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涌到了门口,看着那个倔强的跪在门口的男子,想着他的遭遇,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阿爷也在为陆城凄惨的身世痛心,想他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后,仍然能这么阳光正面,那便是心性纯善之人,姑且给他一个机会吧。
阿爷走到门口,俯身将陆城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为你的遭遇感到同情,也为你能康健的活到今日感到高兴。可是我不能因此就把女儿许给你。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以一年为限,若是到时你初心不改,我就应了这门亲。”
听前一句,陆城觉得堕入了地狱,后一句响起的时候,他彷佛看见了佛光,心中一片祥和。他想,别说只是一年,就是十年,他也是不能改变心意的。
“崔叔,我听您的,这一年我就跟在您和两位哥哥的身边,学习一些为人处世之道。希望您们不吝赐教,我肯定认真努力的学。”
陆城又露出了笑脸,他走进堂屋,在赵逸辰面前跪下,响响的磕了三个头,恳切的对赵逸辰说道:“主子,请许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我肯定会任你指派。只这一年,请允许我呆在谷中,我不能错过崔姑娘这么好的媳妇。”说完,看着姑姑傻傻的笑了。
赵逸辰看着陆城那副憨傻的模样,觉得有点碍眼,差些就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说得好似离了你,我就办不成事一样。别说你只想留在谷里一年,你就是打算一辈子都留在谷里,我也不反对。这谷里的事可多了,你十年也不一定办得完。”说完,看了看陆城那擦伤的左脸,才又说道“你先把伤养好,到时候我让赵管家和陈奎把手上的事情与你交接一下,我有要事派他们出谷。”
说完,赵逸辰向阿爷抱拳,笑着说道:“本···赵某在此提前恭贺崔叔觅得佳婿,叨扰多时,这便告辞了。”话毕,赵逸辰就从容的走了出去,一直立在院门外的赵管家紧随其后,回赵家去了。
陆城蹲在姑姑的扶椅前,深深的看进她的眼里,也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诚意,才饱含深情的说道:“我定不负你。”
姑姑听完陆城这句话,泪水决堤而下,喜极而泣。才哭没得两声,就双手捂着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这一变故吓坏了在场所有的人。
本来听到阿爷的一年之约,便陷入绝望的李子君,在姑姑吐血的时候突然想通了。一年之内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只要自己表现好些,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就算到时候姑姑还是嫁给了陆城,有了一年时间的缓冲,他也不会那么难过了。想通了这些,他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跑到隔壁赵家找戚翊去了。
戚翊被叫来的时候,姑姑已经被阿爹抱回了房。已然还是隔着帐子诊脉,不过这一次情况好了许多。诊完脉,戚翊重新开了一张药方,让四叔去他家抓药,才对挤在他身边等结果的崔家人和陆城说道:“放心吧,这一口淤血吐出来了,就不会再损伤别的心脉了。只需按着现在的心境好好调养,不久之后受损的心脉也都能养好。只是病人需要安静,因此大家没事还是不要多去打扰为好。”
“那我女儿养好之后,是不是就变得和以前一样,是个正常人啦?”阿奶迫不及待的问道。
戚翊回答:“只要病人不再思虑过重,患得患失,并保持心态平和,便不会再受心疾之苦。”
阿奶又问:“那也就是说我臣儿的心疾能治好啦?”
