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停目光从花再移到她脸上,轻摇了摇头。
“这是栀子花,你个傻停停。”
应棉朵瞅着他笑得眼睛弯弯,指尖捏捏小花瓣,又问他,“那你知道栀子花花语是什么吗?”
说完又用指尖戳戳他脸颊,笑着自问自答,“肯定不知道,你连这是什么花都不知道呢。”
晏停捉住她在自己颊边裹乱的手,移到唇边轻轻亲了亲,目光看着她,等她告诉自己。
应棉朵指尖被他亲的发痒,笑着想把手抽回来,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了。
“什么?”他见她不吭声,主动开口问她。
应棉朵冲他无赖着笑着摇头,“不跟你说,你自己去查。”
晏停看看怀里的东西,再看看她,难得有了好奇的心思,在应棉朵起身想走时,搂着她腰将人一把揽回来。
应棉朵没想到他此时病怏怏的身子也能这么大力,没防备一下跌到他身上,第一反应却还是怕压坏了他。她两手扶在他身后靠着的枕头两侧,勉勉强强撑住自己上半身,“你干嘛?吓我一跳。”
“是什么?”他目光凝在她脸上。
在外人看来明明是平淡无波的神色,此时看在应棉朵眼里,却莫名被他盯出来几分不好意思。
她将视线从他那双眼睛上偏开,鼓着嘴还是说了句不告诉他。
就算他因为这场病瘦了整整一圈,可骨架在这摆着,她是真讨不着便宜。
两手撑在他身侧原本就勉勉强强,这么一会儿手臂已经有些酸了。应棉朵腕上用力想借此起身,掌心刚离开那铁栏杆就因为后背陡然压下来的力功亏一篑。
晏停压在她后背的手往上走,抵在应棉朵脑后亲上她。
牛皮纸因为夹在两人中间,被挤压的呲啦呲啦响着,听得应棉朵耳边泛红。
从头到尾,他左手没松开她,右手也没松开那捧花。
最后,应棉朵微微喘着气被他扶着颈侧稍稍放开,他看着她,又低声问了次,“什么?”
问完,还像是为刚刚那场亲吻温存一样,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两下。
应棉朵再次被身下男人的撒娇软了心,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偏头凑到他耳边悄悄告诉了他。
说完,两人一同静了静。
她在他还想凑过来亲时,笑着把头偏开了。
“好啦,你再稍休息一会,我帮你把东西收一收。”
晏停拽住她的手,“不用。”
没什么重要东西,而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家自会让人来收。
应棉朵约莫也想到这个,也就听话的没再动。只是抿着唇满眼戒备的看他:不可以再亲了。
晏停眸光动了动,忽而坐起身子掀开被子下床。
应棉朵一脸紧张兮兮的去扶他,晏停低眉瞧她,眼底似乎是有笑。
像是在说他又不是泥做的。
应棉朵冲他皱皱鼻子,嘴里哼哼嘀咕,“泥娃娃碎了还能和水重塑起来呢,你这世上只此一个,可不能坏了。”
晏停原本往墙边走的步子停下,闻言看她半晌,将抱在怀里的花塞到她手里,随后弯腰毫无征兆搂着她后背和腿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应棉朵是真真吓了一跳,愣怔一下后,忙腾出来一只手抱住他肩膀,想让他手上可以省些力气。
腿也不敢晃,就是攒着眉一脸着急看他,“你干嘛…你还病着呢!快放我下来下来!”
晏停不理她,抱着她到墙边那个刷着灰漆的铁柜子那才弯腰把她放下地。
随后也不理她嘴里叨咕叨咕的,兀自开了柜门把里头放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袋子拿出来。
应棉朵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叨咕着的嘴巴停下。
怔怔看他提着东西转身放到病床上,才抱着花跟过去惊讶问,“你什么时候把东西找回来的?怎么找回来的?”
大袋子装的那一个个不就是他病犯那天她在游戏厅抓的那些娃娃么?小袋子里的是她送他的那套杯子。兵荒马乱的那天,她以为东西早丢了。
娃娃这些倒没什么,主要是那个杯子,她还琢磨着等他病好出院自己抽个什么时间再去做一个呢。
晏停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无声把她怀里的花也重新拿回来放到床上。
把三样东西整整齐齐摆到一起。
他又看她一眼。
应棉朵这次读懂了:都是我的。
应棉朵忍俊不禁,看他拿了床头叠整齐的衣服往外走,知道他是打算去外头卫生间里换衣服,遂拉住他,示意他在这里换,自己出去。
“你换好衣服在这里等我喔,我去找一下思雨她们。”她给他说。
晏停看她笑着给自己挥挥手,带上门。
等外间门也一声轻响,他低眉看一眼手里的衣服扔到病床上。
方才一颗颗解开上衣扣子。
瘦削又白的胸膛上,几道长短不一的疤痕趴伏在那。
模样狰狞且触目惊心。
*
另一边。
陈思雨和司齐也没那么不懂事的在山诣青工作时间真去缠着人问什么,跟着他到办公室好奇看了看,就主动说她们帮忙去护士站问问看晏停的出院单打好没有。
山诣青也没阻止,笑着给她们道了谢。
两人说说笑笑往护士站台那走,快走到时,司齐一抬眼,意外看到应棉朵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低头靠在护士台拐角的墙壁上。
她停脚,拽住陈思雨“嘘”了声。
后者顺着她下巴指向看过去,“诶?她咋没在病房?站那干啥呢?”
