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洋和艾静都默默看着那一张“万里山河一片红”的卷子，没有说话。
    空气当中安静极了，几乎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余洋觉得自己刚才那句“智商没问题的都能做到”简直是个大flag，现在他觉得，艾静智商有问题，而且还不小。
    如果难度系数为5，这套卷子最多也就3，还是余洋考虑到艾静的基础，昨天晚上熬夜翻书给她找出来的，本以为再差都能拿个七十分，然而上面那个硕大的“21”简直像是在嘲讽他想多了。
    余洋......很想将厕所里面那个橡胶拔子拿出来好好将艾静脑袋里面的水吸一吸，看看是不是水稀释了她的智商！
    艾静偷偷摸摸打量了一眼余洋，她也觉得有点儿尴尬，可能余洋当惯了年级第一，不太习惯看到她这满目红色，有些不习惯。她突然担心余洋受到刺激太大，成了红绿色盲，连忙将卷子收了起来，“那个......那个我就说了嘛，没有效果的。”
    余洋看她自暴自弃，也觉得自己摆出这样一张臭脸不太好。艾静本身对她能提高成绩这件事情就不抱希望，他要是更加不抱希望，那艾静永远就不能提高了。
    他难得将那张大便脸收了收，深吸了一口气，把卷子翻过来，拿起笔跟艾静说道，“来，我来给你讲题。”
    艾静见他突然又提起这个，小心地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身边少年有一张相当俊秀的脸，还不到正式发育的时候，脸部线条带着几分少年的柔和。他皮肤一向是偏冷白的，也因此，他此刻眼下明晃晃地挂着的那对黑眼圈显得格外分明。
    艾静看了一眼这明显是新鲜出炉的试卷，和刚才余洋扔到她面前的学习计划，虽然上面的字是写得很对不起语文老师，但是那一看就知道是余洋专门弄的。
    他......要做题，要给她做这些，昨天晚上，一定很晚才睡吧。
    可她自己还那么嘲笑余洋，还把一套题做得稀烂......余洋不高兴，也很正常。
    想到这些，艾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对余洋说道，“你等等啊。”说完就从窗户翻了出去，“嗒嗒嗒”地下了楼。
    片刻之后她拿着两个煮好的鸡蛋过来了，将它们递给余洋，然后自己再从窗户翻了过来。
    她搬了板凳坐好，对余洋说道，“你敷一下你眼睛下面吧。”青黑一片，看上去太影响余洋小帅哥的颜值了。
    已经剥开鸡蛋壳，咬了一口的余洋：“......”
    艾静这才看到他把鸡蛋都吃了一口，她也“......”了。
    余洋后知后觉，蹭到饮水机旁边给自己接了杯水，“搞那么多事情。”声音小小的，还带着一丝别扭。
    艾静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拿起另外一个，盖在余洋眼睛下面，“用鸡蛋敷一下，活血，黑眼圈散得快一些。”
    余洋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哪有那么麻烦......”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坐在那里，乖乖地任由艾静在他脸上倒腾。
    风吹过来，两家人阳台上的月季花被风吹起，花瓣飘进来，带起一阵清甜的花香，恰似此刻相对而坐的少年男女。
    两天的月假对学习紧张的一中学生来说，快得简直跟睡了个午觉没什么两样。艾静月假结束之后，又要回到舞蹈老师那里，继续专业课的学习。
    这一年跟她搭伴的是高二的学长李颉，他也是艺术生，还跟艾静一样都是学舞蹈的，常年练舞下来，李颉的个子在男生当中算不上很高，身形也自有一种属于舞蹈人的矫健。但是这些放到有些人眼中，却成了他是娘娘腔的证据。还好男生对男生不像女生对女生那么充满恶意，有些话放在心里，也不曾在李颉本人面前说过。
    人人都说，练舞这个事情是，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艾静......艾静自从复习月考开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练过了，一大早整个舞蹈室都能听见她的哀嚎，“啊啊啊啊，痛啊！”
    李颉一边帮助她拉筋，一边扶着她的腰，吐槽道，“你是吃了僵化剂吗？身体怎么会硬成这样？”
    艾静在心里默默说：你去试试坐在书桌前写几天......她快被物理折磨死了！
    李颉握住她的小腿，手上一用力，艾静又开始哀嚎，“嗷嗷嗷——痛痛痛！”
    “贴骨通！”走到门口的余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这样一句广告词，然而真的等他走近了，刚才还带着几分情不自禁的笑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那个男的，那个男的，他把手放在那里！他怎么可以这么猥琐，一边摸艾静的腰，还要一边摸她的腿？！艾静那个智障，居然这么不会保护自己！她眼瞎了？有人在揩油诶！
