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通望着养子失落的背影，坐下来询问方晴：“孩子都这么说了，为什么不答应？家里又不是没有草坪，养宠物也可以锻炼孩子的责任心。”
    方晴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严肃地冲霁通道：“我有了。”
    霁通：“！”
    方晴低头，用双手捧着自己的大肚腩：“万万没想到，我不是胖，我是有了。”
    霁通激动得变了形：“真、真的吗！”
    方晴：“千真万确，三个多月。”
    霁通欣喜若狂，朝天祈祷：“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希望这一个是闺女！”
    方晴叉着腰，大马金刀一脸严肃认真地坐在床头：“所以绝对不能养狗。这是为了我闺女着想。”
    霁通安慰道：“不用那么紧张。小狗肯定养在花园里，不会到家里来，只要隔离做得好，卫生能保障。”
    方晴摇摇头：“我咬得过狗，可我闺女刚出生，牙都没长齐，不一定咬得过狗，所以家里不能养狗。”
    霁通：“……？”
    他这到底是生了个啥闺女？
    陆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莉莉抱了起来，举在身前。
    陆容：“没人要你。不过我会养你。”
    莉莉奶声奶气地嗷呜一声，呲它一身尿。
    陆容：“……你这样会失去你唯一的亲哥。”
    他把莉莉放回了脸盆里，看着自己身上的尿渍。这狗确实不能偷养在房间里，出大问题。
    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也没法把它放养在花园。
    陆容扭头看着窗外，花园草坪工整，一片翠绿，家家户户隔着矮墩墩的绿篱。
    他眯起了眼睛。
    嗯……
    脑海中冒出了一个魔鬼的主意：没法放养在自家的草坪上，也许可以放养在别家的草坪上。
    陆容有了点想法，搂起了陆莉莉灌进校服里，抓起了那根狗绳，从容自若地下楼。
    老宋刚好从地下室偷摸出来烧鸡蛋面吃，看到陆容扶着腰从楼上下来，肚子鬼畜抖动。
    嗯，今天绝对是怀孕play，绝对是。
    陆容走到外头，给陆莉莉拴上狗绳，在小区里装模作样遛起了狗。
    陆莉莉跑得跌跌撞撞，还时不时要绊倒，摔得屁股蹲儿朝天，陆容这时候就放慢了脚步，耐心等它自己站起来。
    小区有专门的散步道，全鹅卵石铺地，周围是花园景观，错落着美式别墅。
    陆容从山下牵着陆莉莉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盯上了46号人家。
    别墅区向来入住率低，小区70多套别墅，装修完毕的不足一半，每天都有人进出的更是只有十几家。46号是套白胚，购进三年无人看管，前两天大雨，46号东侧窗户没有开，主人家今天才开着车过来照看，此时一辆骚包的牧马人停在车库，电动门不曾关。
    陆容牵着陆莉莉假装无意间路过。
    “要帮忙吗？”陆容对车库里挽着裤腿辛苦倒水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回过头来。
    是很漂亮的男人，比霁温风还漂亮，雌雄莫辩的秋水眼，看人的时候像一只精明却慵懒的猫。陆容想起前几年某个大火过的小明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好像姓高。
    高阳被他搭讪，随意地耸耸肩膀：“这个水淌的，估计要请施工队上去重做防水了。”
    “没有用。”陆容道，“别墅的地下室就是很阴，就算上头不漏水，下面也会潮，我家地下室还有不少白蚁，大理石铺才能好点。”
    “烦人。”高阳把盆一丢，坐在台阶上没影没醒地抽起了烟。
    这套房子是他当年刚结婚的时候，背着韩成湘偷偷买的，没钱装修，也没空住。现在他跟韩成湘住在城里，更是把这套房子捂得严实，根本不想让他知道。这不，漏了水还要背着韩成湘偷偷跑来舀水，操他妈。
    “就不能不做吗？”高阳真想把地下室给填平了。
    “不做地下室也不行，那样潮的就会是一楼。我爸妈说的。”陆容看向山顶上的房王。
    高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回来，对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刮目相看。没想到啊，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高阳。”高阳拿出一张名片，塞到他手里，跟他握了握手。
    “嗯，你好。”陆容维持着小霸总礼貌生疏的姿态。
    两人寒暄完了，高阳又被拖入了现实中，叉着腰感慨：“真想把这房子卖了。”
    “不好卖，二手别墅交易周期长，买家少。这里离城区远，周围也没个房产中介，看房麻烦。”陆容冷静地分析着，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一脸想起了什么，“不过上次开派对的时候，我周围倒是有几个朋友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我可以帮你问问。”
    “好啊！”富二代圈子里小朋友买别墅太正常了，高阳也是从小富贵过来的，并不觉得陆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陆容一板一眼地问：“你打算卖怎么个价钱？”
