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着拉了好几下，发现徐晶呆呆的看着她。
    徐琳急了，“死丫头，你是不是想死啊！！”
    即便在这时候，她虽然生气，却也从没想过放弃徐晶不管。
    她是姐姐，姐姐生下来就是要保护弟弟妹妹的。
    慌乱之中，她也没发现自己后背一片麻木
    徐晶颤抖的指向她其中一只已经变成青灰色的眼珠子。
    “姐，姐姐，你的眼睛！！”
    徐琳单手一摸。
    “噗呲~”
    手指直接戳进了眼珠子里，黑色的血浆顺着眼眶流下来，她却毫无所觉。
    她的肢体，已经丧失了活人的敏感度。
    “我的眼睛怎么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用那只带着血浆的手直接抓着徐晶的手，拉着她继续跑，徐晶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失去痛觉，姐姐已经开始尸化了。
    徐晶茫然的看着抓着自己的手正在一点点变得青黑，徐琳每跑一段路，身体就会间歇性抽动几下。
    每一次抽动，都将徐晶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
    她不敢相信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有一天会变成丧尸。
    家里重男轻女，尤其是在生下弟弟之后，她们俩更是没有地位。
    但是她在家里的待遇总是比姐姐还要好一些。
    因为姐姐会关心她，爱护她。
    然而姐姐，没有人保护。
    徐晶一直都知道，是因为有姐姐挡在前面，所以她才能活到现在。
    刚出生的时候，因为家里已经有一个女儿，所以父母是不想要她的。
    打算将她送人。
    是姐姐一口气追了三里地将她抢回来。
    小小的身子被打得全都是伤口。
    也记得末日后，父母打算将她推出去，吸引丧尸注意力帮助逃跑的时候，是徐琳主动代替了她。
    那一次，徐琳在绝境中觉醒异能。
    后来，徐晶被一个有些本事的异能者异能者看中，威胁家里人将她交出去换取平安，父母和弟弟小心翼翼的将她送出去。
    是姐姐找物资回来，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他，九死一生带她回去。
    从那以后，姐姐成了那个人的情人之一。
    可以是每一次面对她，徐琳总是笑着说没关系。
    徐琳对别人刻薄狡诈，可是从来没有对家里人不好。
    每次得来的食物，最好的部分总是分给了她。
    可是很多时候，徐晶恨她。
    那种恨意扭曲而深刻，甚至有些荒诞。
    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徐琳没有抱她回来，她是不是就不会过苦日子。
    那对要收养她的亲戚后来都成了有钱人，如果她跟着他们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连一个打折的生日蛋糕都会高兴好几天。
    如果第一次徐琳没有来救自己，是不是觉醒异能的人就是她了。
    如果她跟着那个男人做情人，是不是就不会吃那么多苦。
    徐琳无条件的保护她，爱护她，可是徐琳也在言传身教中将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对家人无私奉献观念套在她身上。
    徐琳一生都在抱怨父母重男轻女。
    可是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环却不自知。
    她总是说自己是姐姐，应该为弟弟妹妹付出一切。
    她总说弟弟年纪小，我们都要爱护她。
    她总是下意识的将弟弟看得比所有人都重要。
    就连这一次报名四季谷，她也是想为弟弟和父母多谋一个出路。
    白龙基地的幸存者越来越多，资源被无限稀释。
    他们这种普通底层，已经难以存活了。
    徐琳和徐晶自己活着很简单，可是她要养好吃懒做的弟弟，要养总是嫌弃她们不够优秀的母亲。
    她一边抱怨，一边无私奉献。
    一边想要抽离，又一边享受被需要。
    甚至在每一次得到母亲夸奖之后，就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而徐晶不一样，她和徐琳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
    她清楚地知道徐琳思想的病态，但是却从未提醒她。
    因为徐琳无私为家人，为弟弟妹妹付出，她也是受益者之一。
    她的冷血，和父母弟弟一脉相承。
    ……
    两人终于跑出重围，身后的丧尸越来越远。
    徐琳喜出望外。
    “妹妹，我们跑出来了！”她猛地一回头。
    “噗呲！”
    一把冰凉的长刀刺入胸膛，长刀的另一端。
    是满脸泪痕的徐晶。
    “妹……”
    刺了一刀之后，徐晶猛地松开刀柄，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
    “妹妹……你怎么……”
    “别怪我，别怪我，你快要变成丧尸了，你一直拉着我，会害死我的！”
    徐晶一边哭绕过她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徐晶崩溃的咆哮，“你变成丧尸了，就会吃了我！丧尸是没有感情的！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徐晶泪流满面，“别怪我，别怪我，姐姐，呜呜呜，别恨我……”
    “是你自己说过的，愿意为了我们付出一切！”
    “要不是你的话，我现在就在白龙基地，根本不会遇上丧尸群！”
    她跌跌撞撞的掉头就跑。
    徐琳眼中灰色褪去，恢复清明。
    其实被丧尸病毒感染，不一定会变成丧尸。
    也有几率获得新的能力。
    但是现在已经迟了。
    徐琳心脏破裂，必死无疑。
    身体轰隆倒地，绝望的看着徐晶越来越远的背影。
    即便这个时候，她也希望徐晶能够活着。
    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从胸膛升起，冲破喉咙。
    化作一声声绝望的大喊。
    “妹妹……跑啊！！”
    “跑啊！！！”
    “往前跑啊！！”
    每一声，都声嘶力竭。
    “快跑啊……”
    徐琳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她的声音在风里扩散，传向四面八方。
    在丧尸的阵阵怒吼声和徐琳绝望的喊声之中，徐晶奔跑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妹妹……走吧，走远点……”
    徐琳眼神涣散，最后彻底失去光泽。
    身躯被蜂拥而上的丧尸撕裂分食。
    在很多时候，人是复杂的。
    绝对的好和绝对的坏都极少，大多数人，是光明和黑暗的糅杂。
    他们心中藏着黑暗，也孕育着希望。
    这就是人。
    徐晶埋头朝前跑，半点不敢回头看。
    徐琳的声音像是将她的灵魂撕裂成两边，一边不断回首，一边冷血前行。
    既然已无回头路，那就全力朝前走。
    这一刻开始，她清楚地意识到，不会再有人无条件挡在自己身前。
    姐姐没了。
    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没了。
    眼中的泪水逐渐被冷风吹干，徐晶的神情逐渐坚定。
    “姐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的路已经走完了，可是我的还没有，我是我，我只能是我！
    我不会为了任何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