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像空气一般,看不见抓不到,然后在身边按照自己的律动流过。
安娜终于见到了巢皮,在约定好的时间,不提前也不延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在办公室里,她习惯说英文,反正没人会听不懂:“ein.”
随着脚步声,低着头的安娜感到一大片阴影,她抬起头,客气的做了个手势:“请坐。”
巢皮开口就是一句“大嫂”,安娜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巢皮,在私我是阿南的未婚妻你喜欢叫大嫂我并不介意。但是在公,我希望你叫我老板或者安小姐。”
想起他到的时候秘书通过内线电话通知安娜,那个时候大嫂就被称为“安小姐”,巢皮明理的点了点头。
弯了弯嘴角,安娜把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面,很公式化的手势,犹如一个老板对待一个员工一般,开始洗脑:“你跟了阿南很多年,也在社团很多年,想必很清楚社团的经营方式。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我的公司和社团不同,我不希望你在工作的时候按照以前在社团的方式。你要记住,在社团,得罪一个客人无非就是恐吓或者揍一顿就解决了。而在这里,随便一个客人都有可能跟政府官员挂的上钩的情况下,得罪客人,那大家都不用做了。你明白吗?”
安娜的一段话,让巢皮忽然明白了这位大嫂仅仅凭着一间铺子就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难怪蒋先生这么重用她,难怪她的生意社团勒令不准任何人插手:“我明白了,安小姐。”
孺子可教,安娜有预感,陈家靓仔送来一个宝,她翻了翻巢皮的简历,把之前斟酌的决定说了出来:“你刚到公司,很多东西都不了解。以你的文化水平和专长,我只能把你安排的保安部,你不介意吧?”
说到这里,安娜看了看巢皮的反应,很好,没怒发冲冠,表情很正常,最多有点尴尬而已。她故意把话说得很直白,有点令人反感,巢皮给她的印象很不错。
没给巢皮说话的机会,安娜继续说道:“保安部经理已经有人选了,他还缺个助理,我决定你做这个位置。一会儿去保安部报个到,明天起你开始上班。最后提醒你一点,最好不要到处宣扬是我请你进来的,空降部队在任何地方都惹人厌。”
巢皮沉吟了半天:“我知道了,安小姐,没什么事我出去了。”
安娜点点头,继续工作:“别忘了把门带上。”
按照安娜的吩咐,巢皮问路到了保安部。保安部的经理是个斯斯文文的眼镜男,名牌大学毕业,但是对于怎样管理好手下的人就完全手忙脚乱,也就是所谓的高分低能。尤其是在保安部,大多数的保安都是身强力壮的,面对这么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经理当然也就多了几分轻视的意思,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到了有事情的时候敷衍了事的就绝不在少数。
疗养中心有多数都是女性,安娜又不放心请社团的人来镇场子,让巢皮去保安部,多多少少存了取而代之的意思。
其实底下的敷衍,上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眼镜男也是真的无能为力,现在又来了个巢皮,看似块头不小,也不知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有些冷淡的接待了巢皮,办完了手续。
巢皮经历了安娜的压力,倒是觉得这位经理的冷淡也没什么了,办完手续,也就回家了。
“哥,”包、皮见到老哥回家兴冲冲的询问:“今天见工怎么样,大嫂肯定对你很好吧。”
巢皮慢慢的瞥了弟弟一眼,松了松领带,整个人摊在了沙发上:“是挺好的。”
想起今天的见工,他真是觉得比砍人还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大嫂,工作起来太吓人了,他肯定南哥没见过大嫂是怎么当老板的,否则怎么可能有人想娶这么可怕的女人。还是他的小美好啊,可惜居然嫁人了。
安娜倒是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次见工就让巢皮在心里给她落下了一个“可怕”的印象,她还是很欣赏巢皮的工作能力的,尤其是在知道巢皮不声不响的收拾了那些眼高手低的保安之后。
欣慰的点点头,她其实一点都不反对以暴制暴,反正打得又不是客人,关她什么事。
“下午我要去社团开会,你去不去?”
