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被送到医院，推人的中年妇女这时才慌了神，立刻也倒在地上嚷叫道：“我心口疼。”于是也跟着去了医院。
    王子枫在叶书记家吃完饭，又跟欧阳如静散了一会步，这才离开，然后去了省人民医院，在病房里见到了丹菲。
    正好局长李建明也在医院。李建明本来今晚有一个酒局，没想到局里的两人进了医院，只能急匆匆结束酒局，赶到了省人民医院。
    王子枫刚好跟李建明遇上。
    “李局，必须严肃处理李翠娥，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动手打人，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吗？还是共产党员吗？真当自己泼妇可以撒泼打滚，殴打同志？”王子枫一脸严肃的对李建明说道。
    “子枫，不至于，李翠娥也是老同志……”李建明是一个老好人，开始和稀泥，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子枫打断了，这件事情他要杀鸡儆猴，免得谁都敢当着他的面说小话。
    “李局，殴打同志，这是原则问题，我的意见是开除公职，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叶书记家里吃饭，叶书记当时说了一句，原则是我们共产党员的底线。”王子枫直接把叶书记抬了起来。
    奶奶个腿，既然说老子是小白脸软饭男，那老子这个小白脸还当定了。
    叶家的权势不用白不用，反正你不用，别人也会往你身上泼脏水。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点。
    果然李建明听到王子枫提到了叶书记，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我们先去看看丹菲和李翠娥。”
    “李局，根据现场视频和食堂的人反映，李翠娥是看到丹菲晕了过去，害怕，然后自己装心口疼，这明明就是耍无赖，只有农村的泼妇才会这样，我认为她这是在要挟组织，必须不能纵容，不然以后别的同志有样学样，我们老干部局还要不要工作？”王子枫说道。
    “先去看看人，怎么处理，我们明天开会再讨论。”李建明说道。
    他就是一个老好人，不然也不会被调到省老干部局。并且局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背景，不到万不得己，李建明不想得罪人。
    开除公职几乎就等于跟对方结仇了。
    王子枫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着李建明一块走进了病房。丹菲这种级别还享受不了单间，正好跟李翠娥被安排在一个病房。
    “局长，你可要跟我做主啊！”王子枫和李建明两人刚刚走进病房，还没说话，李翠娥的哭喊声就响了起来：“她故意拿汤泼在我脸上，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根本没用力……”
    王子枫微眯着眼睛看着李翠娥的表演，轻哼了一声，随后走到丹菲病床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
    “处长，我没事，但我真不是故意将汤撒在李姐头上。”丹菲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睛里带着泪。
    王子枫看着丹菲的样子，心里感慨了一句，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如果不是他知道真相，搞不好真会相信丹菲的话。
    “你放屁，你……”
    “李翠娥同志，闭嘴。”
    李翠娥刚想骂丹菲，被李建明大声呵斥了一句，这才乖乖闭嘴，然后也开始装可怜：“我头疼，心也疼，浑身疼。”
    王子枫被李翠娥的声音吵得头疼，于是对旁边的白华说道：“跟医生说一声，给丹菲换个房间。”
    跟医院打交道都是二处的事，所块救护车来了，白华也跟着来到了医院，帮着丹菲和李翠娥办了手续。
    白华并没有马上去办，而是看了一眼李建明，见到李建明微微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去找医生询问病房的事情。
    王子枫看了一眼白华的背影，心里想着不是自己人用着就是不顺手，过几天就把她调离二处。
    很快丹菲换了病房，虽然三张床，但只住了她一个人。王子枫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病房的门，小声说道：“干的不错。”
    “老大，李翠娥应该是刘副处长的人，这两天她跳得最欢，到处说你是小白脸软饭男，总之很难听，占了刘副处长的位置。”丹菲说道。
    她虽然才来，但今天跟处里的几名男青年聊了一下，便知道了李翠娥的底细。
    “你好好在医院里躺着，剩下的事情我来办。”王子枫说道。
    “老大，我没事，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丹菲道。
    “等处理完李翠娥后，你再回来上班。”王子枫说道。
    “好吧。”丹菲点了点头。
    另一个病房，李建明看着哭哭啼啼的李翠娥，眉头紧锁。
    “局长，她真的是故意用汤泼我。”李翠娥说道。
    “无缘无故丹菲为什么会用汤泼你？”李建明阴沉着脸说道：“王处长刚才的态度十分坚决，要局长严肃处理你，殴打同志是可以开除公职的。”
    “啊，开除公职，局长，真不是我的错，我就是私下里说王处长是小白脸软饭男，靠着叶家……”
    “闭嘴。”李建明听到李翠娥要提叶书记，立刻大声呵斥道。
    “李局长，我知道错了，不该私下里议论领导，但您知道我的为人，平时就是随便说说，并没有恶意，可是丹菲她直接拿热汤泼我，我轻轻推她一下，她就摔得满脸是血，这乡下人真是狡猾。”李翠娥说道。
    “谁是乡下人？你才来省城几天？”李建明瞪着李翠娥呵斥道，他有点头痛。
    东华省，省城的经济最好，所以省城的人都有一种自豪感和优越感，看不起其他市的人，把其他兄弟市的人统称为乡下人。
    这个称呼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很流行，到了两千年后，已经渐渐不提了。
    李翠娥当年跟着丈夫来省城，经常被人这样叫，她现在算是媳妇熬成婆，也想这样过过嘴瘾。
    “你和丹菲的事情，省里的领导已经知道了，王处长的态度也十分坚决，必须严肃处理，开除你的公职。”李建明对李翠娥说道。
    “开除公职？凭什么？局长，你可要救我，丹菲那个小狐狸精给我下套，我当时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根本没有用力，呜呜……”李翠娥听到要开除公职，她心里真得怕了，于是哭了起来。
    “别哭了，这事省里领导知道了，我也不好办，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公职，去向丹菲道歉，让她不再追究，多跟人家小姑娘说说好话。”李建明对李翠娥说道。
