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霞真的饿。
    李龙去熬鸡汤的时候，她给两个孩子喂了奶。
    但明显能感觉到，奶水不足，两个孩子没吃饱。
    医院也没太好的办法。
    梁月梅看着着急。隔壁的那个母亲奶水刚好，也没办法补一些过来。
    李龙端着鸡汤和李霞一起过过来的时候，梁月梅正着急。
    “不急不急。”李龙听到这事，看着着急的大嫂和妻子，笑着说：
    “我从梁叔那里拿到个方子，就是下奶的。今天有点晚了，那边下班了，明天一早我就过去买药熬上，喝上一两天应该就可以了。”
    “那这一两天咱们家明明昊昊饿了咋办？”顾晓霞还是有些忧虑。
    “你放心，我这边已经买好奶粉了，奶瓶子也准备好了，咱们先喂两天奶粉，然后等你这边奶水充足了，就停了奶粉。”
    现在在石城，园奶粉还是非常出名的。这年头奶粉自然是真材实料，不需要有什么担心。园牛奶一直到四十年后还有许多人喝，是石城本地产的，放心。
    李霞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给顾晓霞盛着鸡汤，一边盛一边说：
    “这老母鸡是小龙从老街买的，熬了两个钟头，汤里还加了参，放一点点盐——我说我坐月子的时候都不让放盐，小龙说放一点点没事。”
    把鸡汤端给顾晓霞，李霞看着弟媳妇，心疼的说：
    “原来还是圆脸，看着多喜庆，现在倒好，两个娃子一生，下巴都尖了……”
    她又扭头看着梁月梅说：
    “大嫂在，我也放心了。大嫂肯定能把你照顾好的。”
    梁月梅笑笑说：
    “放心，晓霞身体底子好着哩，慢慢养几天就好了。”
    这边都是关切的话，那边秦立本的妻子何玉莲心里就堵得很。看看人家，妯娌、大姑子都来照顾了，自己这边就丈夫一个人，这算啥？
    生孩子之前何玉莲还和婆婆关系不错。婆婆从老家过来的，虽然也是城里人，但事情比较多。
    好在何玉莲自己也有工作，她本身是老师，白天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单位，和婆婆接触少。
    下班回家的时候婆婆虽然好脸色不多，但会把饭做好，自己怀孕了有些特殊想吃的，婆婆也会尽量去满足。
    先前听婆婆说找人看了自己怀的是男孩，何玉莲也挺开心。毕竟无论是丈夫还是婆婆，明显是有些重男轻女的，这挺正常。
    虽然国家一直在宣传生男生女一个样，但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一些人眼里是没办法根除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生了个丫头，然后现在就成这样了。
    这也不是自己的错啊？
    何玉莲是上了高中的，知道生男生女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她肯定不会把这个归于自己。
    她可不是那些任人拿捏的小媳妇，实在不行就回娘家去，她的父母是兵团老兵，自己算兵团二代，才不会在这里受气呢。
    想来秦立本现在还没给父母通知自己生了。何玉莲的父母在农八师某个团场场部，目前还在工作，来一趟不容易。
    想想就生气，她干脆就打了秦立本一下，说道：
    “还不去给我爸妈通知一下？我都生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秦立本先前手忙脚乱，给妻子准备饭，抱孩子，准备尿布，洗碗……
    好不容易刚打算休息一下，妻子这么一发火，他也忍不住有些怒了，不过毕竟在机关工作，有些城府，便耐着火气说道：
    “那你先休息，我现在去给场部打电话通知他们。”
    说完秦立本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两个小时，天黑透了他也没回来。
    何玉莲饿的快哭了，她要上厕所也不方便。
    还是梁月梅看不过去，帮她在医院的食堂买了饭，还扶着她去了厕所。
    李龙则照看着顾晓霞给两个孩子喂奶。李龙怎么看，自己的这两个孩子都比隔壁的那个要好看一些，至少脸上没那么多皱巴巴的皮。
    应该是营养跟得上的原故吧。
    两个孩子都是先喝母乳再喝奶粉，虽然喝奶粉的时候略有些不满，但至少喝了个肚饱。
    当天晚上梁月梅在病房里陪床，李龙在吉普车里睡的。主要还是担心顾晓霞有点什么情况他也好及时处理。
    顾晓霞在喝完参鸡汤之后，精神明显好一些了。李龙决定就这么干，天天熬点鸡汤。他打算明天多买几只鸡放到姐姐那里，剩下的野山参也放在那边。
    炖鸡汤的时候李龙明确给姐姐李霞说了，一半炖了给顾晓霞喝，鸡肉什么的剩下他们大人吃，一半做了给红琴吃，不过红琴不能吃带人参的。
    李霞知道大哥的丈人是中医，李龙是自小跟着大哥一起生活的，这点她相信。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龙配合着顾晓霞把两个孩子喂了，这时候李霞带着红琴过来送鸡汤，这边有人，李龙就开车去买中药材。
    秦立本昨天晚上回来挺晚的，今天一早何玉莲的父母都赶了过来，何玉莲在父母来之前就把秦立本给骂了一顿，然后奶水就不够了。
    李龙猜测是有点抑郁焦虑啥的，听说是会影响下奶的。
    别人的事情他自然管不了那么多，先去药材公司买了通草等药材，然后又在老街买了个熬药的砂锅，准备去姐姐家里熬药。