“我还是不去了,经理说要我尽快背熟这些名单。”
巢皮其实很想去,听说这次大会可能是南哥当上铜锣湾扛把子,他现在已经不是南哥的人了,虽然老板是他马子,还是半个社团人。不过他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离社团远远的,努力的工作,等存够钱以后找个老婆。当然,他要先把弟弟的老婆本攒出来。
名单?安娜瞄了几眼巢皮手里一长串的单子,vip客户啊,她只记得给经理级的发了,没听说过助理还有份啊?
“阿明,名单背熟没,我可是瞒着……安小姐。”
看着冲进来的保安部经理,安娜举着名单,脚下的高跟鞋“啪啪”直响,她笑眯眯的问道:“很好,现在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眼镜男面对安娜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当初面试,就是这位温温柔柔的大老板把他问的哑口无言,导致他每次见到安娜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现在,当场被抓包的时刻,他更想逃了。
眼镜男不说话,安娜又把视线转向巢皮,目光灼灼,巢皮现在真的非常佩服陈浩南。不愧是南哥,怎么就敢把这么个……带回家。
沉默是金,但对安娜来说时间才是金,她看了一眼手表:“今天照常下班,明天早上十点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迟到一分钟扣一百块。”
听到安娜的脚步声离开了保安部,保安部经理终于有勇气,坐在了地上。巢皮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南哥真伟大。
洪兴的茶话会安娜非常不想去,但是这次据说关乎陈家靓仔是否能够选举成功铜锣湾揸fit人,安娜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动着她高贵的脚,进了会议室。
面对“乌烟瘴气”的场面,安娜很有一种拿杀虫剂的冲动。
“这种大场面不是经常有机会能有机会来的,你这种新来的小弟不准乱说话,知不知道?”
安娜坐在角落里听着包、皮训小弟,她不想跟着陈家靓仔对那些人寒暄,可是毕竟已经订婚了,大家都是知道的,她又不好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坐墙角,所以只好听着包、皮吹水,好歹有些娱乐性质。况且大多数只有她在的时候,那几只在她面前是不敢抽烟的。
“阿南,这一次不会有问题,我们北角和中环都支持你做铜锣湾的扛把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大干一场。”
阿基又开始了,安娜的目光有些犹疑,每次家伙一说没问题的时候一定有问题,乌鸦嘴都没这么准的。
说曹操曹操到,说问题问题也到。门口一阵喧哗,挖着鼻孔的黄秋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嗨,各位,longtimesee(好久不见)!”
安娜忽然有一种抚额的冲动。
然后她看着大飞把那根挖鼻孔的手指,往桌面上抹了抹,又放到嘴里嘬了嘬,最后跟她们家陈某人握手,胃里一阵翻滚。她决定一个星期之内都不让某人碰她,除非他带着手套。
蒋天生真的不愧是洪兴的龙头老大,与时俱进的道理明白的很,随时在扩大着洪兴的生意。澳门几乎处处都与赌博有关,刚好凼仔有个新的酒店,那里的老板和蒋天生谈好,里面赌场的经营权归洪兴。赌博的油水一向很大,加上洪兴在澳门其它的场子,利润可想而知。
这个位子由铜锣湾的堂口负责。
有人提议大飞,有人提议陈浩南,于是新一轮的争位大战开始。疯疯癫癫的大飞说陈浩南不讲义气杀了大飞的结拜兄弟小唐,陈浩南倒是没有否认。可安娜在那“没有否认”的语气和蒋天生的一句“我们出来混的,本来就是打打杀杀”愣是听出了别有内情的意思,也是,她未婚夫再怎么也不会滥杀无辜。
最后蒋天生拍板,大飞和陈浩南平分大佬b原来管理的六个club,四个当铺,时间一个月,哪个出色,大佬b的位子就交给他。
安娜看了看活似嵩山里刚出来的大飞,仔细回忆着,好像是最后让贤了。
但是怎么让贤的,不好意思,她忘了。
“靓仔南,你有没有问题啊?”大飞嚣张的挑衅:“我最怕对手弱,你要是罩不住的话,我拼起来就不过瘾啊。”
陈浩南没有说话,吸了一口烟,拇指顺着头发绕到耳背,嘴角勾起了一个危险的笑容,似蔑视,似挑衅,又似自信,坏到极致的笑容,让号称靓仔南的某人帅到了极点。
看了那个笑容,安娜决定取消一星期的冷宫计划。
好吧,她犯花痴了,她家某人怎么就这么帅的。
24、巢皮&大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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