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日前胤禩在浙江这块地界上被叛党劫走后,张鹏翮就觉得脖子那块一阵阵的凉气冒出来,之后又见识了胤禛一系列快速高压的动作,更是觉得悬在头上那把明晃晃的钢刀离着自己的脖子不远了,两天来都不敢闭眼睡觉,一直强撑着,想要在第一时间得到哪怕是一丁半点的消息,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真是不好受。
乾清里,康熙正在认真的在批阅奏折,外面侍卫紧急送来一封八百里急报,接过后打开,看过之后,脸色刷一下就全黑了,怒意横生,猛的用力合上那份急奏,“那帮叛党真是胆大包天,朕的阿哥也敢劫持。”
站在康熙旁边的李德全及乾清里的其他太监和女,看着康熙表情的变化,再感受到了康熙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森冷,即使是站在后边离得远的也忍不住泛起一身的**皮疙瘩,寒气直冒。
然后听到康熙低沉愤怒的声音说着那么一个惊人的消息,一瞬间众人都愣住了无法反应。
一片静默。
“李德全,去宣太子过来。”
路上,太子见李德全一脸不豫的样子,有些奇怪,“李谙达,皇阿玛这么急召孤前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德全看着太子,欲言又止。
“李谙达?”声音里加了几分威压。
李德全躬了躬身子,“回太子殿下,好像是与八阿哥有关,您去了就知道了。”
小八?太子心里一凛,难道是小八出事了?
瞬间有些慌乱起来,脚步亦加快了,几乎就要跑着了。
到了乾清门口,略略调整了因为急着过来而有些急促的呼吸,然后买着稳健的步子进去了,一眼就看见在里面黑沉着脸踱着步子的康熙,稍稍平复的心跳又剧烈跳动起来,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了握,努力控制自己就要外泄的情绪,甩甩两边的袖子,跪下向康熙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安。”
康熙重新坐定下来,挥挥手,“起来吧。”
“谢皇阿玛。”
康熙拿起刚刚那封急报,“胤礽啊,你看看这份八百里送来的急报。”说着把那份册子递给了李德全。
太子接过那份李德全捧过来的急报,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脸色一下煞白,手中的册子像是有千斤重一样几乎就要拿不住了。
“皇阿玛,八弟……”
康熙伸手阻止了太子要说的话,“先别急,胤礽,朕知道,你与胤禩向来要好,这还有一封胤禛写的信,你也看看吧,据他所信中所说,胤禩会被强掳去,应该是胤禩计划好的。”
太子很快看完胤禛写的信,心中异常的生气,小八真是太乱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要是有个万一那要怎么办?老四也真是的,怎么就不会看着点。
看了看康熙微微发黑的脸色,掩下眼里的担忧,“皇阿玛也不要太忧心了,八弟一向是机智聪明,既是有了什么打算,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康熙脸色稍霁,轻轻叹了口气,“胤禩真是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如此乱来,这件事先瞒着吧,可不能让淑妃,尤其是那几个小的知道,不然有的闹了。”森冷的视线扫视一圈,不用说什么,相信没有人不明白意思的,这里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个个都是成了的,没有点眼色,在这里哪能活得下去,何况还是这乾清里的。
太子犹豫了下,想到胤禩还是问了:“皇阿玛,那八弟那边是不是要派人去?”
康熙睨了他一眼,“胤禩是朕的儿子,朕怎么会放着不管。这帮叛党既然敢如此挑衅,连朕的儿子也敢打主意,朕就要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康熙调派了几名御前侍卫及一对兵前往浙江杭州,要他们片刻不耽误的即刻出发,还让他们都带上了可以连续发的连珠铳以及一道手令,手令上明确的说着,胤禛可以便宜行事,如若有需要他可以自行调遣当地驻军以及动用火力最猛的火。
晚上,胤禩不理会站在外面的人,很悠闲的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心里想的却是天对会这帮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抓住两个皇阿哥?而且还是两个尚且年幼的光头阿哥,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分量。
突然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是几声‘叽叽叽’的叫声,胤禩浑身寒毛乍起,怎么会有老鼠,他虽然不怕,可是真的很讨厌。
这里的老鼠这么不怕生吗?胤禩看着那两只老鼠一点一点的往自己这边挪,这次连脸上的**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后退两步,手一挥那两只老鼠就被扫到了角落,也不再发出声音了,长出一口气,可是一想到那尸体还在,就哽了半口气回去。
“呵呵,原来处变不惊,尊贵优雅的八阿哥害怕这么个小东西啊,嗯,不过也是,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着,怎么可能待见这么个丑陋腌臜的东西呢。”
木板门‘咿呀’一声就被推开了,柔和明亮的月光照进来,亮堂了一片,信步走进来一个温雅的白衣公子,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很是潇洒的摇着,嘴角挂着调侃的笑意,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胤禩扭头,轻瞭眼皮,勾起唇角,挑挑眉,“怎么,朱三当家这么有空来这看胤禩吗?”
