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赛结束后,陈越和李旻很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陈越想掩盖一种被老师目睹自己脆弱时刻的窘迫,而李旻,亦有自己的考量。
两个人只在两周结果公布后互相交换了眼神——陈越的成绩不但入围一等奖,还进了实验圈,如果当初归给了那一位高三学生,意味着他将被迫参加实验考试。
实验考试的人员审查严格,不存在替考的可能性,到时候就真不好说是福是祸了。
化学是一门以实验为基础的学科,学生们自高二初赛后就会开始接受系统的实验训练,到了高三初赛,如果进入实验圈,就会开始每日11个小时的高强度练习,冲刺省队选拔的实验考试。没有真材实料,理论考试最多也就答个零分,但若是去做实验,潜在的风险可没有上限。每年大学中学的实验室里,因为事故死伤的人员都数不胜数。
也正因如此,星城附中所有学生的第一堂实验课是一成不变的安全教育。
所谓安全教育,即是实验老师向学生们传授实验过程中哪些行为可能导致爆炸、中毒等危险结果,希望同学们尽可能规范操作。
但总有人不信邪,非要亲自跌跟头才肯相信。
这天实验员在给高二的孩子们讲解浓硫酸稀释的注意事项,一定只能将浓硫酸慢慢倒入水里,因为浓硫酸遇水会大量放热,如果将水加入浓硫酸,释放的热量会让水迅速沸腾,形成气泡,造成暴沸。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谁也没注意有一位学生悄悄向滴定管缓慢注水,倾斜在两侧实验台中间公用的试剂架上,一端悬空在盛着浓硫酸的烧杯上,形成一个定时炸弹。
电光火石之间,水汽整体,飞液四溅,陈越眼疾手快,用尽全力推了一把里烧杯最近的李旻,右手传来一片灼热的刺痛。
四下里霎时乱成一锅粥,实验员赶紧把陈越被污染的衣物脱下,带到紧急喷淋装置前,放出大量冷水帮他清洗,又用稀碳酸氢钠中和,手忙脚乱地把陈越送去医务室。
医生看到的,就是这样触目惊心的场景——从右肩到手臂已经断断续续起了一路伤口,外延红浸浸地股了几个包,部分皮肤甚至碳化成黑色,伤口中心几处因为炎症反应泛起的水疱已经溃烂。
李旻安顿学生们都回教室自习,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去寻陈越,她心慌得厉害,走得又快又急,不经意间崴了脚,也无限顾及,只想赶紧确认他有没有事。行至门前,脚踝肿得又红又高,看到浑身湿透宛如一只落汤鸡的陈越。
两人四目相对,此刻各有各的狼狈。
怕她担心,陈越只说自己没事,甚至有闲情逸致同她开玩笑:“好在我个子高,否则飞到脸上要毁容了。”
他应当掩饰得很好,如果没有语气中那一份勉强,和额角因痛意而突出的青筋。
医生包扎好伤口,嘱托让陈越每日按时换药,一周内勿要沾水。李旻还不大放心,又多问了几句,确认无碍后三人这才一同离去。
周末午后,竞赛组散了课,李旻想起来自己有书落在教室,又折返回去,进门却看见陈越一个人坐在后排,半边袖子脱了下来,扭着头向后看,另一只手拿着棉签,努力够着后背上的伤口,看起来很是滑稽。
“怎么没去找医生。”李旻走过去,想要看看他伤势好点没有。
“周末休息,我这次又留宿,不回家。”言下之意是别无选择了。
想到他毕竟为了自己才伤成这样,又担心他下手失了轻重,原本快要长好的伤口再次裂开,李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有了代劳的打算。
“我替你上药吧。”
秋老虎带来的高温侵袭到了室内,让人生出一层燥意,李旻透过被加热得几乎变形的空气,看见自己用浸润了的碘伏,从肩胛骨开始向下,一寸一寸扫过他的肌肤,动作缓慢轻柔。
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上药,而是在描摹,描摹他出手相助时的勇气和调笑时的故作轻松,描摹这片伤口同她的千丝万缕,描摹两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李旻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私心,却并不认为这样的私心是可憎的,甚至希望纵容它继续蔓延扩张——她还想描摹尽陈越身体其他的各个角落,描摹他不为人知的每一面。
这样想着,不自觉靠得很近,并不均匀的气息吐在新旧交替的皮肤上,让生长出来的组织更生出一层痒意。
备受折磨的人忍耐许久终于禁不住开口提醒:“老师,药上好了么?”
李旻这才收回过神,将纱布盖在消毒后的伤口上,遮盖住狰狞扭曲的红肉,也遮盖住她在细水长流中抑之愈盛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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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教材上的说法是浓硫酸溅到皮肤上先用抹布擦拭,再用然后涂3-5%碳酸氢钠溶液冲洗。这是完全不对的,擦拭会导致硫酸和皮肤接触面积增大,整个一片血肉模糊。正确方法是直接用大量流动凉水长时间冲洗然后中和。虽然硫酸遇水会放热,但飞溅的硫酸量很少,产生的热量很快会被流动的水带走,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会不会有人困惑为什么在po文里看到了正经化学知识0.0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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