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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屋 第40节

    沈鸢想了一下才说:“有那么点原因,以后有机会和你说。”
    叶璃正一头雾水,又听到沈鸢说:“你长得很像我大学时的一个朋友,十几年不见,我已经忘掉他的样子了,看到你,一下子就记起来了,你小时候也很像他。”
    莫名其妙的,这句话让叶璃的心中浮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还来不及分辨,沈鸢又笑着说起了别的。
    排除了想通过她和梁家人攀关系的嫌疑后,叶璃渐渐消除了对沈鸢的成见,与她聊了起来。
    两人在图书室待了一个钟头,叶璃看了下手机,见没有来自少爷的信息,正犹豫着要不要哄一哄他,沈鸢突然凑近了说:“你有白头发。”
    叶璃正看微信,随口说:“大概是熬夜的缘故。”
    “要不要我帮你拔?”
    “不用。”
    没跟梁宴住到一起前,叶璃有长年熬夜的习惯,两鬓总有几根白发,拔掉后,隔一段还会在原处长出来。她偶尔会央明玥帮忙找出来拔掉,可跟沈鸢并不熟,自然不会麻烦她。
    哪知沈鸢比之前更热情,说只有几根白发反而更明显,连同半黑半白、以及眼花误拔的黑发,足足拔掉了五根。
    替叶璃拔过白头发,沈鸢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后便说自己要去处理点情况,先离开了。
    沈鸢走后,叶璃自拍了几张,选了张恰好照到桌上的两只咖啡杯的发到朋友圈,还加了颗红心。
    隔了不到五分钟,梁宴便发了信息过来,问她在哪儿。
    叶璃没有回复,梁宴又很快打了通电话过来,叶璃依旧没有接听。一刻钟后,梁宴从位于七楼的雪茄室找到了四层的图书室。
    见到他,叶璃佯装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少爷那么要面子,自然不会说他拿着叶璃朋友圈的那张相片四处问这是哪儿,游轮上的工作人员一时间认不出,他还发了火。
    图书室隐蔽,没有工作人员,咖啡都是自己煮,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钟头,原本这儿还有零星几个人在看书,现在就只剩下叶璃了。
    梁宴瞟了眼桌上的两只咖啡杯,问:“你刚刚跟谁喝咖啡呢?”
    叶璃没答,倾身向前嗅了嗅梁宴的衬衣,反问道:“雪茄室还有谁?”
    见叶璃避而不答,梁宴脸色更难看。
    叶璃欣赏了片刻少爷的冷脸,噗嗤一笑,吻了一下他嘴巴,牵起他的手站了起来:“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梁宴忍了又忍,还是问:“你刚刚跟谁在一起?”
    姜云苏一直陪着她男朋友在雪茄室,叶璃的熟人少,除了秦渡,梁宴想不出旁人了。
    “你答应以后不再乱发少爷脾气,我才告诉你。”
    “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梁宴和叶璃对视了一眼,改口道,“答应。”
    “和沈鸢。”
    “……”
    “你很失望吗,你希望听到我说谁?”
    叶璃和梁宴回房不久,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见是沈鸢,叶璃怔了怔:“有事吗?”
    沈鸢递上一个首饰盒:“这套很配你今天的衣服,借你戴。”
    刚刚在图书室,沈鸢夸过叶璃的黑裙好看,又说该配条醒目的项链,叶璃怕影响开船时间,离开家的时候匆忙,没有带,沈鸢便说自己有套红宝首饰很适合她的黑裙,叶璃自然拒绝了,哪知沈鸢还是送来了。
    “谢谢,真的不用。”
    沈鸢往叶璃手上一放,笑着说:“我带了好几套首饰配衣服,用不上这套。酒会要开始了,我先去忙了。”
    叶璃只好说:“谢谢,晚点还您。”
    沈鸢同坐在沙发上的梁宴笑了笑,正要离开,游轮上的服务生匆匆走了过来,说:“李太太,您刚刚丢的重要东西我帮你找到了,是这个吧?”
    叶璃顺势一瞥,愣住了,服务生手中的透明塑料袋里装的那几根有白有黑的头发,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姜姜、星空坠入深海1瓶;
    第54章
    沈鸢没有立刻接过服务生手里的东西,她这一刻的表情十分复杂,有被戳穿的窘迫尴尬、也有紧张和无措,她没敢再看叶璃,原地僵了两秒,正准备拿起透明袋离开,叶璃却先一步把袋子抢了过去。
    叶璃打开封口,捏出一根头发看了一眼,正是她的没错,她有些气愤,看向沈鸢质问道:“您这是要干什么?能解释一下吗?”
