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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赵冰儿在洛阳强迫自己开始另一段新生活。
    而远在长安的楚孤湛却因莫名其妙失去挚爱的妻子,整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忙宫里的事,对其他事皆漠不关心。
    这些日子以来,秀嫣一直想趁他空虚寂寞时,用柔情打动他的心;毕竟再怎么强悍、锐不可当的男人,都会有他脆弱的一面没想到,楚孤湛却始终不为所动。
    关于这事,秀嫣实在无法可想,只好找楚夫人商量。
    “夫人,你得帮我劝劝少爷,再这样下去不行哪!就算不为我,也要替楚家着想,他的魂魄怕是跟着少夫人丢了,对其他姑娘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楚家少夫人的位置不能一直空在那儿呀!我怕,再这样下去,楚家就要后继无人了。”秀嫣很会说好听话,表面上是为了大局着想,说穿了还不是私心自用。
    楚夫人却偏吃她这一套。“你说得有理,老爷没空管这些事,我怎能也放着不管呢?但湛儿性子刚烈,爹娘的话,他不见得听得进去。”
    “早知道少爷这么死心眼,我就不该在少夫人面前故意提起他将纳妾的事,将少夫人给气走了。唉,本以为这招高明,像少夫人那种连相公纳个小妾都不许的个性,根本称不上贤淑,走了也好,怎料少爷却忘不了她啧!夫人,你说嘛,那种女人有什么好?当初老爷向赵家攀亲,真是失策。”事到如今,秀嫣也不怕直接批评赵冰儿,反正楚夫人与她站在同一阵线。
    “唉!错都错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只是没想到冰儿连你都容不下,她呀——”楚夫人正想说些批评赵冰儿的话时,门外突然传来下人一阵宏亮的招呼声。
    “少爷!”是阿德的声音。
    两人闻言,心头一震,双双开门摸清情况。
    没想到楚孤湛竟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唯一可确定的是,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因为此时他的脸上出现了深沉的怒意,眼神像利刃,几乎可以用来杀人。
    “湛儿”
    “少少爷”秀嫣双腿发软。依少爷的个性,不知会用什么方式处罚她这种不知死活的瞒骗行为。
    楚孤湛真的是气极了,这辈子他还没如此忿怒过,他想将眼前这个搬弄是非、诡计多端的女人碎尸万段。
    “很好!你胆敢背着我做这等下流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眼中迸发出的恨意几乎让她吓破胆。话才说完,他便粗鲁地抓着她,往柴房走去。
    “湛儿,有话好说,你别伤了秀嫣呀”楚夫人一时乱了手脚,只能偕同阿德追了去。
    怒发冲冠的楚孤湛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用理性的方式处理事情,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女人该死!
    他将拼命求饶的秀嫣拖进柴房,将她的双手捆绑在梁柱上,然后命人从他房里拿来他惯用的长鞭,打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楚夫人在门外简直快急疯了,拼命叫着、劝着,楚孤湛却置若罔闻。
    “少爷,我知错了,请请您原谅”秀嫣用颤抖的声音求饶,想为自己辩驳,却没那个胆量。
    “你嘴上知错,心里却不知!今天我若不治你,你当真要爬上天去了!”楚孤湛完全不理会她的求饶,举起鞭子,狠狠地往她身上抽去。
    一阵阵要命似的疼痛不断向秀嫣袭来,痛得她几乎晕厥过去,再也没力气多说一话。
    楚孤湛发了狠,愈抽愈用力,将她的衣裳都扯破了,眼见她已经皮开肉绽,却仍没有停手的迹象。
    秀嫣不停哀叫着,声音由大到小,这惊人的痛楚折磨得她几乎神智不清,表情木然,只有泪珠不停滑落
    她从来没见过他忿怒得几乎失去理智,他也不曾这般对待过她,早吓得魂飞魄散;他手中不断挥下的鞭子似乎非将她凌迟至死不可一般,由皮肉至心肺,一步步推着她走向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气若游丝得仿佛皮归皮、肉归肉时,他才微微喘着气,将鞭子用力丢向墙角。
    而在门外急得直跺脚的楚夫人听见柴房内不再有声响,不禁停下惶乱的脚步,仔细听看看里边儿有什么动静。
    这个时候,楚孤湛开门出来,吩咐阿德好好看守柴房里的秀嫣,不许给她饭吃,只给水喝。
    “湛儿,你存心想弄死她吗?她并不是罪大恶极,只不过犯了一个小小的错呀”
    “小小的错?”楚孤湛几乎要对楚夫人吼了起来。“娘,是我给了冰儿今生今世不纳妾的承诺的,何况我从来也不曾答应过要接收秀嫣,只想尽力替她做个好安排!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冰儿心胸狭窄,现在她不知所踪,人海茫茫,我们若就这样再无相见之日,岂不终生遗憾?”
