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一直都在219房里呆着，背靠床头，被盖半身，手里拿着接见证，欣赏着顾管教所填写的字，脑子里想着这三年多来这里接见的日子。这里公共汽车每天才两班次，其中之一是中午12时到达后马上掉头走，再就是下午四时多到达后在此过夜，交通极为不便，路途遥远，这的确难倒了来此接见的犯人家属，凡来此接见，都得住上一晚，好在晚上能安排接见，第二天早七时可以跟车离开。
    顾管教说过关照我的根弟，我看未必，我单独第一次来接见就吃了闭门羹，我晚上八时去到候见室，拿出接见证和身份证，要开蔡有根的接见通知单，可办证的警官说蔡有根正被禁闭，暂停接见。我一下子呆了，怎么可能呢？顾管教不是管着他吗？怎么违反监规严重到要禁闭的程度？我努力思考着，难道顾管教也是一名贪官？上次我和妈妈来接见不给他礼物红包难道他就借故整人？若真是这样，他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作为一名姑娘，单独出门在外，遇事没有人商量真是难过又难堪，老远赶来见不到人又无助真的想哭。那是热天的夜晚，虽有路灯，但只是在有限的生活区范围内才有光，微弱的，那些光被巨大的、感觉不到边际的漆黑立体笼罩着，听到的是山远处传来的野生动物的叫喊和山脚下农田青蛙的叫声。虽是苦闷，但不敢乱窜乱动，这里不比城市，闷了晚上也可以满街跑以示发泄。
    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在小卖部买些礼物准备顾管教晚上下班后去敲他的宿舍门，问他一个究竟，问他一个哑口无言。令我想象不到的是这里的小卖部都是些咸杂货面条饼干之类的东西，没有一件可送人的像样礼物，我真的给它气坏了，只得苦笑两声，心里暗骂，你这个该死的顾大全呵，说关照我的根弟，关照进了禁闭室，还要我买礼物去讨好你，可这个鬼地方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我一反常态，决定给顾大全一个恶作剧，我专门买了一大篮厨房用的盐油酱醋及米面等，连同准备送给根弟带进监仓的物品一起用一条拾取的柴棍搞了一条担子，准备挑进他的宿舍。
    一切准备就绪，我在219房后面卫生间的窗口里看着顾管教的门，等待着他的回来。晚上九时半后，他回来了，可路上有陆续下班的警官，我还是要注意影响，自己确实也有些害怕，还是秘密行动为好，进了他的房才和他计较。到了近十点，四顾无人后我才挑起那个担子快步流星地转向背后那幢楼敲击他的宿舍门。
    他打开了门，站在沙发边愕然，随口说出：玉琴姑娘？！亏你还记得我，我说。进屋后我用脚后跟关了门，随即放下担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挑这个担子去走亲戚呀？喝喜酒？”他说。
    我有气没地方发泄，说：“喝你的头，我来向你赔礼道歉，上次我和我妈来拜访不带礼物，现在一块补上，还望你这个顾管教放过我的根弟，不要再折磨他了。”
    他让开了沙发，示意我坐下，说：“你看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啦？这些东西怎么处理？你说，我是不要的。”
    “那你怎么把我的弟关禁闭啦？我千里迢迢来见不着人。”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简直有些想哭。
    他正视着我，随手拉一张塑料凳在我前面坐下，一本正经地说：“关禁闭与礼物无关。大家都是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年轻人，我崇拜你父亲那样的英雄，也对英雄的子女起敬，我觉得烈属也是伟大而光荣的，能帮上你们的忙也是我对烈士缅怀的一种深厚的感情。对你弟我怜惜他，但你要明白他是在服刑改造，关照也要在有限的圈子里关照，不能纵容他，不能超越制度和法律。”
