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亲王大人，那个战士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浓得仿佛化不开的黑暗中，安德烈公爵垂手立在一旁，话语中却有隐隐的激动。
    “哦？”看到他的表情，黑暗中的身影略略抬高了音量。“讲。”
    “那个战士，是一名日行者！”安德烈公爵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什么？”两点寒芒骤然在黑暗中亮起，“日行者？消息属实么？”
    “绝对属实！”安德烈公爵毅然点头道，激动的他甚至忘记了敬语，“而且加入我族还不到一年！”
    “讲多一点。”沉默了几秒钟后，黑暗中的身影低沉地道，语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安德烈公爵强自按捺着自己动荡的心旌，原原本本地把那份报告上的一切都陈述了一遍。话语末了，他拿起那份手下递交的报告，恭敬地双手递上。
    “消息的提供者，你们如何处理的？”仔细审视了一遍材料后，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处理？”安德烈公爵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问题，“我们给了他一千五百万美金作为交换。您知道，对于追求财富的人类，这个办法很少有行不通的时候...”
    “就是说你们没有让他安静了？”那个声音打断了安德烈公爵的话。
    “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安德烈公爵直视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断然答道，“这种卑劣的行径不应该发生在高贵的我们身上。”
    “没有就好，但他必须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那个声音凝重地道，“不适当的行为只能带来戒备与猜疑。安德烈公爵，回答我，现在，我们应该怎样做？”
    “我不知道。”安德烈公爵坦然道，“或许我们应该继续调查他的来历，还有他的尊长，查找三百年内所有到过中国的族员...”
    “不不不，安德烈。”黑暗中的身影缓缓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寻求答案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我们应该着眼于这件事会带给我们什么，或者说，我们能够得到什么。”
    “首先我可以肯定一点，他的尊长绝对不是现有十三氏族中的任何一员。”那个声音低笑了一下，继续道，“作为卡玛利拉的首领，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否则，只要这个人一露面，单凭能力与威望就可以统一血族。根本用不着扶植一个后裔来代理的，太麻烦。”
    “您的意思是...”安德烈公爵有点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现阶段的他，还是个半游离于血族之外的成员，与我们的联系并不紧密。我们应该着眼于如何把他拉进我们的阵营，如果能加入我族就更好了。”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看看他的经历。你读到了什么？”
    “感情。”安德烈公爵毫不犹豫地道，“他很看重感情，对权力并不在乎，或者说还没有达到在乎权力的年龄。若想让他加入我们，嗯，我们也只能从这个地方下手。”
    “正确。”那个声音赞许地道，“恐惧，欲望，权力...要想用这些控制拥有漫长生命的我们，是不现实的。唯一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加入我们的方法，就是血缘。唯有血缘与亲情的纽带，才是最真实的，永远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黯淡。血缘么，嗯...”
    “安德烈公爵，你去安排一个舞会，向他递交我们的邀请。”沉思了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尊贵的亲王大人，您这样做的目的是...”
    “我要见他一面。事关重大，只有见到他，我才能作下一步的决定。如果我觉得满意，那么，我会安排我的小公主，安吉丽娅与他见上一面。”
    “哦？”安德烈公爵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相对于遥不可及的血族统一，我宁愿选择一个为我出力的日行者，无论是威慑力，还是号召力都大了很多。”那个声音慢慢地道，语调却不知不觉地高了起来，“想想吧，一个对圣光无所畏惧的战士！整个教廷都会在他的阴影下颤抖！”
    “遵从您的意愿，尊贵的亲王大人。”安德烈公爵深深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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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送到了。”杨帆略显激动地撕开米黄色的纸箱，三把古色古香的中式长剑显露与眼前。黑色的木质剑鞘，略带弧度的黑色剑柄，就连护手都是黑色的，这样的安排是为了夜间潜伏。他抽出其中一把，试着挥舞了几下，又是几记直刺。
    “韧性也不错。”杨帆满意地看着手中亦刚亦柔，随他心意抖动着的剑身，就像是自己身体的延续一样。他放回了长剑，目光落到了纸箱一旁的红色请柬上。
    “这是什么？”杨帆拿起红色的请柬，看了看，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满头雾水地问艾丽斯。
    “给我看看。”艾丽斯一把就夺过了他手中的请柬，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道，“舞会邀请？梵卓族？”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杨帆，“你做什么了？”
    “我？”杨帆皱着眉毛，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这才记起自己那次坐的火车是梵卓族的专列，马上道，“这个，我上次坐的是他们的专列。可能是他们想要感谢我，或者，或者...”他想起了那个死去的红衣主教，停住了话语。
    “谅你也不敢骗我。”艾丽斯捏着红色的请柬，很是满意，“呼，管他呢。我就去跳舞好了。”
    “你在找什么？”杨帆一边把长剑系在腰间，一边看着开始翻箱倒柜的艾丽斯，奇怪地问道。
    “我在找衣服。参加舞会没有好衣服怎么行，白痴。”艾丽斯头也不抬地答道。
    “就是你了。”艾丽斯从红木衣柜里拿出了一件洁白的丝绸长裙，开始在一旁穿衣镜前比了起来，脸上荡漾着甜蜜的笑容。
    “你怎么这么兴奋？”杨帆不解地望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舞会哦。傻瓜。”艾丽斯把杨帆推出了门，乓的一声，门又关上了，只留下一个苦笑着的他站在门口。不过，门很快就又开了。
    一袭如同流水一样柔和细腻的低领长裙穿在她的身上，长长的裙摆下面坠着闪烁的流苏，像夜空中的群星一样闪耀着，晶莹的光芒耀花了杨帆的眼。
    “怎么样？好看么？”艾丽斯微笑着转了个圈，洁白的双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
    “好看，太好看，真是好看极了。”杨帆几乎看直了眼。
    “傻笑什么。”艾丽斯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使劲掐了他一把，杨帆却毫无感觉。
    像是想起了什么，艾丽斯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怎么了？”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杨帆一愣，随即恍然。
    “还是要戴这个！”艾丽斯咬着下唇，皱着眉，手指使劲捏着那个银色的面具，恨不得把它揉成一团，“我都戴这么久了！我只想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跳舞都不行么！”
    很快，她淡红色的双眸里就多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杨帆静静地站在她身边，深深地望着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算了，我不去了。”艾丽斯怅怅地叹了口气，向后一靠，强作笑颜地道，“反正也没邀请我。你就...”