朱明眼睛不错的看着站在月色下的胤禩,即使自己特意给了他一套满是污渍的布衣裳穿着,也掩不去那通身的极致尊贵。
他就站在那里,明明是比自己矮小许多,可是感到压力倍增浑身不自在的却是自己,再想到他从小颠沛流离,生活艰辛,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站在高处,聛睨一切的龙子凤孙,为什么今日却沦落到这般的田地,竟然栖身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山寨里。
‘啪’一声,收拢手上摇着的折扇,一步一步的走近胤禩,直到胤禩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胤禩的眼睛,清清楚楚的让胤禩看到他眼中的愤恨、不甘。
胤禩略略抬头与朱明对视,眼里一片平静,没有被朱明周身缠绕的怨恨恶意所吓到,微微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朱三当家的,胤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要这样的看着?”
“哼,八阿哥还真是一派皇家风范,大气凛然,不畏不惧,真不愧是天潢贵胄,但我大明朱氏难道就该堕入泥淖吗?。”朱明一声冷笑,转身走到窗户下,抬头看向那轮明月,“我明明该是高居庙堂之人,为何却四处飘零,无处安身,天下如此之大却找不到我的容身之所。”
“你说大明朝已经成为了过去?那为何还有我的存在?我的存在难道就是为了要见证我大明是如何的成为历史的吗?我不信,绝对不信。”
“从我还在娘胎里,就注定了我一生的使命,那就是要复兴我大明江山。从我有记忆起,就有那么一个一个声音不停在我的耳朵边说着我必须要肩负起的重任,为了这个,不管严寒酷暑我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即使是一身的伤痕也咬牙坚持着。”
“如今,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你也看到了,这里还算是不错吧,虽然规模与实力暂时还不能与你们满清朝廷相抗衡,但是这足以令你们的皇帝感到害怕不是吗?不然就不会稍有点风声就急急的派人过来了查看虚实了。说来我们人员扩充的这么迅速,还真得要感谢康熙的识人不清,御下不严,仅仅是江南这块就贪腐成风,致使百姓生活困顿,民不聊生,我们只需要稍稍的施以点滴及撩拨两句,他们可不就都跟着我们走了嘛,还真应了那句俗语:官逼民反。”
“孟子曾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可见民心背向的重要。照此下去,相信要不了多久,大业即可成,我大明亦会重新建朝,造福万民。”
朱明转过脸来看着胤禩,嘴角泛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较低用力的磨着地板,“到那个时候我要把你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子孙孙尽数踩在脚底下,要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生生世世为我朱家为奴为婢。八阿哥,你说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气定神闲吗?啊?”
“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好像刚刚刻画的未来已然成真。
朱明的眼中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脸上的笑容混合着极度的自信与在胤禩面前不自觉的流露出的自卑,慢慢的开始扭曲。
或许他的人生、心灵早在他冠上前朝最尊贵的姓氏时就已经无可避免的变形扭曲了。
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愚弄的可怜人。
朱明眼尖的看到胤禩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心中喷涌出勃发的怒气,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胤禩的衣襟,恶狠狠的说道:“该死的,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需要你一个阶下囚来可怜吗?”伸出右手用力的拍着胤禩的脸颊,“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尊贵的八阿哥。”
拍了好几下之后,朱明像是恍然回神般瞠了瞠眼睛,“呀,瞧我这下手没个轻重的,把我们八阿哥这么致漂亮的小脸蛋都拍红肿了,疼吗?”
朱明嘴里说着怜惜,眼里却染上得意,手一伸就要抚上胤禩的脸。
胤禩伸手隔开朱明就要挨近的手掌,眼里出毫不掩饰的森冷刺骨的寒意。
朱明,胆子真是不小,他两辈子的皇家阿哥,即使是上辈子最落魄的时候都没有人敢动他一个手指头,朱明倒是真敢,那就要看看他能不能付的起这个代价了。
他,爱新觉罗.胤禩虽然不至于睚眦必报,但也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任人肆意搓揉的软柿子。
被那样锐意的眼睛注视着,朱明瞬间觉得通体冰凉,心里忍不住的打颤,甚至在那股气势之下竟然生生的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顿觉失了面子的朱明,勉强止住身形,立即抬头看向胤禩,却在胤禩清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满是狼狈的表情,再看看胤禩虽然脸颊上红肿了一片,但那气度竟无半分折损。
两厢比照之下,更显自己的不堪与落魄,自惭形秽的同时心头亦是痛极恨极,再也撑不了温文的面孔,压不住那经日久年深发酵的恨意,满怀恶意的笑道:“八阿哥可知我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处心积虑的抓你到这儿?”