    我也直视着他，分析着他的说话，想洞穿他那虚伪的成份，但他简短的几句话情真意切，表里如一，发自内心。我的心一下子开始软了，顾大全呀，你就善于抓住我的弱点，用感情来打动我。我口气缓和地问：“我根弟又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啦？要关禁闭那么严重。”
    他说：“你根弟的思想未稳定，老想着侥幸改造，找捷径，上次你和你妈妈来见他，得知他所要的钱物未能如愿，就破罐破摔，想烂下去。前天下午三时多，採茶时钻空子去了一个斜坡睡觉，离开了警戒范围，犯人监督员清点人数不够就报告了分队警官，吹哨子集合时他才钻出来，吓得所有人都一额汗，本来指导员找他谈话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就算了，可他回仓后趁没有警官在场搞突然袭击，把那个犯人监督员打流了鼻血，于是被禁闭了。”
    我叹了一口气，想，怎么根弟你就不争气呀？真是烂泥扶不上壁。我担心地说：“你说过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困乏其身，经风霜锤炼’什么的，我担心根弟未出狱已先变成了一身残。”
    他开解地说：“这出自于孟子之言，俗语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囚粮有国家的供给标准，当然也不能吃得太肥腻，也绝对不允许以饿饭来作为惩罚。打骂体罚虐待犯人，干警也会被查处。你根弟此次被禁闭，把他及时隔离开，对他有利，若不，被打受伤者将会是他，对他进行了处理，化解了双方的矛盾，对他以后有好处。中队已把他定为危顽犯，并指定我对他进行重点帮教，我会多和他接触、想方设法把他转化过来，这样才不会辜负中队的重托和玉琴姑娘你对我的期望。”
    我听到‘危顽犯’三字后心都凉了半截，怎么根弟一投劳就自己一头往冷宫里钻呀？你还会有醒悟之日吗？我心里问号多多，更想见一见根弟，于是恳求顾管教，说：“你能想方设法帮我与根弟见上一面吗？我要看他破罐破摔到什么程度，可能对他的转化会有帮助。”
    可顾管教肯定地说帮不上这个忙，同时还要劝说我对根弟进行冷处理，让他在禁闭的七天内自己反省。顾管教安慰着我，见我放心不下，于是向我保证，给我吃定心丸地说：“你根弟经历此次挫折的打击相信已到达了人生的低谷，也就是他的严寒，寒冬过后便是春，枯木逢春也会发新牙、长新枝，我要好好教育他、引导他、辅助他，使他从低谷中爬上来，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玉琴姑娘，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你以后看成绩就行了。”
    我半信半疑，也只好由着他。停了一会，大家都找不到话题就显出了尴尬，我醒起了这担东西来，一边随手打开一边说：“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礼物，都是些炒菜煮饭的物料，以及顾送给根弟带进监仓的食品及生活用品。”
    当他看到一小袋米的时候就开玩笑地说：“怎么你想在这里搭食长住还是想做煮饭婆？”
    我也轻松了许多，听了他的话我虽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并表露出了女性特有的微羞，但还是说：“你想得美，发梦。这里没有可送礼的东西卖，送米面给你愿你以后多关心厨房。若不是要你关心我弟，我才懒得理睬你呢，你送礼物给我还差不多，因为我是女的。”
    他接着说：“教育好你的弟，是我送给你的最好礼物，你就等着接收吧。不过这担东西确实难处理，这样吧，你根弟的东西经检查后待禁闭完毕我负责送给他，至于盐油酱醋米面你家里比我还实用，我单身一人在职工饭堂吃，反正车到人到携带的物品也到家。”
