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但面对他的积极，我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算了算了，游戏而已，这种类似恋爱的感觉，就当是游戏体验的一部分了。
    就这样，我和一川寒星在游戏里开着语音，在游戏里逛地图、看风景，聊了一整夜。
    我们俩对抗了这么久，之前语言上完全零交流，这一聊，话匣子彻底打开，根本停不下来。
    关于他的玩法，我有很多很好奇的地方。
    例如神兽。其实这游戏神兽的天赋技能有很多用不上的，属性点的搭配也有讲究。风怒神兽的技能说明是“可以根据宠物的最大血量和攻击力增加主人的攻击力”。大部分玩家都不会去读这些说明，哪里可以升就点哪里。但我以前推出过神兽给主人增加的buff攻击力公式，用灵石升级神兽攻击力和血量的性价比是1：5.7。神兽血量升到满级的时候，需要2200颗灵石，同时攻击灵石等级只需要升到27级，也就是说，只要385颗灵石就够了。再往后升不是不可以，性价比会越来越低。
    然而，商城折扣活动总会赠送大量宠物灵石礼包，让玩家把宠物所有属性都点上去。就算是在天地桃源，大部分氪金玩家还是会选择看到礼包就买买买，把战力怼得很高，实战却没太大帮助。
    第一次看到一川寒星的神兽攻击、血量灵石等级分别是27级和100级时，我受到了惊吓。我不怕土豪，也不怕平民优等生，但是非常聪明的土豪，就让人很郁闷了。
    这个晚上我问了他，是不是早就算过灵石的性价比。
    “嗯，神兽1：5.7，普通宠物1：4.2。”一川寒星跟背书似的秒答，“你不也算出来了吗？”
    果然，我们俩是这游戏里最了解对方的人。以前我跟别人讲这些东西，他们都说我玩得太认真。队友也只会等我总结出新玩法，直接告诉他们就好。
    “寒哥读书的时候成绩肯定很好。”
    “这是在变相夸自己？”
    “事实证明我算得完美，没有一点纰漏。啊，果然是久经沙场的女人。”
    “我宝贝就是聪明。还好大部分女高战都没你这钻研精神，不然梁小邪都要失业了。”
    提到梁小邪，我们自然聊起了无哥。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无哥的趣事。
    一川寒星的号只要不遇到我，即便挂着自动，在战场也不可能会死。我不在时，他的号在战场总共被人杀死过两次，两次都是要求开服霸号爽爽的无哥弄死的。第一次他以为是意外，第二次以后，一川寒星被终结连杀的截图在各种桃花万界群里被疯传，他立刻改了密码再不让她上，说丢不起这个人。
    装备强化最高级特效是水墨腾龙，全服只有我和一川寒星有。对于大官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但他依然有追求腾龙的梦想。因为强化是按基础属性提升百分比的，每次他算过强化最高级需要的元宝，都觉得对他这个战力来说性价比太低，直言要放弃。于是，无哥对他说，这样，咱们定一个简单点的目标——打造一个你无哥玩不死的号。大官发了一大排流汗表情说：“等等，我再打开装备看看强化好了……”
    听到这里我乐了：“哈哈，你这么黑她她知道吗？”
    “反正我和老官默认队友是小邪，老无本人佛得很，上号就只会买时装、买坐骑，在京城瞎逛。”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们刚好逛到了京城，就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唇色红艳的天云美少女站在坐骑兑换商面前发呆，头上顶着“无哥是我”。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这是在纠结选什么坐骑吗？”
    “这个点她应该在挂机，人在小邪直播间。”
    我说过去看看，于是登陆直播app，找到桃花万界梁小邪的直播间。梁小邪操作着新区的榜一号打3v3单人排位，同时解说打法。挂着一排闪闪发亮粉丝牌子的“无哥哥哥哥哥”果然在置顶会员中。
    视频里的梁小邪还是那张轮廓分明而骨感的小脸，眼睛秀气，眉毛英气，确实有几分三浦春马的影子。
    他在直播间说话方式和私底下有点区别，稳一些、硬气一些，有大牌主播的架势。看见我和一川寒星进直播间，他插了一句：“啊，寒哥来了。欢迎寒哥和寒嫂。”
    一川寒星给梁小邪刷了一份礼物：“小邪，明天你嫂子的号也给她调一调。”
    “没问题。”
    梁小邪话音刚落，直播间又传来一个北方妹子的声音，声音清脆，语气豪爽：“已经嫂子上了？寒总你速度够快啊！”
    “对，快叫大嫂。”
    “不。叫大嫂多生分，要叫翩姐，你才是姐夫。”妹子声音瞬间变可爱，“翩翩姐，我是可爱的无无。”
    我在聊天频道打字说：“咦，无无你怎么在麦上？”
    一川寒星：“她和梁小邪每天都连麦，这里快变成双主播直播间了。”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我却毫无睡意，时不时和一川寒星聊几句，时不时在直播间里和各种水友聊天，感到气氛十分愉快。
