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伊洛蒂挣开了他的怀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说道。
“这么快就能相信我了么?明明之前还怕的要死。”
男人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并不是…现在也是一样,怕的要死。因为你是…”
“如果你坚定的认为光靠着信心和祷告就能远离我的话,也不至于会如此狼狈吧?你相信的究竟是什么?神明,物质,还是说…你的父亲?”
男人玩味的拿起了伊洛蒂之前摆弄过的茶壶,将其往自己的杯子中注入了滚滚流淌的热水。
“就我所知,人们是离不开他们与生俱来的环境的。因此,在出生时就不断被周围的事物所教育的我们,从根本上来说离不开自己固有的格局。”
“可以说,那是传统。”
“可以说,那是守旧。”
“又或者,是一种独特的阶级。”
男人开始放肆地夸夸其谈起来,他不断的提高着自己的声调,以激昂的模样开口着。
“所以,我们才将这一切归结为宿命。来,告诉我。从你小时候就进入到卡文迪许宅邸的那些牧者是怎么谈论起我的?”
“他们说我强调虚无,推崇物质。颠倒是非,混淆善恶。但是我用人的口问起善恶之别时却没人愿意回答我。”
“我问他们,既然人人应当享有公平,为何有人为善而有人为恶,有人为富有人却穷困?明明不公就在他们的眼前,然而他们却欺骗了自己的智慧。享受着既得利益的同时去欺压着那不敢开口的人们。”
“你们常说人有选择的自由,可以为善却非要向恶,可以抗恶却偏要弃善。但我明明看见穷苦之人被压榨,日夜劳作却得之甚少。我讽刺你们的暴行,你们却反称我妖言惑众。驱逐我,诋毁我,只是因为我触犯了你们之中大多数的利益。”
“没有天生的义人,也没有天生不义的人。人若是幸运,他尚可能高举着廉耻公义的大旗。但人要是失去了一切,却没有一个不为之疯狂,开口抱怨,蔑视道德。”
他在房间内高举着双臂,大声地嘶吼着。
“没有错,我是魔鬼。我蔑视道德,藐视人性。对公正不屑一顾,对正义嗤之以鼻。”
“因为我比你们更了解你们自己,你们这些伪君子,一个一个不也只在乎着自己的利益?当一个人能为他所厌恶的事物付出时才能些许的被称之为善良。然而你们却只用所谓的良善去审判他人。”
“你出生时有所的,一定是另一个人所没有的。所以他为罪犯,你为国王。你不仅不会心存感激,反而会大发雷霆。你们心中温饱时只会谴责那些可能会破坏你们美妙生活的事物,甚至不愿意分享一点点自己的怜悯给那些不值得被爱又不知道爱为何物的罪人。”
“说到底,评判你们幸福与否的是你们的内心而不是客观的因素。因此当你对一物不屑一顾时,竟能说出我也同样不幸但却从未心生恶念这样的荒唐话!”
伊洛蒂不想与他那些充满着仇恨的愤怒为伍,但是却越加好奇于他口中所说的内容。
“我从牧者们那里常常听说你不喜悦道德和公义,就你所说似乎不是这样的?”
恶魔,在伊洛蒂的脑海中那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词汇了。
传闻最初的魔鬼曾是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他是曾是圣洁的诸天使中最大的一位,然而他却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于是他被砍到在地,坠落到坑中极深之处。
伊洛蒂曾在牧者讲到那段的时候心生好奇,但这份好奇却被她永远的压抑在了心里。
有些事,还是永远不要问的好。
“他们说的很对。”
男人不以这个评价羞耻,反而高扬着头颅好似受了夸奖一样。
“因为我曾恋慕过那些公义道德,比谁都要爱,比谁都更憎恶那些不义淫乱的事。”
像是勾起了他的留念的记忆一样,恶魔用着回忆的口吻说道。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我的作为没有任何的意义。不仅如此,我的善行让我成为了恶人的一份子。”
“我也和你们一样,自以为自己在为了正义而不断的推动世界进步,哪知道它根本不会改变。我口口声声所说的正义,不过是一种向少数人剥削的武器。我将他们逼入绝境时毫无怜悯之心,甚至比现在更甚。因为我以为我是在为公义而战。”
魔鬼将杯中的热水一饮而尽,随后发出了干涩的苦笑。
“我仍然作恶,我喜爱作恶,就和你们一样。唯独和以前不同的是,我脱去了虚伪的面纱。”
男人再次对着伊洛蒂咧了咧嘴,她本以为那是一种极具讽刺性的动作。可现在看起来,却又觉得他只是由衷的感到开心而已。
“比起以前,我似乎更加痛苦了,但我的内心释然,犹如水波不兴的湖面。我说的谎话更多了,对自己撒谎却少了。”
起初的魔鬼,将世界上一切不洁带给人间的怪物。
七首的魔龙,地狱的撒但。
他究竟是以怎么样的姿态,怀着怎样的心情跌落在坑中的。时至今日已无人去想,只留有那份罪恶之极,人人听而畏惧的传说警示世人。
第二十九章 公义中的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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