    “你给过她承诺?为什么?”
    “因为她值得。”楚孤湛早有匪石之心,一定要想尽办法寻着赵冰儿,不管花多少时间。
    “好,是娘错怪她了,现在你打也打够了、骂也骂够了,秀嫣是个弱女子,禁不起这种虐待啊!”“这是她应得的!你不要再替她求情,今天我就是要杀鸡儆猴,看看日后哪些活得不耐烦的下人敢重蹈覆辙!这只是小小的惩罚,弄不死她的。”
    楚夫人不想同他争辩什么,以免到最后来遭殃的还是秀嫣,只好不吭声,表示默许。
    经过楚孤湛大发一顿脾气后,秀嫣真的确定自己再无胜算。如果楚孤湛对她真有一点爱意,怎么狠得下心如此对她?他欣赏她的琴艺、称赞她心细如发,难道就单纯只是欣赏和称赞,与情或爱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是的,她懂了、她醒悟了,在被打得体无完肤后,她终于弄清了她一直不愿看清的一点。
    但是她想,如果没有赵冰儿,楚孤湛或许会接受她,只是事实已不容更改,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如果”也全只是自我安慰。
    从昨晚,她被困在柴房里,阿德就不时送水来,还偷偷为她送来一些吃的,她却动也没动那些吃的。
    “秀嫣姑娘,少爷可能是一时气极了,才会禁止下人们送吃的给你,你是个姑娘家,这种惩罚对你而言实在太重了,说不定少爷这会儿气消了,正在后悔呢!你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阿德见她滴水不沾,一粒米也不吃,好心安慰她。
    秀嫣贫乏地笑了笑,仍紧抿着唇,不吃他送到嘴边的饭菜。他没辙,只好放弃。
    “阿德,我一直当你是弟弟,我有话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阿德认真地点点头。
    “你觉得少爷对我呃”“少爷喜欢你的才气和聪敏,还说你的琴艺比宫里那些乐工还好,可是他的心思我猜不透,只知道他很重视少夫人,否则不会要我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说句冒犯的话,如果少爷无意纳你为妾,你何苦继续虚掷青春?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是很好?老爷与夫人会为你作主的。”
    连阿德都这么说,秀嫣只觉得全身都痛,心更痛
    楚孤湛把她关在这儿一整夜的目的,就是要她好好反省,看来颇有成效。
    就在两人相对无语时,楚夫人带着丫环走来。
    “夫人”秀嫣想向她行个礼数,无奈双手被捆绑,行动不便,一见到楚夫人,秀嫣的泪又禁不住扑簌簌掉下来。
    “傻孩子,都伤成这样,还在意这些表面礼数做啥?方才我去找湛儿谈过了,他要我来放开你。”楚夫人吩咐阿德解开绳子,扶秀嫣到她房里去。
    看见秀嫣的手腕红肿又破皮,楚夫人心疼不已。
    “小巧,快去请胡大夫过来一趟。”
    秀嫣身上的伤不看大夫、不吃药肯定好不了,楚夫人拿手绢儿拭去泪水,跟在阿德身后离去。
    大夫替秀嫣开了外用和内服药后,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楚夫人亲自为秀嫣上药,此种体贴举动惹来了她的泪。
    “很痛吗?是不是我力道太重了?”
    “不是,夫人是您对我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像您对我这么好”秀嫣几乎要号啕大哭起来。如果真有来世,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楚夫人的恩重如山。
    “孩子,我想,以后就让小巧却服侍湛儿,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湛儿对冰儿似乎情有独钟,把你托付给他,恐怕会委屈了你,日后有合适的对象我会替你好好安排”
    “不!夫人,秀嫣愿意一辈子留在您身边,终生不嫁,以报答您和老爷对我的恩情。”秀嫣一度过于激动,牵动了伤口。
    “可湛儿他”
    “我想过了,过去是我执迷不悟,如今他为了少夫人对我我怎么同少夫人比?她几乎已经将少爷整个人都夺去了,我不想再做无谓的努力,甚至破坏自己原本的好处,这些伤口,会让我对这番话永志不忘的。”
    想开了何尝不是种解脱?楚夫人尊重她的意愿。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会蹦出一个能紧扣楚孤湛心弦的赵冰儿呢?