    沈鸢脑中一片混乱,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镇定了片刻,冲叶璃笑了笑:“我今晚抽不开身,明天找个时间,好好和你解释。”
    梁宴原本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翻杂志,沈鸢来了只抬了下眼,没起身打招呼,听到叶璃的那句质问,他扔下手中的杂志,走过来揽住女朋友的肩,皱眉看向沈鸢:“出什么事了?”
    沈鸢没答,转身就走,服务生四处帮忙找,原本是想拿小费,见状傻了片刻,就去追沈鸢了。
    梁宴垂头看了眼叶璃的表情,从还怔着的她手中接过透明袋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叶璃才说:“我的头发。在图书室的时候,沈鸢从我头上拔下来的。我跟她一共没见过几面,根本不熟,她非要替我拔白头发,还说什么眼花,多拔了三根黑的,拔完就走了。”
    “她偷你头发干什么?”只隔了一秒,梁宴又说,“去验dna?”
    叶璃也是同样的想法,她看了眼梁宴,无奈地一笑:“不是验dna的话,总不能是拿我的头发请大师作法下蛊吧?”
    “……这女人想干什么?”
    叶璃没答,她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抱着梁宴的胳膊把遇到沈鸢的这几次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无比肯定地说:“她几次三番过来套近乎,不是为了和你家攀关系,目标就是我。”
    “有我呢,无论她有什么目的,李家都不敢把你怎么着。我等下就去找她老公,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不用。”叶璃沉吟了一下才说,“在图书室的时候,沈鸢说我和她大学时的一个朋友很像……她还说,本来十几年不见,她已经忘掉那个人的样子了,一看到我,就立刻想了起来。还说我小的时候更像那个人。”
    “她讲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很怪,而且她不止一次提到我小时候的事,我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也问了你妈妈,她说沈鸢跟她和我妈没什么交情,不可能带着我单独跟沈鸢吃过饭。”
    “她说的大学时的朋友是谁?男的女的,难道你是她朋友或者什么亲戚的孩子?”
    叶璃摇了摇头:“我当时没多想,就没问。”
    梁宴揽住她的肩,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慰道:“别想了,理她呢。”
    叶璃太了解梁宴,特地交待道:“你别背着我私下去找她老公,晚点我自己问她。”
    梁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叶璃再次重申:“我说的你听到没?你别私下去。”
    梁宴说过“好”,又略显不悦地说:“我是别人吗?”
    叶璃挽着梁宴去参加酒会的时候没戴沈鸢送来的那套首饰。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陪梁宴出席正式活动,自然重新梳洗、精心化了妆。
    梁宴还记着秦渡带着叶璃在自己眼前晃的仇,原本想和叶璃十指紧扣地去和秦渡打招呼,知道叶璃眼下正心烦,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只得无比遗憾地放弃了。
    隔了一个钟头再见,沈鸢像失忆了一般,不但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尴尬,还神色如常地特地过来同叶璃和梁宴打招呼,当着旁人,叶璃虽然冷淡,但还维持着客套。
    李先生年过七十,自然略显老态,不过很精神很气派,他处处照顾妻子,看上去和沈鸢感情非常好,一直牵着她的手,时不时微笑着看向她。他的大儿子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在公司没什么实权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就差了一些。
    李先生大概知道叶璃,特地走过来找她和梁宴,他虽然没提傍晚的事,却再三说明日找个时间一起喝茶。
    这一晚叶璃没有睡好,很早就醒了。梁宴的睡相从小就好,一整夜几乎不翻身,然而近来他睡着后习惯把叶璃当成娃娃压着抱着,叶璃中途想去洗手间,好不容易爬出来,很快又会被他抓回去,因为这个,叶璃抗议了很多次,梁宴一脸无辜地说他不清楚睡着后的事儿,可能是被人抛弃过,没有安全感。
    叶璃想下床喝水,可被仰躺着的梁宴紧紧箍住,被迫侧躺着枕在他的胳膊上,怎么都挣脱不开,她推了他几下他没醒,心中一气,抬起脚重重地踢了他一下。
    梁宴半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叶璃。
    “你又来,我脖子痛死了,你再不改,以后就分床睡。”
    梁宴看了眼还没大亮的窗外,哑声问:“你火气怎么这么大?”
    叶璃本以为少爷会发脾气,见他没生气,又觉得自己踢醒他有点过分,便换上温和的语气说:“我去喝水,你要不要?”
    叶璃拿着两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梁宴已经醒过神,坐起来了,他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叶璃,问:“心情不好?”