    我站了起来，他也站了起来，我盯着他说，你要我把这些东西带回二百公里外的照星市？他也盯着我说，你的物品干嘛不要？我对他一努嘴，做了一个撒娇的动作，用身体语言来表示坚决不要。我想，这是一个给你拥抱我的极好机会呀，大全哥，你可以用借故要我拿回物品的名义与我来回拉扯，然后我会顺理成章地倒在你的怀里，也不冤枉我此一行呀。我的心在燃烧着，可他却冰冷地下了逐客令，说，很夜了你应该告辞。我低着头就是不肯移步，他老远的伸直右手拍一拍我的肩膀，随即打开了门，我想顺势侧身靠一靠他的右肩已不可能，只得直一直腰，用双手理一理我那近乎男装的头发，女性的理智及矜持告诉我，此时应该离开。
    而令我失望的是，我离开时他只是站在门口目送着，并没有拿上那些物品追来。
    五
    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二、三——四”的响亮叫声，我看看表，下午五点半，犯人收工集合回仓了，我从219房走出骑楼，沿着招待所大门往外看，只见所有犯人都身穿深蓝色两袖带白条的囚服，排成整齐两列逐步远去，一个分队大约三十来人，后面跟着一个手拿对讲机的警官，几个分队过去了，我不知道哪个是根弟，最后见到了茶叶中队的指导员和中队长压阵，却见不到顾管教，这令我失望。
    不过顾管教说过，他很多时候都会在中队办公室里写材料、做报表、检查犯人的来往信件、整理档案什么的，下班后会直接去职工饭堂就餐，然后就在监狱大楼背后的篮球场打球，有时侯还会和武警战士打友谊比赛等等。我回到219房，从卫生间的窗口里往顾管教的宿舍门看，还是锁着，人没有回来，难道今天他又是这样就餐后就去了打球吗？
    不过我又想，就算见到了他本人又怎样？不能象恋人那样正常相见相聚，不能一起漫无目标地散步，甚至不能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去他的宿舍，有时我想与他的交往真是连朋友都不如，我充其量只是来探监的犯人家属。但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我就喜欢这样的感情折磨，每月一次晚上在他的宿舍稍有相聚不被他拒绝就心满意足了，三年多来在和他的交往中我逐步感觉到了在我对他倾心的同时他也对我有意，只不过他好象觉得外部的压力太大而不敢过于表露罢了，或是认为没有结果的恋爱只能用理智来控制感情而不愿太多的投入。
    山风自门而入，夹着寒意，还吹进了几片枯黄的落叶，我百无聊赖，还是被盖半身背靠着床坐着，回忆着过去。
    自那次禁闭出来后，根弟的思想真的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顾管教也真的是下了工夫出了力。从根弟的来信中得知，禁闭出来的第二天，顾管教就先不让他出工，要他在仓内搞好个人卫生，清洗干净自己的衣物被帐，并将他调离原分队，还亲自叫他到警官室进行了一次谈话教育，并要求他马上写信给我。根弟的那封信除了彻底地剖析了自己的违纪根源、检讨了自己的过去外还写到：
    “姐姐，我知错了，后悔当初没听顾管教的话，禁闭了害得你来见不到我，顾管教已将你顾送给我的物品带进给我，并私下里给我一个特权，就是所有我寄给你的信都不用投入犯人信箱，而是直接交给他，由他特快检查寄出。姐姐，顾管教的字很漂亮呵！我很多字都忘记啦，只好问顾管教，我说很羡慕他的字，他就给我讲了他的练字心得，说以后要教我练字，我很想学啊！于是他就拿了他读书时的字帖给我，要我对着练，我说我要练他的手书，请求他亲自写几行字送给我，他二话没说就叫我站在身边，拿了一张信纸就即席写道：‘蔡有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困乏其身，受人之所不能受，忍人之所不能忍，磨炼其意志，再经过风霜锤炼，这样终会成正果。顾管教勉。’