    “唉,这是命,也是缘份,就当你同湛儿没缘份吧,你千万别怪他才好。”
    “怎么会呢?至少他打醒了我,我啊!”秀嫣的眉头拧了起来,都怪她粗心,又去压到伤口。
    “好了好了,什么也别说,咱们继续上药。”楚夫人与小巧合力,轻手轻脚开始刚才没做完的工作。
    趴卧在床上的秀嫣,眼眶中再也装不下打转的泪水,再次让泪水尽情滑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冰儿,你到底在哪儿?咱们就真的这么没默契”难道我就如此难懂,丹心一片你全看不见?你该知道,我只会为你而温柔、为你而快乐呀!唉,世界之大,我该何处寻你?哪天我再也无力寻你时,你会回来吗?你会想我、爱我,如同我想你、爱你一样多吗?”
    此种时节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弄凌斋的庭院到处飘着桂花的香气,看着美景,楚孤湛又想起了那位芳踪杳然的佳人。
    如今他已经不知该爱她或恨她了,发生了这么大的误会,她居然连问他一声也不问,便独自远走他乡。这般绝决的作法,存心要他为她牵肠挂肚,至死方休!想她定是世上最狠心、无情的女人了。
    有朝一日他们有缘重逢,他一定要出出这口怨气,再狠狠吻她,将她融化在怀中,谁教她让他深深尝到这思念的苦果。
    至于秀嫣,他承认昨天自己的确失控了。其实只要是女人,天生就敏感、善妒,冰儿之所以会狠心离去,不也是为了这个原因?秀嫣也是女人,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敏感、也善妒,他不该太若责她的。
    还好她仍是完好的,他并没有因一时失控而要了她的命,她能歌善舞,是个才女,若因此而香消玉殒,岂不是憾事一件?她什么都好,就坏在心眼多,不像冰儿有种莽撞但纯真的气质,他不爱她,却喜欢她。
    唉!待会儿他好歹也得去看看她——不是要道歉,他从不向人道歉,何况她罪有应得。他只是想看她伤得如何,若不去关心一下,他也过意不去。
    同样的阳光照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此刻,赵冰儿呆立在院子里,望着素雅美丽的桂花发愣。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狂妾的家伙,你当真不来找我,等哪天我真的跟了别人,你就后悔莫及了!”她自言自语着,伸手拨弄桂花花瓣。
    住进姚家已经快两个月了,姚令门并不急着要她,只是要她陪在身边;她甚至发现他是个可以谈心的人,但她不知道这种情形还能维持多久。
    在她认为,楚孤湛早在她离家时,就该知道她离家的原因,世界之大,只要他有心,不管花上几年,一定会找来洛阳。
    几年唉,别说几年,不过才几个月她就已经等不及了。可就为了赌一口气,她死也不会主动回去找他的。是的,她一定要坚守原则,否则连她都会看不起自己。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这是“冉冉孤生竹”的头两段,赵冰儿觉得“冉冉”这两字正好可以形容此刻的她,不禁自伤。
    好花要及时采撷,否则也会随着秋草枯萎的呀!就像她的青春年华好似已经枯萎了一半
    “你在想什么?想住在你心里的那个男人吗?”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是姚令门。
    “什么男人?你别自作聪明了,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想,搬来这儿无非就是想重新开始。”
    嗯!口是心非,连树上的鸟儿都知道她在撒谎。
    姚令门的脑筋还会输给那些鸟儿吗?不过他不说破。
    “不是要同我比骑术,走啊!”“现在?”
    “当然。不是现在更待何时?”
    也好,这样可以让她暂时不再钻牛角尖。
    其实刚开始,她以为自己说断就能断、说不想就不想,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现在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一向作风潇洒的她原来也这么不干不脆算了,不想了,再想会累死自己的的,还是骑马去吧!
