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还敢顶嘴？”
    于念夏的反驳顿时让房妮妮更愤怒了，这愤怒里又隐含了一丝兴奋。
    她盯着对方的脸，将视线慢慢移到了茶几上的美工刀。
    “你这个撒谎精，骗子，小野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房妮妮一把抓起美工刀，就要往于念夏的脸上划过去。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家门被推开，聂羽和李流星一起走了进来，宁溪紧随其后。
    房妮妮顿时丢下美工刀，转身跑了过去，兴高采烈地喊道。
    “爸爸！妈妈！姑姑！”
    聂羽将房妮妮抱在怀里，温和地笑着问她。
    “妮妮今天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被老师夸奖？”
    房妮妮脸上所有的阴沉与恶意都消失不见，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当然啦，妈妈，我今天英语随堂测验考了九十五分呢。”
    李流星闻言，摸了摸她的头。
    “真好，真不愧是爸爸的好女儿。”
    跟在后面的宁溪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将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后。
    她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往里走，于念夏怯怯地将自己被撕破的画本和笔收了起来，小声喊。
    “叔叔，阿姨，姑姑。”
    看到她，几个人都变了脸色，神情冷淡地嗯了一声。
    李流星扫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厌恶。
    “以后别再客厅里写作业了，回屋去写。”
    于念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紧张地道。
    “可是姐姐：不让我在书桌上写作业，我……”
    话还没说完，李流星突然拔高了声音，怒吼道。
    “那你就趴在地上写！趴在板凳上写！”
    “这么点小事还要告状，心眼子真多，你爱写不写！”
    小姑娘被吓得不敢再出声，努力憋住眼泪，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里。
    她是没有自己的房间的，只能在房妮妮的屋里打个地铺。
    每天早上她必须比房妮妮先醒，不然对方一定会假装“不小心”踩到她身上。
    看到这一幕，房妮妮笑得更开心了，眼底满是恶意。
    “就是嘛，寄人篱下的小野种，就该趴在地上写作业，趴在地上吃饭！”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李流星和聂羽非但没有指责，反而宠溺地夸赞道。
    “宝贝说得真好，就是这样！”
    宁溪原本也想夸两句，但话到嘴边，却被她硬生生止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这样……是不对的吧。
    可是，房妮妮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是房妮妮的姑姑，最宠爱房妮妮了，不管妮妮要什么，她都会给。
    宁溪的眼神有些恍惚，突然产生了一种极端不真实的感觉。
    不，不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房妮妮做什么都是对的。
    宁溪的脑子里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她不由自主地抱住脑袋，倒了下去。
    看着她在地板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房妮妮神色冰冷，眼底满是寒霜。
    而一旁的聂羽和李流星，面色却出现了几分迷茫。
    他们是房妮妮的爸爸和妈妈，只会做让房妮妮开心的事。
    房妮妮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对的。
    所以她要惩罚姑姑，也是对的。
    但是为什么，看到宁溪苦苦挣扎的样子，他们会感到愤怒，担忧，和痛苦？
    “不可以不听话哦，爸爸，妈妈，姑姑，还有奶奶。”
    “你们都是妮妮的家人，也是妮妮最喜欢的玩具。”
    房妮妮歪了歪头，嘴角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大眼睛里满是森然之意。
    过了好一会，宁溪才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神情有些茫然，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妮妮真棒，对待小野种，就该是这样的态度。”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聂羽和李流星也恢复了“正常”。
    恰好此时，吴玉凤端着饭菜走了出来，笑着招呼他们吃饭。
    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坐在客厅里开始共进晚餐。
    除了于念夏，房妮妮不允许她上桌。
    所以她只能端着小碗，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像宠物一样扒饭。
    全家人都无视了她，偶尔看向她，也是嫌恶的眼神。
    明明桌子上有肉有菜，红烧排骨，可乐鸡翅一应俱全。
    但于念夏的碗里，却只有中午剩下的一点土豆丝，和半个吃剩的馒头。
    她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异常珍惜每一分粮食。
    原本她也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小孩，但自从两个月前，父母因事故双双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于念夏被送到了父亲的弟弟家里，和自己的堂姐一起生活。
    但房妮妮并不喜欢她，动不动就骂她小野种，让她打地铺，吃剩饭，不准她上桌。
    全家人都听房妮妮的话，都很厌恶她。
    所以才一个多月，于念夏就从原来的开朗自信，变得唯唯诺诺，怯懦胆小。
    她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别人。
    因为房妮妮说了，如果她敢声张，让别人知道，就划花她的脸，把她赶出去睡大觉。
    于念夏顿时被这种威胁吓得不敢说话了。
    现在起码她还有东西吃，有房子住。
    如果被赶出去，就要跟人讨饭，睡在大街上了，还要跟野狗抢食，这都是房妮妮说的。
    所以于念夏一直默默忍耐着，她想，只要自己长大了，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就可以离开了。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她才能坚持下去。
    吃完饭，于念夏赶紧收起碗，想要送去厨房洗干净。
    如果她在房妮妮之后吃完，对方肯定会过来戏弄她，打翻她的碗的。
    于念夏洗完碗，想要悄悄地回到房间里，却被房妮妮叫住了。
    明明只是十二岁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容却格外恐怖，带着最纯粹的恶意，令人毛骨悚然。
    “先别走啊，小野种，正好我电视看腻了，你给我和爸爸妈妈表演个节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