“愿闻其详。”
胤禩脸上的笑容看在朱明眼里不知道有多碍眼,使劲的掐了下手掌心,压下口翻腾的怒气,朱明嘴角勾起笑上前几步,手上的扇子不断的翻转着,看着胤禩笑的越发的灿烂,“自知道康熙会派两位阿哥来江南开始,我就开始布这个局。故意高调的流连青楼,弄得人尽皆知,就是为了要引你们现身。”
“从高斌那儿得知你们有可能已经到了杭州,但是你们却掩藏了形迹,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那时候我就在想,或许你们并不如我想的那么单纯无害,不谙世事,只是我依然低估了你们。果然,皇里就养不出真正的孩子。”
“虽然被你们抢得先机,事情也并没有如我设想的那么顺利,甚至还折损了碧莲,不过幸好还有一个你在手上,也算是达成了最初的目标—一个身上流着爱新觉罗家血脉的阿哥。”
“因为,只有拿着你们爱新觉罗家的血才能祭奠我大明的万里江山,我还要用你爱新觉罗.胤禩的人头来祭祀我们胜利的旌旗,让你看着我们是如何驱逐鞑虏,复兴我大明的。”
“怎么?害怕了?可是即使你求我,我也是不可能放过你的,谁让你偏偏要投生在爱新觉罗家。”
面前的朱明张着强势的外表,可是他内心的虚弱又怎么能瞒得了胤禩,摇摇头,叹息一声,“朱三当家,何苦为难自己,为难外面那些一无所知的人。大清建朝已有数十年,基稳如磐石,就是边境的俄罗斯,蒙古的准格尔部都不能撼动分毫,你以为你比之他们又如何?”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神气节,可是放在这里却并不适用,你们本就没有那个实力能威胁到朝廷,以卵击石的结果难道你们就没有预见吗?”
朱明冷哼一声,“以卵击石?八阿哥也太小看我们了。”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对上胤禩有些疑惑的眼神,笑的很开怀:“夜深了,我就不打扰八阿哥了。”故意的看了看四周,抿抿嘴,一副很抱歉的样子,“真是对不住了,这里并没有舒适的房间可以提供给八阿哥您住,您将就将就吧,估计不会有老鼠再来打搅您的,不过即使有,相信以八阿哥的能力,肯定可以对付得了的,是吧?”
看看胤禩表情不变,即使提到老鼠也不见有丝毫的动容,朱明觉得没趣,撇撇嘴转身就出去了。
看见朱明走远,胤禩这才皱紧眉头,嫌恶的瞥了眼角落里的那两只已经僵硬的老鼠,转转眼珠子,既然实在是无法忍受这里的脏乱,还不如出去透透气,也顺便查看一番,究竟有什么凭借依仗让朱明有如此的自信。
刚从转角处拐出来,就看见朱明喜形于色,步履匆匆朝着某处而去,耳朵里清晰的听到朱明压不住的兴奋声音:“东西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另一个声音响起:“回主子,东西是昨儿下午才到的,小的还在想今儿要进城一趟,把这好事儿告您去,不想您就回来了。”
什么东西,值得朱明这般高兴?胤禩想也不想的跟上去了。
弯弯绕绕、七拐八拐的大约走了有一刻钟,胤禩看着前面的两人停在了一处巨石前,想来是到了,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暗自点头,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相当的隐秘。
朱明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等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才示意他身边的那个人可以开门了,只见那人在那块巨石的旁边了一把,那块石头就往旁边移开了,朱明和那个人闪身进去了,胤禩也在石头将要关上之前飞速的进去了。
哦哦,瞧瞧他看见什么了,两门红衣大,看样子应该是前明朝的东西,庞大看着威胁十足,而吸引胤禩更多目光的却是朱明拿在手上宝贝似的抚着火铳。
胤禩皱眉,这火铳明显就是俄罗斯人惯用的,怎么会大量的出现在这里?
呵呵,这俄罗斯怎么就那么的不安分呢,总是想乱中谋利,看来是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对他们太客气了以至于真当我们大清是没脾气的。
“主子,我朝旧部已经各自集结了,不日就将抵达,而且明日台湾郑氏也将率众抵达,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您一句话了。”
朱明此时可真是意气风发的,一舒刚刚在胤禩哪儿受挫的自尊,“很好,三天后我们举行祭旗仪式,然后把他的人头挂在杭州城门上,我要让狗皇帝看看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下场,更要昭告天下,我大明朝并没有灭亡,这天下终归还是我朱氏的天下,哈哈哈,哈哈哈……”
等着朱明他们出去后,胤禩又折了回来,仔细的做了一番布置,等弄好后,遥想届时会有的情景,胤禩真是笑的无比开心。
拿着爷来祭旗,哼,爷的脑袋岂是你可以觊觎。
又在外面转了一圈,仔细的查看了此处的部署。
丑时正,忙了一整天,刚刚有点睡意的胤禛,被一阵凌厉的掌风惊醒,从床上跳起,四处张望,只看到自己床柱上有一支短箭,下面压着一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他现在急需的天地会贼窝的具体兵力部署图。
因为有了此前的先例,胤禛并没有怀疑自己手上的这份图会是假的,不过自己的房间任人自由的来去,也真是分外的不爽,心里堵得慌。
很快的,胤禛的气闷就催化成了滔天的怒火,他们竟然敢打这样的盘算,拿着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头来祭旗,还想要高挂在城门口,真是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冷了,人也懒了,加上**抽个没完
借口,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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