戚翊笑着答道:“正是如此,只要崔姑娘不再钻牛角尖,心疾就不会复发。”
阿奶这才高兴起来,笑着说道:“那肯定不能再钻牛角尖的,她若是再犯,我就打死她,省得一家人都煎熬。”
大家听着阿奶轻快的语气,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
看着眼前终于露出笑脸的一家,黄老太和李家母子提出了告辞。他们本就来的不是时候,到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们有话也不能说出口了,只当今日是寻常的串门吧。
出了崔家的院门,李家媳妇见自己的儿子面上并没有失望悲伤,觉得很奇怪。想问吧,又怕儿子心里正难受,来个雪上加霜的,那就不美了。但若是不问,她这心里串腾腾的,膈着难受。
李子君见自己娘亲想问,又不敢问,心急焦躁的样子,“嗤”的一声笑了,对他娘说道:“娘,你急啥,这不是还有一年嘛。一年后会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李家媳妇听到儿子笑,看着他一脸灿烂,知道自己被他摆了一道,气得拍了他后背一掌,笑骂道:“混小子,取笑你亲娘来了。有本事你以后别求我。”
一旁的黄大娘也乐呵呵的,笑着对李家媳妇说道:“你儿子是个有成算的。”
且不说那三人乐呵着回去了,就说二叔他们砍了两大困荆棘条回来,对那四人施与刑罚的各项杂事就不说了。只说陆城自那天起,就常常跟在崔家父子的身边,下地收割播种,上山砍柴放羊,串门聊天说古。总之陆城就像崔家的半个儿子,几乎天天和崔家的人在一起。
因着谣言的传播者被毫不留情的掴嘴后,所有的流言就消失无踪了。木秀和她阿娘的身体也好了,姑姑虽说还是有些体弱,但也能到溪边走上几步。
进了八月,早晚的气温相对较凉,阳光也不晒人。木秀就喜欢早上的时候,陪着姑姑去溪边走走。这一天,木秀照常跟姑姑去河边看风景,不过她是去当电灯泡去了,因为陆城抱着木潇也在场。
“你是说我病倒的那天下午,你去了东南山坳那边,打雷的时候,正好劈到了你脚下的石头?”姑姑才知道那天陆城被二叔警告后,气闷的跑去了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难怪没能及时来看她。
陆城点点头说道:“是啊,就这么轰隆的一声劈到了我脚下,那块石头就被劈散了。我随着石头滚落到山脚下,才受的伤。”
“那你怎么没被累劈死?”木秀的关注永远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姑姑讶然的张了张嘴,她没往这上面想过。陆城先是愕然,然后才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木秀的小脑袋,说道:“那是因为陆叔叔没做坏事,所以就算雷劈到了叔叔的脚下,叔叔也是一点事也没有。”
陆城终于释怀了,连老天爷都没有怪罪他做事太绝,也就证明了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如今他心里那一点点的心结都解了,他便能心无旁骛的对姑姑好了。这一刻他由衷感谢木秀,因她一句话,他的心境立时豁然开朗。
“陆叔叔感谢小木秀咧,以后想要什么,陆叔叔给你想办法弄来。”
木秀仰头看了看今天笑得不太一样的陆城,觉得这样的笑比较好看。“陆叔叔,你说雷为什么劈到那块石头啊,是不是石头下面有什么东西呢?”木秀的脑回路还是和别人不一样,问的问题也不是别的孩子喜欢问的。
陆城怔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姑姑笑着戳了戳木秀的额头,说她太刁钻。这时一直窝在陆城怀里玩机关小龟的木潇突然叫到:“阿姐,是小龟,那边有小龟。”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木潇现在的语言中枢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讲话顺溜了许多。
陆城正在思考木秀的问题也没太在意,抱着木潇就想走过去。木潇当然不愿意啦,他急得揪住陆城的头发。陆城被揪疼了,才回过神来,顺着木潇的指引,见到一只巴掌大的草龟正趴在溪边的石头上晒太阳。
木秀和姑姑也都看到了,她们高兴得直跳,让陆城赶紧去把龟抓来。也许是那龟睡着了,也或许是那龟没有危险意识,岸上那么吵,它也没逃走。就那么让陆城把它抓到了手里,才后知后觉的挥动四爪挣扎。不过还是没能挣脱,只好将四肢和头部缩进壳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岸上,木秀拉着木潇,兴奋得尖叫。陆城两步跃上岸边,将草龟用茅草捆上,才递给了木潇。木潇有了真龟,就不要了机关小龟,一把塞进了木秀的怀里。木秀撅撅嘴,她也想要真龟。
陆城见姑姑兴奋得出了一层薄汗,就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手帕是姑姑给的,姑姑见他那么亲密自然,一张脸瞬间就红了个透。擦过汗,陆城见今日走得有些远了,就抱上木潇,转头回去。
回去的途中,陆城忽然响起木秀之前的那个问题,他问木秀:“小秀儿,你说那块石头下面有什么,那雷才会劈它呢?”
木秀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我听人说,要是一个地方连草都长得不好,又爱遭雷劈,说不定地里就有矿咧,而且可能是铁矿。”
“这又是你在梦里听说的?”姑姑知道侄女总是能从梦里学到许多东西,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木秀点点小脑袋,“哎”了一声道:“就是在梦里知道的,要不是陆叔叔问我,我可不会告诉别人听咧。”
陆城又揉了揉木秀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小秀儿能跟陆叔叔说那么秘密的事情,陆叔叔很高兴。不过秀儿要听陆叔叔的话,以后梦里的事情,只能跟家里的人说,对别人谁也不能说。知道了吗?”
“哎,我就是这样的咧。”木秀点着小脑袋,笑得一脸无害。
第三十八章 一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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