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十万燧祖一脉战将，足够将你留在九重天了。”
    黑影似乎将该讲的全部都讲完了，最后露在外面的指头也缩回了虚无之中。
    夜空之中，虚空之上，只剩下了关忘文和十万具被操控的尸体。
    女尸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声音。
    尸体腐烂，声带自然不可能完整。
    但是关忘文还是从声音的音调中听出了具体的意思。
    学兄......
    关忘文闭上了眼睛。
    这一声学兄，好熟悉，又好陌生。
    女尸举起了长剑。
    这能掠夺生机的长剑，在女尸手中散发着阵阵寒光。
    剑尖正对着关忘文的心口。
    剑能穿心。
    关忘文浑身微微颤抖。
    他设想过很多种再见到李流荧的可能。
    只是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
    黑影做了一次无比正确的决定。
    李流荧虽然完美赤子之心被破，却也是燧祖一脉资质极高之人。
    她的神魂与这具...尸体结合，将会爆发出非常强大且可怕的战力。
    可这个决定，对关忘文来说却是极度残忍。
    十万尸体再啸。
    滔天的战意和杀气将关忘文紧紧包裹。
    关忘文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女尸虽然无法做出表情，却在缓缓摇头。
    可见她此时内心如何的绝望和挣扎。
    黑影刚才提过，为了尽量保留他们生前的战力，尽量保留了他们的意识。
    所以李流荧自然认得关忘文。
    她得到的命令是，要杀了这个追逐了半生的人！
    其中痛苦，不言而明。
    然而，她握剑的手却极其稳定。
    剑尖始终没有离开关忘文的心口！
    关忘文叹了口气。
    这一战，无法避免。
    流荧，开战吧。
    女尸心有灵犀一般，陡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长啸。
    万尸齐啸再起！
    关忘文提起了三圣断离枪，一把巨锤已经到了他的后背。
    反手长枪从背后扫过。
    枪锤相交。
    同宗同源的灭世之风激烈碰撞。
    一股强烈的气流轰然炸开！
    随后，无数刀兵临身。
    大战，开启！
    这是一场极端不对等的战斗。
    十万对一个，是数量上的不对等。
    万界尊对最高游诸天，是境界的不对等。
    两个不对等共同作用下，反而让大战一开始就陷入了焦灼。
    关忘文面无表情。
    三圣断离枪没有了以往的锐利和干净利落。
    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不忍，也不愿。
    他知道，就算是能毁去一些尸体，最后的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十万混元境，就已经足以将他给困死在九重天了。
    更别说其中还有两成的游诸天之境。
    他已经没有一丝的可能性逃脱。
    既然没有了逃脱的可能性，那何必又将先烈的尸体毁去？
    他应付着前赴后继已经不能用潮水来形容，只能称为海啸的攻势，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持剑而立的女尸。
    女尸一直没有动，只用剑尖锁定着关忘文的心脏。
    关忘文突然开口道：“流荧，如果我今日要死在这里，那不如死在你的剑下。”
    此话一出，一直非常稳定的剑尖忽尔一颤。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怕生，社恐，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你也看到了，这里除了你之外，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今日已经陷入死局，断无逃生的可能。”
    “所以...”
    关忘文脸上突然绽开了笑颜，“你动手吧，给我痛快就好。”
    女尸闻言，喉间不住呜咽。
    如泣如诉。
    长剑轻颤，剑鸣如悲。
    女尸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在她身前的尸体全部分开！
    长剑化做流光，携着女尸穿过彼此之间的百丈距离，直刺而来。
    关忘文垂下了长枪，没有半点阻挡的意思。
    其余尸体也停止了攻击，往后退出了数丈。
    看上去像是给两人的重逢相聚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关忘文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和越来越近的脸，竟然不由一阵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女向他奔来。
    “学兄，你教我格物好不好？”
    “学兄，你能不能让小鱼不要动啊！格起来好麻烦哦！”
    “你们不能再这里下网！学兄要钓鱼的！”
    “学兄要是钓不到鱼，我格什么呀！”
    ......
    “哎......”
    关忘文张开了双臂。
    像是要将来者拥入怀中。
    “来，学兄抱抱。”
    他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长剑已到心前。
    剑锋割开了关忘文胸前的长袍，刺入了他的心口。
    剑入无声。
    而关忘文也将其紧紧拥入了怀中。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抱住这个女孩子。
    被长剑刺过的心口，没有一点痛感。
    他轻声在李流荧耳边道：“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他短握枪尖，用力扎入了女尸的后背！
    他不能留李流荧在这里。
    更不能让李流荧承受暗无天日的行尸之苦。
    既然要死了，那就把李流荧一起带走吧。
    “哎...可惜了，再世为人，还是连个老婆都没讨成。”
    在意识消散前，关忘文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熟悉的，无尽的黑暗沉沦再次降临。
    这讨厌的感觉啊！
    日了狗了！
    “那...我给你当老婆好吗？”
    关忘文：！！！
    嗯？！
    什么情况！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扑闪的大眼。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脱口而出：“流荧！”
    “学兄，我总算抱到你了！”
    没等关忘文反应过来，李流荧就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
    “等，等会...咱们不是..,已经死了么？”
    关忘文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没有完成我等的要求，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
    关忘文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震，抬眼看去，就见到五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长相极其相似的五人坐在他的前方不远处。
    “你们是...”
    “你不认得我们了？我们见过...这是第四次了。”
    关忘文“嘶”的一声，脱口而出：“燧祖五子，原祖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