    这时候李龙觉得，其实自己在石城买个房子或院子挺好。至少不用去麻烦别人。
    他打算等孩子出院，后面就抽空过来看看——至于买哪儿，自然是距离医院和市场近点儿。
    毕竟以后到石城也不可能常住，就是个落脚的地儿。看得出来老爹喜欢到石城卖鱼，又不喜欢去姐姐家。那就在这边买个院子或者房子，到时老爹卖完鱼可以休息休息。
    李龙买了砂锅后，并没有立刻去李霞家里，而是先去了邮电局。
    这时候邮电还没分家，李龙可以在这里给队里拨个电话。
    许成军的媳妇马红梅接的电话，李龙也没时间等着让大哥李建国过来，他就让马红梅给大哥转述一下，顾晓霞生了两个儿子，让给家里人说一下。
    “啥？你说晓霞生了两个儿子？双双？都好着呢吧？”马红梅也是一惊，惊叫着，“厉害厉害，你们两口子太厉害了！”
    “我还得去忙，你给说一声就行了，我这边得赶紧忙去了。”
    李龙没说那么多，让马红梅听清楚啥事后，就赶紧挂了电话，付了钱之后离开了。
    熬药需要一阵子呢，没时间在这里等。
    马红梅挂了电话后，那边在菜地里的许成军走出来问道：
    “谁的电话你叫那么大声？什么双双？”
    “李龙打来的！说顾晓霞生了双双，两个儿子！真厉害！”
    马红梅脸上还有着羡慕的神情。
    整个四小队目前就没有生双胞胎的，李龙这个算独一份吧。
    “啥？”许成军也是很意外，“生了两个？那小子厉害啊！”
    顾晓霞很少在队里露面，所以大家并不清楚情况。
    眼下大家对于生双胞胎这个属于遗传还没个清晰的概念，所以许成军只知道李龙厉害。
    “李龙让赶紧给他哥家里说一下。”
    “好好了，我现在骑车子去说一下，这可是大事。”许成军立刻披了衬衣，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你在家里呆着啊。”
    许成军骑着自行车出门后，马红梅哪能在家里呆得住，直接就奔村头大榆树那里去了。
    大榆树下面几个妇女在聊着八卦，手里各自有活。看马红梅过来，纷纷招呼着。
    毕竟马红梅是队长夫人，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
    “你们知道吗？”马红梅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想说的说出出来，“顾晓霞生了！”
    “生了？生了啥？”有人立刻问道。
    “那话说的，生的肯定是娃娃啊。”另外一个笑着说，“还能生啥？”
    “我那不是想问生的是娃子还是丫头嘛！”开始说话的那个急忙辩解着。
    “嘿，那生的可不一般！”马红梅掌握了八卦的主动权，略带着神秘的笑着说道，“你们绝对想不到！”
    “那生的不是娃子就是丫头，有啥想不到的？”马春红忍不住说道。
    “不会生了个死胎吧？”有人忍不住说道。
    “那不可能吧？”
    其实队里是有生死胎的，也有生了后没养活的。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不过这些人擅长传八卦，对于很久以前的事情，大多也是知道一些的。
    看没一个猜中的，而且越猜越离谱，马红梅急忙说道：“不不不，你们想不到的，其实啊，顾晓霞生的是双双！”
    “啥？双双？真的？”
    这回一个个的意外表情，和马红梅刚开始听着一模一样。
    马红梅看着大家的表情，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就是双双，而且是俩儿子，这两口子还真厉害！”
    这些婶子嫂子们一个个可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都说谁谁的亲戚也生了双双，说的时候还是挺酸的。
    但其实都挺羡慕，毕竟自己没生过这样的。
    “那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有人突然说了一句，树底下一下子安静了。
    “是得看看吧？”一个年纪大点儿的说道，“不过得等回来坐月子的时候再看吧？”
    “那他家还不知道吧？”另外一个问道。
    “明娃他爸去给李龙他大哥说了。”马红梅说道，“李龙打电话也没说啥时候回来。”
    “你也不知道问一问啊。”有个人问道。
    这话题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那李家今天明天可能就得去石城看看吧？”有人猜测着。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想法。
    许成军到李家的时候，李建国和李青侠夫妇两个都在院子里忙着。
    这两天没到地里干活，都在等消息。
    看到许成军推着自行车进院子，李建国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晓霞生了俩，双双，俩儿子！”许成军也没废话，笑着说道，“老李哥，你家大喜啊！”
    “啥？俩儿子？”李青侠和杜春芳两个听了最为激动，杜春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个儿子啊。”李建国略微要平静一些，“都平安的吧？”
    “应该是平安的。明娃他妈接的电话，小龙打过来的，说是给你们说一下，那边还忙着。”许成军也有些埋怨自家媳妇，啥也没问清楚。