    “有点烦躁。”叶璃喝过水,说,“继续睡吧,你不许再勒着我。”
    两人睡到快九点才起床洗漱,正要出门去吃早饭,沈鸢便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她冲来开门的梁宴笑了笑,说:“我先生想找你聊聊天。”
    梁宴自然明白沈鸢的用意:“你想对叶璃说什么尽管说,不用支开我。”
    沈鸢看了眼叶璃,叶璃也是一个意思。
    沈鸢似乎有些顾虑,不想梁宴知道,她犹豫了一会儿,见叶璃和梁宴不耐烦了,叹了口气,说:“我让人送早餐过来,边吃边说。”
    沈鸢给叶璃和梁宴安排的房间很大,而这一层除了叶璃、梁宴,只住着李家人,无论讲什么,都不用担心被旁人听去,早餐便摆在了海景阳台上。
    她客套地招呼叶璃和梁宴吃东西,自己只喝水,发觉叶璃频频看自己,她笑了笑:“我有点紧张,这件事除了我先生,我没对第二个人说过,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他们讲。”
    叶璃用叉子戳了戳香肠,见沈鸢迟迟不入主题,忍不住插话道:“请你直接说。”
    沈鸢再次喝了口矿泉水缓解紧张,她看向梁宴:“我自己没关系,可要顾我丈夫的面子,请你帮我保密。”
    正吃东西的梁宴捡起餐巾纸擦了下嘴巴,慢条斯理地说:“我为什么要替你保密,我们很熟吗?”
    沈鸢到底是长辈,叶璃侧头看了梁宴一眼,梁宴补充道:“和叶璃有关的事,我肯定替她保密,不需要你提醒。”
    沈鸢笑笑:“你们感情真好。”
    说完这句,她又一次叹气,低声回忆道:“我和你们一样,也是z大毕业的,我父母都是重点中学老师,家里三个孩子,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年纪最小。我们兄妹三个从小成绩就好,那个年代大学生少,可我们都顺利地考进了重点大学。”
    “我父母是非常严肃的那种家长,对我们三个要求很严,所以我从小就很乖很听话,到了大学才遇到第一个喜欢的人。他是学物理的,个子高长得帅人聪明,家境好,大我两级,有女朋友。我跟他都是学校广播站的,经常能接触到,可后来他跟女朋友分手了,我也从没想过表白,就那么一直默默暗恋。暗恋了差不多一年吧,有次我同学让我帮忙带情书给他,我帮了,他拿到情书后,拆开看了一眼,问‘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会帮别人送信?’我吓坏了,结结巴巴地否认。他突然牵住了我的手,说就没见过我这么单纯的。”
    “然后我们就恋爱了,那一年我大二,他大四。我那时候真的很喜欢他,能跟他在一起,简直像做梦一样。他实习的单位离学校远,就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我经常过去找他,给他送吃的、织毛衣、收拾屋子。我是初恋,而他之前交过两个女朋友,在一起没几个月,他就想和我发生关系。”
    “我从小就是好学生好孩子,生理知识一片空白,思想也特别保守,过去从没想过婚前就……可是太喜欢他了,一心一意地想着以后毕业了跟他去他的家乡结婚,也怕他不高兴,就默许了。”
    “他在学校一直都很优秀,毕业后拿到了留学的机会,我们大学的时候,人人都想出国,他自然不会为了我放弃。我虽然舍不得,但也很为他骄傲,想着可以等他回来。谁知临走之前,他跟我提了分手,我非常难过,因为要面子,忍着眼泪没纠缠。”
    “刚分手的那一段真的难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给他写了很多信,烧掉一部分、寄出了一部分,都没有回音。”
    “我难过到课都上不下去,所以没留意到例假这种小事,等发现自己怀孕,他已经离开四个月了。”
    “我吓坏了。九十年代初,通讯不发达,普通人用不起上万块一个的手机,都是写信,或者打座机联系。那时候大学生毕业后大多是回家乡工作,跟他要好的几个同学只有一个留在z大读研,我没有办法,去找人家要他的地址和宿舍电话,可是那人先是说没他的电话,我每天去缠着问,他又劝我说别找他了,他已经在美国交了新的女朋友。”
    “我就是z市本地人,父母当了一辈子老师,遍地都是他们的学生,我哪敢去大医院。我那时候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只能暗暗打听小诊所,可没有人陪,连黑诊所都不愿意给我做引产。”
    “我只好求黑诊所的医生帮忙,她用特别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说挺漂亮挺干净的姑娘非犯贱未婚陪男人睡觉……她让我填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怕我万一出了事,她担不起责任,我不敢让家人和学校知道,也受不了被那样侮辱,就哭着走了。”
    “我从小就家庭好、成绩好、长得漂亮,走到哪儿都被人羡慕被人夸,可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是非常严重和丢脸的事,如果不是怕死后被人发现怀了孕,我最要面子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今后没脸做人,就干脆去跳海了。”
    “幸好我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已经入冬了,我那一段几乎不怎么吃东西,很瘦,衣服穿的厚,周围没人发现我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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