了那么一点点,本来就不为人知的婚姻,又怕谁知晓呢?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听多了,早已麻木的心,还挺得住!他也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也入座,不再说什么,只含笑看着我狼吞虎咽,静静地给我布菜。
    一时间,满室菜香。
    “啾啾,啾啾”
    门铃响了。
    我塞了满嘴的菜,抬头惊愕地望向同样惊愕着的狄老大。是谁呀?两年多来我家门铃从未响过哩!
    “你吃,我去看看。”他放下竹筷,快步拐出饭厅,穿过客厅去玄关开门。
    棒着两间屋子,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只是继续吃我的菜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却总不见狄老大重新拐回来,我渐渐坐不住,满桌的珍肴虽依然诱人,却再无吃的欲望,想了半响,丢下筷子,委屈自己暂别饭桌,去瞅瞅外面。
    会是谁呢?
    来收管理费的?
    随即摇头否决。这所黄金物业住宅大厦,采取的是全权物业管理,只要每年上交一笔可观的费用,其他,别无款项需要入住者平日支付。
    敲错了门?
    这一层住户只有我们一家,再者,也不需耗掉狄老兄五六分钟时间呀!
    朋友来访?
    不对,我们的住址并没知会过任何人。
    短短的二十来步路,我想了又想,猜了又猜,也寻不出是谁最有敲门的可能。直到我转出饭厅,步过大客厅,走到了用一幅木雕屏风同客厅隔开的玄关入口,我才猛地止住脚步,心顿时紧紧揪成一团,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狄老大,正静静地拥着一个人,从圈在狄老大脖颈上的纤细玉手看,他正拥着一位女子。
    女子被狄老大的高大身材完全遮住,我只能从玄关一侧的穿衣镜里,窥得女子的半遮容颜。
    柔顺的青丝倾泻在腰背,合体的雪白长裙裹住婀娜的娇躯,柔柔的蛮腰不盈一握,清丽的完美脸庞上,翦翦的水瞳闪着秋桐颜色,螓首微偏,轻倚在我熟悉的宽广胸膛上。
    狄老大,就站在洞开的门旁,静静地拥着美丽的女子。
    时间,一下子停在了这一刻。
    游动,悸动,许久不见的深情。
    他们紧拥着一动不动。
    我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却又恐惊扰了紧拥的两人。
    终究,我清清嗓子,试着用平时的轻快语调“老大,请客人进来呀!”
    狄云涛回头望了我一眼,平静地点点头,拥着女子从我身边绕过,转进客厅。
    我又呆立了一刻,耸耸肩,上前两步轻轻地合拢了大门,手握着门柄又呆立了一刻,再耸耸肩,慢慢地踱回客厅。
    沙发上,俊朗的男子,清丽的女子,交握的十指,紧贴的身躯,静静地拥抱两个人的空间,似乎没有一锥之地可让我容身。
    我复又耸耸肩,又慢慢地踱回饭厅,照旧坐回原处,照旧执起竹筷,依然吃得狼吞虎咽。只是,菜肴似乎稍稍难咽了那么一点点,让我不再有食指大动的渴望。
    心里,隐隐约约明了一件事:许是我梦该醒的时候了。
    只是,有些想笑
    幸福,我幸福过;只是,有些想哭。幸福,可曾真的来临过?
    我依然吃得狼吞虎咽。
    拒绝去体会心受伤的感觉。
    拒绝去安抚躲在暗暗一角偷偷哭泣的我。
    心,在偷偷妄想
    或许,他会给我一个解释;
    或许,一切都是我的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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