    写后他就送了给我，我看后回味着其中的内容，想着自己现时的处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决心永远将它保存着。另外顾管教还叫我参加高中班的文化学习，多练习写文章，最好投稿狱内自办的新生报。姐姐，我以前专钻牛角尖，入死胡同，多得顾管教的点化，现在我才明白顾管教的用心良苦，他是一个真正帮助我向好的人，以后我会把精力转移到增长知识的方面来，这样我就有了自己的人生追求，做人也就豁然开朗了”
    顾管教也在那封信里夹了一张纸条给我，写道：“玉琴姑娘，你根弟受周围环境以及人、事的影响较大，好胜心及求知欲都很强，在他请求我给他写字时我从他如饥似渴的眼神中得到了这一点。他现在犹如一张白纸，与好人交往就变好，受坏人教唆就变坏，他的可塑性很大，不过在这黑染缸里我只能采取多接触他、用积极进取的方式影响他，促其向好。玉琴姑娘，你弟刚踏上正路，作为家姐的你，还是多写信给他，给他策马扬鞭，使他一直保持着向上的心态为好。顾管教。”
    我分别打开这两人所写的信，左看看右看看，叫我姐姐的令我悲喜交融，叫我玉琴姑娘的令我心起涟漪。根弟的信我是一定要回的，我感觉到了有一个男人在为我及我们的家庭分担着责任，我轻松了许多，觉得长期萦绕着心中那个郁闷的结开始松绑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了顾管教那真心实意的帮助，根弟有救了。
    我在给根弟的回信中对他进行了一番鼓励，写道：“根弟：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你积极向上奋发进取的信，你终于醒悟过来了，我欣慰得流下热泪。回想你吸毒时我火气极盛，怒气冲冲地打了你的‘粉友’，扬言只有你改过自新我们姐弟俩的关系才会有好转，你的行为的确让家人伤透了心。你的转变比什么东西都重要，不过这只是你思想进步的开始，还要看以后的实际行动，也就是说这是你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继续努力吧。希望你在改造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多找顾管教汇报，靠拢政府，争取好表现”
    为了感激他，在回信的同时我也夹带了一张纸条给顾管教，写道：“大全哥：辛苦你了，你教育我根弟真有一套办法，相信他的转变你花了不少心血，看来心急真的吃不了热豆腐。以前在家时，我看着他毒瘾发作难忍，对他爱恨相加，不知如何应付才好，我对他所结交的猪朋狗友怒火中烧，顾不得自己是女的，竟找他的朋友算帐，心急中还打了他的朋友，他说我这个‘管家婆’太过分了，从此姐弟俩闹了别扭，在管不了他的情况下他越陷越深，终至坐牢，看来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遇上了你才管服他。大全哥，我也服了你，不知如何报答？小女子玉琴上。”
    根弟在另一封给我的信中写道：“姐姐：我现在採茶比以前快多了，双手不停地一起採，要求左右两边半行按顺序採，以一芽二叶为标准，採得快，採得干净，我都做到了，开展劳动竞赛活动我都不会落后，分队警官及中队长都先后表扬了我，说我进步很大。我知道自己年轻，手灵眼明，打算争取每年的劳动工效都在中队前五名以上，争取表扬、记功、成为劳动改造积极分子，最后争取减刑。
    姐姐，你通过顾管教转给我的盐油酱醋米面我又收到了，因採茶大忙，中午加班，吃饭也在茶园里，休息时警官可特许在指定范围内起火热些饭菜，顾管教就和分队警官通了气，让我把米面之类的东西拿出茶园，以便煮吃，其实监仓内各中队也有一个小灶，是专门用来热熟些家人顾送来的腊味罐头等食物和照顾病号的，不过狱部有规定，各中队的小灶不能搞大，不能变成第二伙房，所以米是不允许带进仓内的，还有玻璃瓶、金属容器等也禁止，内中装有的食品只能转盛塑料器具等。姐姐，近来顾管教对我特别好，我的事他什么都过问，什么都摆在心上，他对待我就象医生对待病人那样温暖；又象老师对待犯了错误的学生那样负责；又象自己的亲人对我那样表露亲情的关怀。姐姐，你给了他什么动力让他对我那么好啊？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肖弟有根上。”
