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十分。
    天渐渐破晓。
    阴雨后的小城略显凄凉，大地还在沉睡。
    两人去的太早，路边原应满满当当的早餐小吃此时只看得见招牌。
    柳远耐着性子，压住急躁，终于等了一刻钟才吃上。
    再次从房间醒来时一天已过半，又是熟悉的太阳透出窗帘，小孩嬉笑打闹声。
    段鸿忆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记得。
    只知道困意来临之际，她沉睡在硬皮沙发，如今却出现在小床上。
    睡了个回笼觉，精神自然好。
    在床上赖够了，柳远还记得作业没写。
    周日下午，莫诗约了她看电影。
    许久未见的两人，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莫诗兴致勃勃的吃着爆米花，电影距开场还有一会，一盒爆米花已见底。
    按计划来说，柳远没有打算告诉她关于段鸿忆的事。
    奈何自己的闺蜜是个大情圣，只是掏出手机跟段鸿忆聊天时露出的姨母笑就被莫诗发现疑点。
    因此这场本属于二人的“约会”一瞬间变成了柳远一人的交代秘密大会。
    两人认识多年，莫诗第一次觉得她话多、啰嗦。
    “真是坠入爱河了...！”
    莫诗轻声默语。
    这年的冬季虽早已来临，但直到冬至这天柳远才反应过来。
    又混混僵僵过了个四季。
    这天寒气逼人，柳远粗心大意，若不是段鸿忆早早提醒，她大概会度过没有棉衣的一个礼拜。
    刚踏进班级，柳远就被浓浓的冬意感染了，黑板报变成了冬至主题，负责人那栏仍然是顾皙。
    所有人都冬装上阵，萧江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大棉花糖，一边擦鼻涕一边用感冒嗓音艰难地朝柳远打招呼。
    生活照旧，没有涓滴变更，人来人往间熙熙攘攘，停息不下的鸟叫声又惊醒了柳远午睡。
    “远远，远远！快上课了，先醒醒吧。”
    又是熟悉的人动闹钟，这被柳远亲切的称为：陈曼牌闹铃。
    天一冷人总是嗜睡，就连校门口的不少小摊都停工偷懒了。
    就因为这事儿，大家伙儿只能不情不愿地冲出食堂买饭。
    不早点去甚至连午饭都吃不上，一连好几天，食堂阿姨各个开心的一个中午都合不上嘴。
    这却苦了学生，柳远已经好几天打不起精神了，梦中都是自己满足的抱着馄饨啃。
    直到上课前五分钟她也没能打起精神。
    “曼...陈曼！”柳远猛地坐起身。
    “...吓我一跳你！”
    陈曼习惯性看了眼后门，误以为老班来了。
    “我好像来姨妈了...”
    几分钟后，陈曼搀扶着她从厕所走回。
    柳远用手捂着肚子，试图缓解一点疼痛。
    段鸿忆嚼着口香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蹲下。
    “怎么了？不舒服吗？”
    柳远扭过去头。
    她没说话，他也没懂。
    朝后排使了眼色，萧江眼神一直在柳远身上，很快就明白了个大概。
    他把窗依次关上，段鸿忆脱下校服给她套上。
    柳远转过身，看他神色慌乱，忍不住笑了。
    时间又过去半个月，县城寒假放的普遍很早，期末考试自然也也提前了几周。
    一个学期转瞬即逝。
    经历了大大小小那么几次考试，柳远心情没有第一次那么忐忑了，只是依旧拜托了段鸿忆补习。
    这时的街道日流密集，段鸿忆戴了顶黑鸭舌帽，前头的字母她不认得。
    一条小路他们走走停停，段鸿忆手中抱着的书被柳远抢过当武器。
    街头。
    人流人往中，两人边笑边闹，身上的校服映着微光像在闪闪发光，别有一番风景。
    持续四天的期末考结束，所有人一时间褪去校服，激动的商量着寒假约一约，过年去哪玩。
    只有柳远，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手肘撑住脑袋，手中的笔不停转动。
    背后一双眼兴致勃勃地观察了她很久，柳远心里有事，发呆着，并无发觉。
    又过了好一会儿，和室友道别后柳远终于停止发呆，往口袋里掏手机，又翻翻书桌。
    她有点急，左翻翻右翻翻终于在书中找到，迷你手机被夹在了书里，差点没注意。
    看着窗外阴蒙蒙的天，她叹了口气，点进指定的联系人框，发出了消息。
    “你们考场散了吗？”
    “转头。”
    两人视线终于对上。
    在那刻，快要下雨的天晴了一半。
    段鸿忆一肩背上她的包，一手拎着自己的。
    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把碍事的书包背在同一肩上，空出手来牵她。
    “怎么了？”段鸿忆低头，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持续了很久了。
    柳远没有回答，她还在发呆。
    “有心事？”
    段鸿忆依然轻声细语，不紧不慢问。
    ......
    “啊？”
    她回过神。
    “考试没考好？”
    柳远叹了声气，情绪低落，回答他：“什么你都能猜对...”
    “还是我这个小老师没教好。”他嘴角浅笑。
    “哪有...我自己的问题。”
    现在的柳远和从前区别太大，她开始为一道题没算出而苦恼，为没有检查到位而悔恨。
    兴许是因为段鸿忆。
    他实在太优秀。
    他是生来的聪明，考试永远拿满分。
    于是柳远日日夜夜挑灯夜读，深夜风雨满城唯见一灯。
    这样拼命，仅仅为了做光荣榜上在他之后的那个名字。
    看到自己和他的名字被写在同一张纸上，这是数不尽的快感。
    像紧紧依偎嘴对嘴交缠的一对白鸽，会不由自主的高兴好久，没来由的开心。
    她不想让别人说出自己配不上段鸿忆的话，一切的一切都是为此做铺垫。
    “我送你回去？”段鸿忆抿了抿嘴。
    “不用了，我今天要回一趟爸爸家。”
    “到了给我打电话。”
    段鸿忆目送她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