    在绛梅山山脚下,有一大片青翠的草原,是个可以策马奔驰的好地点。
    赵冰儿骑的这匹“思想”是前几天姚令门特地为她去马市挑选的,奔跑速度之快,用“风”已不足以比喻它。
    人的思想比什么都快,这个名字是赵冰儿花了大半天才想出来的,因为它比风还快,所以顾名思义,将它命名为“思想”
    无独有偶,来这片大草原骑马的不只有他们,远远的就见杨则同千璇共乘一骑,朝这边过来;而不会骑马又偏要逞强的巧莲,则全身僵硬地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辛苦地驾驭着。
    “杨大哥?”赵冰儿见到杨则,心里仍会有层顾虑,怕他对她任性搬进姚家之事心有芥蒂,虽知他一定会谅解,但总会有些过意不去。
    她好像一直做出对他过意不去的事来,他应该习惯了。
    杨则这会儿也没空同她多说话,只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对着被他圈在怀中的千璇说起话来。
    她也一样没空说话,因为当她看见巧莲用生涩的技巧骑马时,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里面只有她知道巧莲不会骑马,所以只有她会紧张她。
    “巧莲,你不要命啦!”赵冰儿驾着马与巧莲的马并行,压低声音轻斥她。
    巧莲与赵冰儿好些日子没见,如今见面自然欢喜,但现在巧莲实在没时间同赵冰儿话家长,只专心紧张、专心害怕、专心保命,祈求上天保佑,别让她没被毒药毒死,却从马背上摔下跌死。
    “小小姐,你小声点儿,杨大哥以为我会骑马。”巧莲专心致力想搞定胯下这匹“没教养”的野马,说话时,眼睛都不看赵冰儿一下。
    赵冰儿转头看杨则与千璇甜蜜的相处情形,再看看巧莲自讨苦吃的行为,心里马上有了谱。
    “别闹了,你快给我下来,待会儿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匹马双眼炯炯有神,个性大概不温和,你充其量只能骑小马,居然还想逞强。”
    马还有个性?巧莲才不信,没有停住的意思。
    此时,姚令门双脚一蹬,从自己的座骑上,飞跃至赵冰儿身后,如同杨则对千璇那般,将她圈在怀中,熟练地控制着缰绳。
    “在聊什么?我能加入吗?”他将唇凑近她耳边,说话时的气息像在挑逗她,让她全身进入备战状态。
    赵冰儿才想开口,巧莲骑的棕色大马忽地嘶鸣一声,用后脚站立,前脚凌空踢了几下,随即像发了疯似的狂奔而去,差点摔下马背的巧莲连声叫,死命抱着马脖子,尽量让不断被马背弹起的身子不被甩出去。
    杨则和姚令门见状,立刻驾着马追了上去;而在他们臂弯中的千璇和赵冰儿拼命叫着、喊着,要巧莲无论如何别放手。
    在思绪混乱、用脚慌乱的情形下,巧莲满脑子只想到杨则,只要有他在,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所谓。
    杨则听见巧莲不断呼唤他的名字,索性放千璇下马,拿出系在腰上的马鞭用力抽着已经跑得飞快的座骑,加快速度,逐渐追了上去。
    等到两匹马并行奔跑时,杨则要巧莲将双手交给他,这才顺利救她脱险。
    一脱离险境,巧莲便紧紧抱着他的胸膛,深怕一松手就会掉下去似的。
    “你没事吧?原来你不会骑马,怎么一开始不说?”杨则想责备她,又不忍心,她的身子至今仍不停发抖呢!
    尾随而至的姚令门,受了赵冰儿的指示后,将缰绳往右拉了拉,往旁处走去,刻意不去打扰他们。
    “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逞强,你应该知道的,居然还问我。”巧莲的胆子愈来愈大,作风也愈来愈不含蓄了。她想过了,只有这样,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杨则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令他惊讶的不是她的用意,而是她撒娇般的明显提示。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过这样也好,表示她脑筋开放不少。但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他对她和千璇皆有好感,就不知她们能允许他如此贪心吗?大概不许吧!赵冰儿希望在感情上男女平等,巧莲多少会受这种观念影响,怎么可能允许他痴人说梦?
    唉!情爱这玩意儿真折磨死人了。
    “下次不许再这么傻了,知道吗?”
    巧莲正庆幸自己可以赢得他所有注意时,千璇便凑了过来。
    “杨大哥,你还在蘑菇什么?巧莲姐姐已经没事了,现在轮到我了吧?”