    “一起去。我陪你。”杨帆坚决地道。
    “可是我...”艾丽斯侧过头，望着别处。
    “我，陪，你。”杨帆凝视着她美丽的红色双眸，一字一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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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舞会的门口，负责接待的血族张大了嘴。
    “没错。”杨帆递过了红色的请柬，搂紧了臂弯里还在微微颤抖的艾丽斯，“这个是我的请柬。还有问题么？”
    “没有。您请。”那个血族仔细检查了一遍请柬，很有风度地鞠了一躬，让开了门口。
    “今天不是假面舞会吧...”望着走进门里，两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背影，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一楼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来往的人流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身着黑色燕尾服，彬彬有礼的血族微笑着举着酒杯，与站在旁边，同样装束的人们低声交谈着，讨论着；白色制服的侍者来来回回地端着擦得锃亮的银质托盘，上面摆放着各式酒水；一身名贵晚礼裙，珠光宝气的女伴们也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时而传出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舞池旁边的台子上，来自维也纳的乐队正在聚精会神地演奏着莫扎特的小夜曲，舒缓悠扬的曲调回荡在大厅之中。
    “就是这个人？”二楼的监控室里，安德烈公爵两条粗粗的眉毛挤在了一起，眼睛盯着液晶屏幕上那两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他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难道...”看到依偎在他身边的艾丽斯，他不由得心里一沉。
    “没事的，放松。”杨帆悄悄地道，鼓励地紧握了一下艾丽斯的手。他感觉到，那只手，是那么的冰，那么的凉。
    杨帆穿着一套天蓝色的骑士便装，肩上斜斜地披着红色的绶带，艾丽斯则是那条洁白的丝绸长裙，两人都戴着银色的面具。这种古老的式样让他不太适应，相比之下，只要艾丽斯高兴，脸上的面具根本不算什么。
    一路上，所有看到他们装束的血族都情不自禁地面带微笑，心领神会地为他们让路，两人坐在了角落里。
    “艾丽斯？”杨帆捏了一下那只自己一直没有放开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你怎么了？”
    “我没事，有点不舒服。”艾丽斯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握得更紧了。
    “我也不喜欢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杨帆低低地道，“一会等他们跳完舞，咱们就走吧。”
    艾丽斯没再说话，身子却靠了过来。两人紧紧地偎依在一起，目光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忽然间，杨帆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只是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梦里唯一真实的，就是自己身边这个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点惊惶，一点期待的女孩儿，还有那只冰凉滑腻的手。
    他突然好害怕，害怕自己会突然醒来，害怕自己会失去这个梦里的唯一。
    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她，你会怎么样？
    杨帆完全不敢去想，略微想一下就是撕心裂肺地痛。下意识的，手，却握得更加的紧了。
    “你在想什么？”艾丽斯略带忧郁地道。
    “我在想你。”杨帆不假思索地道。
    “骗人。”艾丽斯扑哧一笑。
    “真的。”杨帆也笑。他觉得自己眼眶好酸。
    “傻瓜。”艾丽斯的声音里多了一点呜咽。轻轻的，她的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几缕如丝如缎般的黑发拂过他的脸庞，如兰似黛的香味充斥着他的身心，使他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想。
    假如，这一刻，就是唯一，该有多好。
    “请问，您是杨帆么？”一个声音打断了杨帆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到一个面目严肃的血族立在他旁边，眼中隐隐有一丝尴尬。
    “是我。您是...”杨帆疑惑地问道。印象中，他从没见过面前这个人。
    “我的主人要见您。”那个血族优雅地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在这里等我，我没回来之前千万别走。”杨帆对艾丽斯嘱咐道。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杨帆就起身跟着那个血族离开了。
    杨帆跟在那个血族后面，在铺着红地毯，螺旋向下的楼梯上走了好久才停住。那个血族拉开旁边石壁上一扇毫不起眼的木门，示意要他进去。他犹豫着走进屋内，后面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这间屋子大约有百十平方米，只摆放了一张巨大的，背冲着他的黑色转椅，一张不大的青色石桌，银质烛台上插着的蜡烛就是屋里唯一的光源，显得格外的空旷。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滑的黑耀石墙壁上雕刻着一只背生双翼，头有长角，正自仰天怒吼的魔鬼，血红色的双眼凝望着燃烧着火焰的天空，神态栩栩如生。杨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欢迎光临，我的小朋友。”伴随着这声问候，黑色的转椅扭了过来。一个高大的血族微笑着，从转椅上徐徐站起。他披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一头白色乱发整齐地梳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张十分苍白的脸，那双眼眸，是冷漠的靛蓝色。
    “你，你也好。”杨帆下意识地回道，站直了身体。
    “不要拘束。”那个血族微笑着踱了过来，优雅地道，“欢迎光临敝宅。你可以称呼我德古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