    顾管教又在根弟的来信中夹了纸条，写道：“玉琴姑娘：要报答也就见外了，我说过我崇拜你的父亲，能帮上你们的忙是我的荣幸，根弟的事也是我的事，教育他转化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要相信人是可以改造好的，末代皇帝溥仪也改造过来了；淮海战役被俘的原国民党高级将领杜聿明也改造过来了；沈醉，原国民党军统局特务少将也改造过来了。等到根弟改造好了，获得减刑出狱，你们一家人重获团聚，和和睦睦，多美好啊？我祝福你们那一天的到来。玉琴姑娘，你送给我的那些盐油酱醋米面我想还是发挥它的最大作用为好，在此放着发霉不如给根弟，没意见吧！？玉琴姑娘，你在给根弟的回信中夹带纸条时就不要称呼我‘大全哥’了，我看了虽然觉得很亲切也很感动，但是这样不好，还是称‘顾管教’吧，因为有时指导员也会检查犯人信件，要夹带纸条时其内容最好能适合所有警官看的，玉琴姑娘，也请你不要误会，拜托你了。顾管教。”
    我看了信后心里凝重了许多，也有些沮丧和伤感，自言自语地说，根弟，我有什么动力给他呵！他都说了只是崇拜我们的父亲和职责所在才对你那么好的，可他对你好的同时却对我越来越冷淡啦，你看他的信，连‘大全哥’都不准我称呼，他的心对我越收越紧啦，可你的信又是受检查的，有些心迹又不能在信中表露，忍得很辛苦啊！我宁愿替你的罪，自己是他管辖下的犯人，让他来天天教育感化我，这样我会有多幸福啊！
    姑娘爱慕之心令我对顾管教寄来的纸条百读不厌，我不知疲倦地兴奋着进行咬文嚼字，情思的作用使我从中咀嚼出酸甜苦辣来，多愁善感的我自作自受人为地制造感情折磨。顾大全啊顾大全，你是怎么的一个人啊？难道在光棍堆里工作的人都是工作狂而没有感情腺？不对呀！你写‘玉琴姑娘’写得那么密又那么亲切分明是对我的声声呼唤，又或是近距离的窃窃私语呀！‘根弟的事也是我的事’，你字里行间里又好象表露出了柔情的关怀，分明是一家人的说法呀！你能接受我融入这个家吗？不对呀！你说等根弟出狱要祝福我们一家人，你分明是将自己划出去了。
    顾大全啊！你是第二次拒绝我叫你‘大全哥’了，难道外界的力量真的那么可怕吗？在工作上你是胆生毛，可在恋爱上你是胆小如鼠呵！你一方面对我家好，另一方面又不准我报答，让我永远欠上人情债，用这样的枷锁将我套上，你好残忍呵你，还不止这些，你明知道我对你有感情，感情需要表达需要释放啊！你就硬生生的将它往肚里压，我憋得很辛苦呵！我忍不住要爆炸了。
    我要释放感情，要宣泄，要倾诉。你要我写夹带纸条时内容要适合所有警官看的，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写，我知道八成的信都是你检查的，搞恶作剧我也不怕。于是我就执笔写了以下发泄的内容和着根弟的信一并寄出，我写道：“可爱的警官：我爱你；我爱你的藏蓝色；我爱你昂首群山雄姿不减在这山坑旮旯的监狱里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工作精神；我爱你为了社会的安定而牺牲了自己家庭和个人幸福的愚笨高尚；我爱你为了教育、感化、挽救那些社会的渣滓而错过或即将错过自己的青春年华错过自己的恋爱季节错过自己人生最美好时光的可悲奉献；我爱你冰雕的面孔无私的执法与犯人家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式交往的扮相；我爱你在没有异性的封闭森严的宫殿里工作而没有品味过恋爱就成了大龄青年的清苦；我爱你教育好我的根弟我向工作在监狱第一线的所有警官致敬；我爱你，可爱的警官。一个服刑改造人员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