    他没埋怨李龙，李龙那边肯定忙的一锅粥，有空打个电话回来已经不错了。俩儿子啊，这可不一般！
    他也羡慕着呢。
    许成军通知了消息后就回去了。
    李青侠和杜春芳看着李建国。
    看那意思是看他的想法。
    “走，现在收拾收拾，去医院看看去。”李建国当机立断，“又不远，下午娟和强强赶回来的时候，咱们已经回来了。”
    “对，那就收拾收拾，开拖拉机！”李青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自己又多了俩孙子，那不得赶紧过去看看？
    李建国没先发动拖拉机，他先去对门找陆大嫂让帮看着自己家里。
    陆大嫂一听李龙和顾晓霞生了双双，立刻满口答应，说自己一定帮李建国他们把家看好。
    “那鸡蛋不煮吗？”杜春芳上车了才问道。
    坐月子别人家送鸡蛋，主家也是要回送鸡蛋的。
    “等回来再说。”李建国说道，“现在煮哪来得及？再说在石城住院着哩，等出来回家坐月子，不得个几天？这生了双双，咋也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李建国发动了拖拉机，拉着老两口就往石城而去。
    快到县里的时候，李建国看到一个拖拉机上坐着的一个女孩，看那身影特别像顾晓霞。
    那个女孩有所察觉，两辆拖拉机交错的时候她看过来，那面相看着也特别像顾晓霞。
    只不过拖拉机开的也不慢，一闪而过，李建国急着赶往石城，也就把这个事情撇在了一边。
    到县里的时候，他往顾博远的农资商店拐了一下，看着农资商店开着门，知道果然顾博远还不清楚这件事情，就把拖拉机停到了门口。
    李建国也不下车，就坐在拖拉机上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老顾，晓霞生了，生了双双，你去不去？”
    “啥？”顾博远正在给顾客算钱，听着李建国的喊声跑出来一看，立刻就明白了，“双双？”
    “对。”李建国指了指车斗子，顾博远立刻明白，他进门就把那些顾客给赶走了：“我娃娃生孩子了，我现在要去看，对不住，今天不卖了。”
    说着把那个人的钱塞回手里，那人拿着的农药也不管了，把人赶出来后一锁门，跳过门口的水渠，利索的爬上了拖拉机的页子板，一拍李建国：
    “还不赶紧走？”
    李建国哈哈笑着发动拖拉机往石城而去。
    原本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李建国硬生生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到了石城二医院的门口。
    拖拉机不让进，他就把拖拉机停在路边，熄火后，提着摇把子带着人往里走。
    这时候李龙才熬好药端到病房。按方子上讲的，这药一天喝两回就行，他直接一次把两回的熬好，分开两次给顾晓霞喝。
    虽然药很难喝，但李龙贴心的给备了，顾晓霞也知道这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好，就硬着头皮喝了。
    刚喝完药正苦着脸准备说啥，一大家子人就闯了进来。
    病房立刻就盛不下了。
    按理说，坐月子的时候男人是不能见的。不过眼下是在病房，医院没那么多规矩，顾博远一看女儿瘦了那么多，心疼的哟。
    中年老男人虽然不说，但那心里是真不好受。
    看着两个漂亮的小外孙，心情并不算好。
    倒是李青侠和杜春芳两个看着两个健康的孩子，那心里别提多美了。
    李青侠一直觉得自己下一辈，李建国他们的孩子中娃子有点少，就李强一个。
    这下可好了，一下子添了俩，就算以后不添了，这三个也不少了。
    他现在就更坚定等到秋里要回老家的决心了。
    咋也能回去在祖坟前说道说道，这一支在北疆已经算是开枝散叶了。
    李建国倒是最稳重的一个，先是问了顾晓霞的情况，又问了问孩子的情况。
    知道顾晓霞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后，他就对梁月梅说：
    “那你就一直在这里呆着吧。家里没啥，都好着呢。”
    “那还用你说？”梁月梅瞪了他一眼，李建国就哈哈笑。
    好事好事啊，他出门的时候差点儿绊一跤，心里也是异常的开心。
    毕竟是把李龙当儿子养的，这时候也有吾家有儿已长成的感觉。
    这边人口子一多，护士那边就过来说话了。
    主要还是担心人多了对新生儿有影响，李建国他们便没多呆。
    顾博远有些不舍，但李龙在这里，梁月梅在这里，他也知道女儿现在天天喝参鸡汤，喝中药下奶。
    就算他在这里也没可能照顾的再好了。
    眼下他只能愧疚着女儿没有亲妈在身边。
    不过看着梁月梅对顾晓霞的照顾，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不尽心。
    也只能这样了。
    李建国他们在这里没多呆，把带过来的几只鸡和一篓生鸡蛋交给李龙后，就开着拖拉机回去了。
    再怎么说，自家养的总比外面的好。
    这是大家普遍的看法。
    这一天整个四小队都知道顾晓霞生了双双。
    而和李建国照面的那个女孩，也来到了队里。
    不过和当时不一样的是，她戴上了口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