    “我给她道歉？去求她？”李翠娥瞪大了眼睛。
    “不愿意？”李建明的脸色变得冰冷起来，真有点不想管李翠娥了，不是看在跟她丈夫认识的份上，他才不管呢。
    “她先动的手，故意用热汤泼我……”李翠娥反反复复说着这样的话，搞得李建明很头疼，最后说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李建明又去了丹菲的病房，关心了几句，然后和王子枫一块离开了医院。
    两人分开的时候，王子枫再次向李建明强调了自己的意见：“必须开除李翠娥，这种殴打同志的暴力行为不能助长，原则问题绝对不讲任何情面。”
    李建明没有说什么，只不过脸色并不好看，他隐隐感觉到了王子枫的强势。
    同时也意识到这是王子枫杀鸡儆猴，要在二处树立威信。其实李建明真不想局里出现争斗，大家都安安稳稳的混日子就好了。
    他没几年就退休了，只想安稳。
    王子枫突然调到省老干部局，确实占了刘昆的位置。
    “没想到仅仅才两天就闹出了事情，唉。”李建明感觉头疼。
    ……
    王子枫回到宿舍，洗了澡，躺在床上先跟欧阳如静聊了一会，然后给袁雯洁打了一个电话。
    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想跟袁雯洁说了。
    叶凤鸣想让张怀义拿头去撞省城严家，本来他自己也有这种想法，但跟张怀义接触了两天，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一心为民的正气，跟自己的理念相同，于是就有点舍不得。
    内心深处替张怀义抱不平。
    嘟……嘟……
    手机铃声响了五下，才传来袁雯洁慵懒的声音：“喂？”
    “雯洁，你睡了？”王子枫道。
    “正准备睡，以后还是称呼职位，谨慎一点。”袁雯洁说道。
    “我睡不着，刚刚叶书记找我谈话了……”王子枫把事情向袁雯洁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一脸郁闷的说道：“就不能让纪委或者公安部门去调查吗？非要让一个退休的人面对整个严家，太不公平了，就不考虑一下安全问题吗？”
    在袁雯洁面前，王子枫可以畅所欲言。
    反正他好的一面，坏的一面，优点弱点，袁雯洁都一清二楚，甚至身上有几块腹肌都知道。
    “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情绪左右自己的智商，我不是提醒过你，做为一个合格的官员，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让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袁雯洁十分严肃的说道。
    “我只是在你面前……”
    “在我面前也不行，叶书记为什么这样做，你真不知道吗？还是装糊涂，只愿意去强调自己认为对的一面？”袁雯洁说道。
    “严家在省城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在东华省根深蒂固，当年他们祖上支持革命，建国后把所有工厂都主动交给了政府，改开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崛起，你认为这是运气？严家其背后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谁都说不好。”袁雯洁淡淡的说道。
    “如果你是叶书记的话，你会怎么办？难道直接跟严家正面开战？别说正面开战能不能找到证据，即便找到了证据，也会将整个省城陷入到一场风暴之中。”袁雯洁继续说道。
    这些道理其实王子枫心里都清楚，可是情感上，他有点接受不了。
    “稳定就那么重要吗？”王子枫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把身上的脓直接去除掉，虽然会阵痛，但不是能更好的发展。”
    “治理一个县，你可以狂风暴雨，快刀斩乱麻，治理一个省，必须小火慢炖，不能操之过急，因为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给全省百姓的生计带来影响。”袁雯洁十分生气的说道：“严家这块脓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搞不好就会伤到内脏，到时候怎么办？”
    王子枫被袁雯洁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也是奇怪了，叶书记骂他，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服气。可是自己的老领导袁雯洁骂他，王子枫便能听进去。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自己是袁雯洁的人，同时袁雯洁也是他的人，不可能害他。
    “叶书记让你必要的时候出手帮着张怀义，你不要出手，不要掺和，有事就给他秘书打电话，这种级别的风浪，别牵扯进去。”袁雯洁叮嘱道。
    “雯洁，能不能想想办法把黄大山给我调到省城来，我想保住张怀义的命。”王子枫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听说有一个异地所长交流机制。”
    他知道这个要求十分过分。
    电话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袁雯洁的内心十分生气，刚才说了这么多，王子枫这个混蛋什么也没听进去，还是要掺和，她气得不行。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在沉默了几秒钟后，袁雯洁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只要一脚掺和进去，自己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姜家万一跟严家暗地里联系，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姜家的老大这次虽然没有上去，但姜家在京城的能量之大，不是叶家可比，毕竟叶家的根基在地方，姜家的根基在京城。”袁雯洁说道。
    “雯洁，是不是太长别人志气灭咱们自己威风了。”王子枫弱弱的说道。
    “王子枫，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袁雯洁感觉一阵头痛。
    “雯洁，我错了，别发火，我始终认为邪不压正，张怀义总工是一个好人，我不掺和，就是想能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他一命，别让他真成了牺牲品。”王子枫急忙解释道。
    “你先管好你自己。”袁雯洁生气的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