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随青对这些毫无兴趣,冷着脸,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继续完成之前那副被兰蔺发现而藏起来的速写画。
他画的就是兰蔺。
说是速写,可是没有临摹对象,只能凭藉着他记忆之中一颦一笑的兰蔺的形象来还原画作。
明明是想象,路随青却像是对兰蔺的每一个部位都无比熟悉,画出来神韵兼备,分毫不差。
白齐盯着下面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看不看兰蔺那个联姻对象?她好像就在下面——喏,红裙子的那个。”
路随青的笔停了下来,跟随着白齐的指示,往下面看去。
楼层有些高,于是看不清那个身着红裙的女士的长相,但看得出身材高挑,纤弱又灵动,长相不差。
路随青脑袋都僵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自己问出来的话:“……这位是,哥哥的未婚妻吗?”
“哎,还没订婚,只是差不多啦。”白齐拍拍他肩膀,“阿蔺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好好定下来了。两人见过几面,再过几年,等到必要的时候,应该就会正式宣布联姻的消息。”
路随青的面容有些扭曲,神色古怪:“真好。”
白齐还在滔滔不绝:“哎呀,咱们这个圈子经商久了,就是连婚姻也是一场算计的过程而已。其实这个李小姐很好的,长得漂亮,家世丰盈,而且性格据说也不错。我们仨以前还是同学呢,后来我和李小姐回国了,后来也没什么联系。最近这两年才联系起来,基础的同学感情也是有的。所以说,我觉得这个对象最合适不过了……哎哎哎!你干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路随青一手捉住了领口:“我们现在回去吧。”
白齐恼怒地看着他,一手护住刚刚因为路随青不讲章法的拉拽而通红的脖颈,有些愤懑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了留下来吗……”
“对。”路随青看着他的眼睛,冷冰冰道,“那是刚才。但我现在不想了,不行吗?”
白齐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下意识想到了关于路家私生子的一些传闻——
路随青,路小少爷,好像有精神上的疾病。
如果放任他这样恶化下去,不说他向兰蔺交差不了,更严重的后果是假如路随青突然狂躁起来,到时候伤害的还是白齐自己。
白齐不太敢再赌了。他迎着那双黑得仿佛能够吸进所有光彩的眼睛,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好,好……”
*
一个多小时后,筋疲力尽的白齐把车停在了兰蔺的别墅门口。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别墅里没有开灯,证实里面并没有人在。
白齐不敢靠近他,只能目送着路随青进入别墅。
他心有余悸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没有和外出的兰蔺说。
【87】: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分钟后,兰蔺那边终于回了信息:【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结束公司会议,从公司到家有大概两小时路程。怎么了?】
【87】:……
【87】: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87】:反正你家那个小朋友有点奇怪,我说不上来。
【87】:反正尽快回来吧。
*
今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天色迅速地阴沉了下来,乌云聚集到一起,不多时,天际就亮起了橘红色的细条闪电。
闷雷声阵阵,瓢泼大雨落了下来,雨点很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显出湿漉漉的、被水痕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认的窗外景象来。
因为天气的缘故,路随青很早就回到了房间。
那种熟悉的、溺入水中的窒息感和失重感再一次袭来。
他不敢再待在床上,空荡荡的房间没开地暖,冷冰冰的。
路随青觉得那就像是一具棺材,他是没有死却被活葬在里面的人。冷冰冰的水漫过胸口,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路随青衰颓地跌坐在了地上,蜷缩着向后退却着——
直到,跌入了背后没关紧的衣柜的一扇门中。
直到背靠着冰冷但坚实的墙面时,路随青才感觉好了一些。
那种眩晕感稍减,心跳一声一声的敲击着胸膛,带来一阵奇妙的阵痛感。
他侧过头,耳朵贴在柜门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发鼓噪着,像是一首无序错乱的鼓点,嘈杂刺耳。
路随青闭着眼,似乎是有些难耐,眼睫轻轻的颤动着,右手漫无目的地向后探去,胡乱摸索着——
直到他摸到了一个冷硬的铁片。
也许是装修工人留下来的,组装柜子的零件,因为疏忽,而一直留在了这里。
而它现在在路随青手中,有了新的用途。
他的嘴唇失去血色,轻轻的颤动着,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想要说话,还是只是无意识地颤抖。
路随青终于睁开了半闭着的眼。
似乎只有疼痛,才能带给他疗救。
那块边缘锋利的铁片抵在了左胸上,带着力道而不容推拒地向下滑动。
温热的液体浸润了衣料,尖锐的疼痛袭上心头,盖过了那些窒息感和失重感,让他的思维清明了一些。
外面的雷声阵阵,沾着血迹的铁片从路随青手中脱开,在木质地板上碰撞着,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鲜血流溢,温热的液体从伤口处涓涓不息地流了出来。
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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