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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迢迢

    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天与地的距离,我错以为这是一场久别重逢,天与地的链接。
    苍茫,看不清方向,前路茫茫,何处才是归路?不曾想,不敢问,之于天下更多无处可归之人,想必我已是千万人中的幸运者,又何来怨尤之言?
    雨,急性子地拍打着大地,不分青红皂白。力道之大,是我所无法承受的。在这荒郊野外,在这被遗弃已有经年的破草屋里,望着窗外几天几夜不停的暴雨,有些怨恨老天的不通情理。
    风妄自地吹,将屋顶吹得响亮,这老得咳咳咳不停的屋顶,是否能经得住这般风雨?我不免有些担心。狂风将我的脸颊,吹得疼痛,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自己的双颊,几天的风餐露宿,脸上再不见闺时娇嫩与稚气。
    风乍起,人独倚,落花笑尽闺女怨;
    雨亦狂,心落单,相思泣落君心念。
    寒意乍起,笑意轻溢,故事里谈天笑地,记忆里花前月下,声声是爱脉脉情,句句贴心款款意。温暖,由心底写起,一字一句,一言一语,皆如昨夜事,情比今日坚。前方虽茫茫,未曾忘,不曾怯;无法摒却思念。
    屋内,无处歇息,除却一堆稻草。风雨肆虐,草屋被吓着,低泣着,泪眼婆娑。无法安慰,这算得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吧?看着唔咽着的屋顶,随时打落在身上的泪水,一阵揪心,刺过胸膛,霎时泪水泛滥。我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再坚强。
    颓坐在墙角,任泪水,洗刷自己多日不曾见欢颜的脸,我知道,这一次哭过,以后便只能坚强。一路风雨,满城血腥,这世道,或真不容得我再以泪洗面,我也不容得我再软弱无能。
    世间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自恃从小便跟在父亲身边,熟读四书五经,文人史书;也曾随家姑姑丈,学得点滴武艺,看些兵家战法。不敢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倒是自从与夫君结白首之婚,便跟着夫君在江湖上四处行走,也算是增长了许多见识。夫君的文才武德,也自是令我敬佩,常常自勉,不断勤学,只是怕,有遭一日,自己的文笔才情,无法出于厅堂,而失君之仪也。
    此遭国家有难,君为救国难,为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自告请命以救国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曾退缩。自战役开始以来,已是半年有余,遥记去年秋末,战乱始于秦关,我驻边军民因叛国者出卖,而死伤累累,无数英难豪杰为国殉难。君悲切之,遂意决,即日赴边关以助战也。
    十里长亭,送君别;千里青山,绵绵不绝。
    风凄凄,柳逸逸;千柔百媚不为生,柔肠已断君不舍。
    多少豪情难再言,别是情深笑秋风;怕是阴阳两相隔,此别更如不相见。
    依依不舍杨柳岸,晓风残月咽无语;天涯不改萧瑟和,落花只恋鸾凤楼。
    此去音讯杳杳,再回首,往事已入梦。旧时楼台,十里长相思,昨夜梦,今日追。此往矣,无怨无悔。
    再无需,梦里痴痴求;再不用,辗转费思量。上路,不必回头。
    走走停停,有些难持,劳顿之苦。虽则曾学过一些强身本领,但亦不曾走过如此长的路程,不免力不从心。行走途中,常遇从战境往回赶的百姓,还有那些受伤的将兵,每到一个村落,都会看到一些农民,在临时搭起的草屋里,为一些受伤的将士疗伤;但也不可避免地经常看到受伤太重的将士,因为没有药物,或是救治太慢而死。一路上哀鸿遍野,一路上尸寒遗骨,一路上生离死别,道不尽苍生之苦,不能言战乱之灾。一幕幕皆如蛇针,扎得人心痛不已,搅得人难以安心。心挂战事,心已如飞箭,早已飞赴边关。
    此时此刻,心里五味俱杂。如若战事再不平息,如若烽烟依旧,百姓依旧受苦,生灵依旧涂炭;不知还有多少生死别离上演,不知还有多少无辜百姓受尽战苦,不知还有多少有情人难成眷属,不知还有多少妻离子散家难以圆。
    再不是小家之怨,再亦非个人志向,此时此刻,任何国之民,家之子,都必须尽一份责任,尽一份忠义。谁说女子不事国是?谁言闺中无大将之志?自古以来,自有巾帼不让须眉,古有花木兰,替父来从军;还不知有多少不留名的巾帼,流芳民间。不敢惭言,会是下一个花木兰,只求力之所及而为之,便已无怨无悔。尽绵薄之力矣,心之盼。
    亦近亦喜亦忧,反反复复难求。满目山河空悲切,嘈嘈切切难以言。仰天问:安之所在,何处为之?
    石碑凄凄叫不停,哀哀声乐冷冰冰。寒野谁为诸君衣?豪情莫使遣无归。
    成州城池,遥遥可追。策马前行,明日一早,便可到达。
    待得与君叙别情,还复昨日恩爱长。并肩对敌三关外,豪情千万为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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