    高阳：“我入手940多万，四年前了，现在怎么着也得有个1400万吧。”
    陆容：“好，我按照这个底价给你去谈。你要是不方便过来，可以把钥匙放我这儿，我们家就住山上，下山几步路，我可以带我朋友看房子。”
    高阳琉璃色的眼珠子一转，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子在跟自己做生意。
    刚好小区保安开车巡视，见到陆容和高阳，主动打招呼：“高先生好！”
    高阳：“你好。”
    保安对陆容道：“小陆，放学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来散步？”
    陆容腼腆道：“我哥哥出门了，我在等他回来。”
    保安：“需要我们送你上山吗？”
    陆容：“不用了，谢谢。”扭头淡然地对高阳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高阳看了他两三秒钟，笑了，这小朋友可真不简单。
    一不是中介，二不是熟人，敢接这样子的单，这是胆气大。
    看出自己对他的身份有怀疑，立刻就通过与保安的寒暄来证明自己，这是脑子活。
    有勇有谋啊。
    正巧，高阳也是个胆气大、脑子活的聪明人，从不拘泥条条框框，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全包给你，要是你真帮我卖出去，我给你4%的提成——不过你也要帮我看好房子。”高阳摸出钥匙，在陆容面前晃了晃。
    “没问题。”陆容接过，揣进兜里，“你楼上门窗锁了没？这里不太平。小区太大了，有流浪汉偷偷进来，把没人住的毛坯当自己的大本营。”
    高阳吓了一跳：“不会吧？！”
    “我爸妈说的。”陆容淡淡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把我的狗借给你看家。”
    莉莉正在他脚边发现了一只小虫子，撅着屁股对小昆虫发出了奶声奶气的狺狺吼声。
    “就这条？真的假的。”高阳被他逗乐了。
    “凶得很，偷儿一听声就不敢来，”陆容怜爱地抚摸着莉莉的狗头，“别看它还小，长得快，你下次来就是一条好狗了。”
    “行吧。随你。”高阳松开了钥匙，钥匙落在了陆容的手心。
    眼看陆容把莉莉拴自己门上，高阳觉得这个小伙子挺认真负责的：“等你的好消息。”他跨上了牧马人，把油门踩到80迈，风风火火地走了。他家韩总就快要下班了，他要是下班之前都没赶回去，韩成湘那个老畜生说不定就会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理出他在外面有一处房产——这可是他唯一的私房钱了，淦！
    “有一个太聪明的老公是什么体验”，知乎的这个问题，高阳的回答雄踞第一，有7w多赞。韩总之狡诈，可见一斑。
    陆容目送他离去，坐下来摸了摸莉莉的狗头：“你有地方住了。”
    离家很近，照顾得到，又有草坪可以跑，还不碍着家人。
    “而我，会有钱。”陆容望着远处的夕阳，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莉莉呜呜叫了起来。
    “即使只是一条小奶狗，也要努力工作，靠自己的劳动去创造挡风避雨的屋檐，知道吗。”
    这是陆容给陆莉莉上的第一课。
    陆容回家里，让老宋搬了点清理工具过来，把高阳的房子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连草坪都不放过。
    打扫干净了，又从王秀芳那里收缴了一个大纸箱子，用美工刀在底部开了一道边，塞进去可以替换的硬纸片，摆在院子的走廊上，给陆莉莉晚上做窝用。就算小狗还没有学会拉屎撒尿，每天只要把硬纸片抽出来丢掉，替换上新的，窝里就会重新变得干净。
    忙到黑天，陆容累得坐在走廊上，给莉莉喂食。
    莉莉喝饱了牛奶，倒头就睡，手掌大的一只，身上的绒毛比云还轻。
    陆容就这样坐在灯下，托着腮，一下一下轻抚着陆莉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20多分钟，柏油路上传来马达声，两柱刺眼的灯光在道路尽头转弯，照亮了门前。
    陆容和陆莉莉同时抬起了头。
    是老宋接霁温风回来了。
    “怎么在这儿坐着？”霁温风看到陆容的身影，忙让老宋停了车，从车上下来。
    他今天去公司了，穿的是正装，喝过一点酒，白衬衫领口微敞着，露出薄红的秀白皮肤，手肘上搭着一件手工定制西装。
    陆容仰视着霁温风，有点想不起今夕何夕。
    好像醉了，大梦一场。
    梦到了十年以后。
    “这是什么小东西。”霁温风双手举起了陆莉莉，把他高高擎在半空中，仔细打量。
    “父慈子孝。”这是一瞬间出现在陆容脑海里的词语。
    霁温风把陆莉莉往天上抛去，又接住；抛去，又接住。陆莉莉圆溜溜的眼睛不安地睁着，瑟瑟发抖，发出呜呜的惨叫，不敢动。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陆容撑着额头，无语。
    霁温风不再举高高，顺势把陆莉莉搭在肩头，颠着他的小屁股、扶着他的小脑袋，左右上下地摇，嘴里发出“哦哦哦~睡觉觉~”的声音。
    像模像样。
    陆容：“……”
    一定是霁温风喝多了，把自己也熏醉了。
    他们俩都醉大发了。
    霁温风把陆莉莉哄睡了，陆容轻声跟他讲：“是这家的小奶狗。主人不在家，叫我看顾着。你喜不喜欢它？我们把他偷回去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