    余洋不爽地叫她名字，“艾静！”
    “洋洋？”听到声音，艾静连忙回过头来，她这一回头不要紧，这一回头身体就没有站直，她一只腿还在半空，剩下一条腿支撑着整个人，这落到余洋眼中，就好像她整个人都倒在李颉的怀里。
    他的脸顿时更臭了！
    艾静放下没有拉完的腿，像是小鹿一样跳到余洋面前，歪着头冲他笑道，“洋洋你来啦——诶，你吃了大便啊？脸色这么臭。”
    你才吃了大便。
    余洋默默在心里怼她。
    但他脸上还是很高冷的，他一把拉过艾静，走到旁边，“你们练舞都这么猥琐吗？”手往哪儿放的呢！
    猥琐？
    艾静低头看了一眼穿着一身舞蹈服的自己，黑色的舞蹈服，将少女刚刚发育的身体纤毫毕现地勾勒了出来。她突然就理解了余洋口中的“猥琐”！
    “啪”地一声，艾静伸手打了一下余洋脑门儿，怒道，“你乱想什么呢！思想龌龊！”
    怎么就成了他思想猥琐了？明明是那个男的猥琐！还有，艾静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他！她居然为了那个人打他！余洋更不开心了。
    “我猥琐？明明是你们猥琐！”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居然还反咬他一口。
    艾静根本就不想跟这个钢铁直男说话，反正他也理解不了搞艺术的人的美。她不爽道，“找我干什么？”
    余洋本来是看她早上没吃东西，怕她低血糖，专门过来给她送牛奶的，谁知道不仅看到有人揩她油，还被她毫不领情地打了一下，月假培养出来的感情瞬间烟消云散，余洋怒道，“忘了！”
    神经病！
    艾静转身要走，正好李颉从舞蹈室里出来，看到艾静，他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今天早上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盒牛奶，你喝了吧，不要等下低血糖晕过去了。”
    艾静欢快地接了过来，“谢谢你啊。”
    李颉冲艾静挥了挥手，转身走了。路过余洋身边的时候，还跟他笑了一下。
    余洋握紧了裤兜里的牛奶。
    艾静这个智障！
    他的脸更臭了！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然而还没有完。晚上放学的时候，余洋和艾静又碰到了李颉，他也骑着自行车，还冲上来跟艾静打了招呼。余洋本来以为他把招呼打完之后就该走了，然而他居然，居然跟艾静聊了起来！
    余洋：@#￥￥%%￥￥#@&**
    余洋用脚撑住地，不耐烦地等着他们把话说完，然而很明显，他低估了艾静和李颉的话唠程度。
    “豆沙色挺好看的啊。”
    “但我觉得豆沙色不太少女诶，你不觉得吗——”
    余洋不知道他们的话题怎么转移到豆沙色上面了，他想了一下豆沙的颜色，觉得跟死耗子血没什么两样，简直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女生们的审美他真是不明白。眼看着他们要从豆沙色变成了桃花色，余洋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你们要不要在大马路上讨论这个？人都走光了。”
    艾静抬眼一看，果真从学校出来这条路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了。
    李颉抱歉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打车送你们吧。”
    “不用了不用了。”这次不需要余洋表态，艾静就直接拒绝了，“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正好顺路。”说话间李颉已经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走吧。”
    余洋嗤笑了一声，连他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就顺路了。强行顺路吗？！
    艾静抬起头来看向他，余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艾静直接被他推到了后排。他将自行车放到后备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了艾静旁边。
    艾静：......
    正要靠着艾静坐的李颉：......
    余洋抬起头，在夜风中朝李颉露出一个小白牙，“不好意思了学长，要麻烦你坐前面了。”
    李颉讪讪地点了点头，干笑了一声，坐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