    杨则见她嘟着小嘴抗议,模样可爱极了,说起话来都柔了些许。“好!马上就来。”
    不等杨则开口,巧莲很识趣,率先淡笑道:“我到树下去休息好了,以免在这儿碍手碍脚。”
    就这样,巧莲坐在树下百般无聊地看着他们说说笑笑,才刚恢复生气的心又多了一丝愁怅。
    赵冰儿见她独自一人,于是过去陪她,但她的心早飞到杨则身上去,聊天都不专心。
    “身子要跟着马儿的动态调整,像这样”杨则在教千璇骑马的要领时,一直无法集中精神,说话时,偷偷闻着她的发香。
    千璇注意到了,却故意装傻,心头小鹿乱撞,尽情享受被他温暖怀抱包围的快乐。
    此刻,两人各自有心事,却都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杨则按捺不住,先说了出来:“千璇,跟了我吧!我会给你最优渥的生活。”
    他说出口了?千璇简直高兴得不能自己,连想都没想就大声应允,随后又为自己没有矜持汗颜。
    这辈子还没有哪个男人会让她想故作女儿态,只有他,让一向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她胀红了整脸。
    杨则庆幸自己来到洛阳,如果没来,就不会遇见她,这辈子岂不虚度?
    “那巧莲姐姐怎么办?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对你的心思,我不计较名份,但她呢?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她会不会认为我是坏女人?”千璇是跟定他了,只是有些事有待解决,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该尊重巧莲的感觉。
    “我会同她谈谈。”杨则实在担心,就怕巧莲认为他是个可鄙的男人。
    说起来,还不都得怪赵冰儿,要不是她思想标新立思,作风特立独行,也不会搅得他想要享受一下男人天生拥有的权利,都像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记得赵冰儿离开杨府前的某一天,他在她房里无意间看见桌上摆了纸,上面写的是“白头吟”这首诗,他才知道她离开长安的真正原因,本想同她谈谈有关男人纳妾的问题,却不想在她心情低潮时谈这敏感话题,于是一直将这事搁在心里。
    不过现在可好,原本认为她要求男人专一是无理又霸道的,但现在他想做一些天经地义的事,却变得心虚,仿佛是犯了罪似。
    啧!这是什么世界?有理都变无理了。
    隔天,巧莲忍不住到姚家去找赵冰儿商量对策。
    “小姐,你在这儿住得还好吗?”巧莲担心赵冰儿受委屈,一开口就问起她的近况。
    “令门对我很好。”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呢?为了什么要紧事来找我?”
    “杨大哥与千璇他们你看得出来吧?”
    赵冰儿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
    “我可惨了,小姐,我老实跟你招了,我对杨大哥早有爱慕之意,他也知道,却没给过我一个肯定的承诺。我知道自己不自量力,可是如今爱上了也没法子,我好怕千璇会抢走他。”巧莲将话含在嘴里,怕赵冰儿责备她不知羞。
    赵冰儿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竟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还笑了出来:“呼!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肯承认了。”
    “你早看出来了?”
    “我要是看不出来就白长眼儿了。别说这个,我问你,你在意与人共事一夫吗”
    巧莲用力摇摇头。“我是什么身份,我有自知之明,现在都想高攀人家了,还在意这个?只要能永远陪在杨大哥身边,他要娶几个,我都无所谓。”
    杨则是个好男人,但思想总跳脱不了传统,这也是以前赵冰儿不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男人贪婪、花心,是天性、是原罪,能接受的女人才有可能找到幸福;不能接受的,只好任由一颗心受伤——就像她。
    “这不就结了?他可以同时要你们两人,他是要你的,我知道。前些日子你在生死边缘徘徊时,他成天为你劳苦奔走、想尽办法救你的焦心样,我是看在眼里。他舍不下你的,你明白吗?”
    话虽如此,杨则却始终没开口问赵冰儿要了巧莲;巧莲碍于姑娘家的身份,总不好主动开口,会遭人闲话的。
    两人情同姐妹,赵冰儿还会不知她在烦什么吗?这次是个大好机会,赵冰儿总算可以回报巧莲一直以来对她无怨无悔的付出了。
    “傻瓜,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如果杨大哥再不提此事,我会帮你开口的。”
    巧莲闻言大喜,这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冰儿身上了。
    现在见到赵冰儿,巧莲发现她比刚来洛阳时开朗,不知是姚令门的关系,还是时间逐渐冲淡了一切
    唉!天知道她想将所有情感埋葬,却力不从心;对楚孤湛的思念竟日胜一日,不愿表现出来,只好全部都往心里藏,这是连巧莲也不明白的心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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