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在那个时候，迫于家长的权威，她也只敢缩在佣人阿姨的怀里，慰藉自己身上的疼痛。
    而不是像这个时候，勇敢地拿出手机来报警。
    但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温薏的态度还是有些迟疑。
    ——如果这通电话没有用，她这么做会不会打扰警察叔叔呢？
    “警察叔叔会不会管，不是你这张嘴说的算。”
    正当温薏犹豫的时候，被卡住的余青青忽然怒道。
    与此同时，温薏手上的电话也被接通。
    余青青冲她使眼色，小小的身躯往温薏那边窜。
    嘴里高声喊着‘救命！’，意图十分明显。
    温薏也从失神中反应过来，捏着手机鼓起勇气，将她看到的一切向手机那边的警方说清楚。
    她隐瞒了对方是余青青父亲的身份，只说地点事件，告知警方这里有人掐着孩子不松手。
    再配合余青青嗷嗷大叫，嘴里喊着‘救命，要杀人啦！’，电话那边立刻安抚的声音出现，表示很快就到。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没过几分钟，呜鸣的警笛声在争执中应声而来。
    虽然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余青青和温薏都不太好受。
    那不修边幅的男人因为温薏报警的行为恼羞成怒，松开了掐住余青青脖子的手，把瘦小的姑娘甩到地上，改去抢夺温薏手上的手机。
    余青青眼疾手快，怕男人得逞，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拽住男人的手臂一口咬上去！
    男人疼得一叫，一巴掌又甩到余青青脸上。
    后者像是夹住人手指的小龙虾，越是用力咬得越紧，任凭男人怎么用力打她，她都不松手。
    她头发被男人撕扯，脸上因为先前被扇的几巴掌疼得发肿，此刻又被男人拖拽，脑袋耳朵嗡嗡作响。
    周围是男人恶臭的叫骂声。
    还有温薏的阻拦声，从一片嘈杂声中，清清楚楚地传递到她耳中。
    余青青以为自己会被打死。
    她费力地看向温薏，想拜托她一些事情。
    如果她今天真的被打死在这里，有些话没有办法亲自向奶奶说，总得找人拜托转达。
    警笛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余青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想。
    但身上的桎梏已经被人扯开，浑身的疼痛不再继续，只有先前那些存在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她跌入了一个干净馨香的怀抱里。
    温薏。
    她的同班同学。
    余青青记得她。
    一个常年霸年级第一的学神，在班上从来不结交朋友，像是游离在人类社交之外，来学校只是为了学习、考试、得奖这些事情上。
    她好漂亮。
    余青青看着温薏的下巴，在心中想着。
    但眼下还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
    “警察同志，我就是教训我女儿，这都是家务事，你们日理万机的，也不用管这些吧！”男人在为自己讲话，语气比起先前，弱势不少。
    家务事？
    呵……
    余青青听到她那名义上父亲的狡辩，挣扎着从温薏怀里出来，要为自己说话。
    她刚站起来，就被一位女警揽入怀里，随后听到愤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教训你女儿？你自己好好看看小姑娘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是在教训女儿吗，你这是在寻仇吧！”
    女警愤怒地看着男人，放在余青青肩上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稍微用点力，就会碰到小姑娘身上的伤口。
    她不等男人再开口，低眸看了小姑娘一眼，满是心疼道，“就你这种人，怀疑你是人贩子都有可能，还父亲？你也配当人父亲！”
    余青青个子不大，家中情况只能让她吃饱，不能让她吃好。
    还是这两年上了初中，国家在她初二的时候提供了免费的牛奶，这才稍微长了点个子。
    饶是如此，她和同龄人相比还是小小的。
    此刻满身的伤，更是让她看着更加可怜了些。
    还那么小的孩子，就被打成这样。
    甚至对方还说是她的父亲，只是教训女儿，简直令人发指！
    哪有小孩的父亲这样打孩子的？
    脖子都掐红了。
    余青青也在这时开口，“他才不是我的父亲，他就是一个小偷！偷了我奶奶的看病钱，我才追着他不放的！结果他把我打成这样！”
    如果可以的话，她才不想有这样的父亲。
    自己活得烂就算了，还牵连家人。
    一把年纪也不小了，没本事懒得去赚钱就算了，还成天游手好闲，幻想着在牌桌上发家致富。
    简直是脑子有坑！
    “什么看病钱！那是我的钱！”男人怒声反驳。
    余青青指着他裤子口袋说：“那是我奶奶的看病钱，拿红色塑料袋装着，里面还有奶奶的医保卡。”
    小姑娘哽咽的嗓音落下，在那边桎梏住男人、防止他再打人的警察就按照余青青的话从男人的裤袋里找出了那只红色塑料袋。
    里面的零钱杂乱，红色的钞票也多多少少有些破损，同样还有余青青所说的老人医保卡。
    东西完完全全摆在面前时，男人忽然就失去了声音。
    无需再询问证明，也知道谁说的是实话，知道这钱到底是谁的。
    “简直不是人，连老年人看病钱都拿！”有围观的群众在旁边怒骂。
    连带着余青青的身世也简单地透露出来。
    一个游手好闲的酒鬼赌徒爹，一个被奶奶抚养长大在学校成绩还不错的小孩。
    可怜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还有好心人过来给她塞钱，让她回去好好给奶奶看病，给自己买点衣服和好吃的。
    余青青没要，甚至还打趣开玩笑说：“你们就不怕我和这个赌鬼联合诈骗，就利用你们的同情心吗？”
    两句话把大家都逗得发笑。
    连怒意汹涌的几个警察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