司齐看她就要张口喊,速度极快的抬手捂住她的嘴。
又给她嘘了声。
陈思雨这才看出来应棉朵的不对劲。
也是第一次察觉到原来看一个人背影也真的能看出来情绪。
两人悄悄走近些,才听到台后头的两个年轻护士边忙边闲聊。
其中一个似乎是先前问了什么。
她们走近时,就听另一个叹气回道:“是啊…那个晏停的爸爸从头到尾好像就来过一次?也没待几分钟就走了。你说光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儿子可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就是说…哎,我听刘医生说,”护士声音刻意压小了些,“像晏停这样的,就算当初手术都挺成功捡回来一条命,至多也就活四五十岁。”
另一个应了声,“我也听说了,国外以前好像也有个相似病例,42岁走的。”
护士静了静,喟叹的声音里黏着难掩的好奇,“那你说咱们山医生不知道这个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他怎么还能同意自己闺女和他谈恋爱啊?”护士音色复杂,“要是我自己女儿,我可舍不得把她交给个定了‘死期’,甚至明天都不知道有没有的人呢。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左手腕?听说是小时候的事了,但你看看现在那伤口也能猜到当时他下了多狠的手。家里有钱有势的,也不知道有啥想不开的。”
另一个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两人后来转了别的话题。
陈思雨在应棉朵身后悄悄碰了碰她,“朵朵?”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个泪眼汪汪的女孩子,可应棉朵回头看她们时,眼里却是清泠泠的,甚至眼里一点都没有意外,好似早知道她们在身后一样。
“你——”她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应棉朵看她笑笑,“你们也是想来问单子打好没有是吗?”
陈思雨看着小舍友脸上的笑,她自己眼睛倒是一下红了。心下了然,刚刚护士说的那些,不止她爸爸知道,连她——
也再清楚不过。
第43章 应棉朵跟晏停相比完全是……
当下这一刻, 陈思雨算是完全想明白了。
想明白她这小舍友为什么把晏停看得那么重,几乎把除学习外的所有时间都给了他。
…她这是真的在把一天当两天过的。
陈思雨从小到大真没哭过几次,现下却看着面前抿唇笑着看自己的女孩子, 眼泪完全控制不住的哗哗往下流。
司齐在旁边看着还好,只是眼睛也通红的厉害。
倒是应棉朵这个当事人,看着两个好友红着眼眶掉眼泪, 自己反而笑着抱着她们哄。
可怜她一个刚过一米六的“小矮子”要抱两个一米七上下的“巨人”哄…看着还是有那么一点滑稽的。应棉朵在心里悄默声想着,愈发觉得自己有苦中作乐的本事了。
……
陈思雨和司齐陪着应棉朵把晏停的出院手续办妥, 又陪着她回病房。不过两人默契的等在外间, 没跟她一块儿进去。
没一会儿, 看晏停和应棉朵手牵着手出来。
陈思雨视线控制不住的往晏停左手腕那走。
以往她见晏停的面并不算多, 又因为有点惧他冷冰冰的神色, 鲜少敢把目光往他身上放。但恍惚几次见面的印象里他左手腕上一直戴着块手表的。
这会儿手表不在,她才注意到上头有条红绳。样子看着比平常红绳粗些,又比市面卖的那种编制精美的装饰红绳要细些,粗糙些。而在那条红绳上方…赫然真的有条, 不, 是两条疤。只是因为挨得近所以看起来像是一条罢了。
陈思雨看着那道疤, 更是明白那护士感叹的那句“当时是下了多狠的心”…
事实一条条摆到眼前, 连以前觉得只是偶然、没什么的小事都像是有了绝对的解释——甚至连应棉朵每次牵晏停都是牵的左手这样的小细节都让陈思雨觉得难受起来。
……因为十指连心, 更因为左手是人挨着心脏最近的地方。
*
陪他走到世界尽头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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