    我从一川寒星那里得知，梁小邪人如其名，是有点个性的。他二十三岁，曾经是moba专业竞技选手，后来因为需要钱被雷驰重金买到桃花万界来，但人气却没达到他们领导的爆炸式效果。他操作好，正义感爆棚，可以无视业内潜规则，不用其他主播放水，也能帮老板把各种pvp排名打到第一。很多有固定社交圈的大叔主播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也是因为这样，他得罪了不少同行。毕竟mm不是moba，光有靠技术是很难混出头的。好在他长得很好看，女粉无数，人气还是稳在桃花万界主播的前三位。
    他的老板里有很多氪金力度和操作成反比的人，无哥是最严重的一个。她玩得比较晚，一进游戏第一周就氪了三万，结果1v1时被一个98元基金加30元月卡的玩家打死，这简直桃花万界开服以来最大的奇迹。原因就是她打的那个人是妖秀，走位一流，她被控得动都不能动，号也没弄扎实，硬生生被磨死了。
    战后，这个对手帮里的人嘲笑她说：“这位大佬花三万？钱是大水冲来的吧。”对方还录屏发到视频网站上，命名为《基金党反杀三万氪金大佬》，备注是：“桃花万界还是一个很精致、讲究公平和操作的游戏，遇到这种用脚打游戏的土豪，我们平民玩家也有出头之日。”
    她曾经也是好战分子，视一川寒星为劲敌，曾经一掷千金，为了帮会请了九个主播来操作他们帮的号，结果惨败，可以说是桃花万界里最惨的一个老板了。之后她就懒得挣扎了，被大官人劝了几句，直接归顺到若如初见。于是，一川寒星把她介绍给了梁小邪。
    梁小邪早就看过她被人血虐的视频，觉得无哥不是他老板里最有钱的，却是最需要他的。他毫不犹豫揽下了无哥的活。最初，他慢慢教她，细心解说。她疑似听得很认真，很崇拜他，但其实根本没听进去。他每次让她练操作，她都在小红书上买化妆品。
    总之，有了梁小邪，无哥就再也不努力了。
    他干脆放弃了教她好好玩的念头，直接跟她共号玩。每次她发了一大堆爆哭的表情后喊：“小邪，救命鸭~~~~”他连回都不回，直接顶号帮她揍人。
    只要是涉及游戏技术层面的东西，梁小邪都很擅长，堪称全能型主播。除了单挑，他还会搞pvp外交、做战略部署、指挥、5v5/3v3配合、最快通关五星难度副本、抢野外boss的mvp……连装修家园和时装搭配都比女孩子强，强到雌雄难辨。无哥早期得罪叛帮的平民玩家、小资玩家，也被他用带本拿奖励等福利拉拢回了帮派。换句话说，她这种宫斗活不过十分钟的战斗渣能混到今天，有一半以上都是梁小邪的功劳。
    无哥如此依赖他，所以一点也没把直播间当成是别人的地盘，一直跟他提出各种不怎么靠谱的问题和要求：
    “小邪，你看看我新买的坐骑，是不是特适合七夕节？”
    “小邪，你开我号去暴打0-9啊，他今天又说我嫁不掉。我要看你用上次那个自杀刀弄他，弄死他！”
    “小邪你是不是又瘦了？饿吗？”
    每一个梁小邪都宠溺又耐心地解答。服务太专业，对得起无哥粉丝旁边金光闪闪的v25。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直播间里有老板说要给主播叫外卖。梁小邪说已经把地址发他微信了。这个老板说：“不对啊，小邪你不是家在苏州吗，怎么跑到北京去了？”
    梁小邪有些尴尬地说：“咳，这是无无的地址。”
    “小邪你要干什么？”无哥倒抽一口气，“难道你暗恋我，用这么俗气的方式讨好我吗？”
    结果梁小邪“切”了一声，在视频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摄像头：“想太多。明明是美食留给你，苗条留给我。你就安心地当个小胖妹好了。”气得她爆炸，嚷嚷着她是很瘦的，倒是逗得大家刷了满屏的“哈哈哈哈哈”。
    我在直播间说：“无无也是北京人吗？”
    “对啊，我跟寒总是老乡，但他一点都没我们北京汉子的爽快。”无哥咂了咂嘴，“每次叫他出来面基，他死活不要。小邪来北京出差都看过我好几次了。”
    一川寒星：“是我不爽快么，我很爽快地拒绝了好么。”
    “是是是是，理由是‘我不见女网友的’，翩翩姐你看看他，他对我的定位就是女网友。心凉了。”
    这时，有人在直播间聊天室里说：“寒老板的cp是谁呀？”
    梁小邪立即朗读了一遍问题，专业地完成疑难解答：“嫂子是轻舞翩翩，他们区的鬼炼榜二。”
    “我以前一直以为寒老板不是情缘玩家，所以今天听说他找了个cp还以为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恭喜寒老板。”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响应：
    “哇，寒老板真的有cp了？？？”
    “我失恋了。真的，曾经在小邪这里听过寒老板队伍里的声音，沉沦在他有磁性的嗓音至今不可自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攻略了……不说了，a了，各位江湖不见。”
    “楼上的是不是脑子坏了，你个男的沉沦个什么劲儿啊，有病。寒老板我们男人明人不说暗话，搞基吗？我愿当三。”
    ……
    梁小邪选了几个人的发言念出来，自己笑了半天，然后说：“寒哥就是寒哥，组个cp都传得全万界都知道了。寒哥和嫂子什么时候办婚礼？”
    一川寒星：“宝贝，小邪问你问题呢。”
    轻舞翩翩：“嗯嗯，我也没想好呀，亲爱的你来定。”
    “直播间的小伙伴儿们好，我是民政局，我顺着狗粮的味道，自己飘过来了。”梁小邪严肃地皮了一阵，又真诚地补充道，“恭喜寒哥和翩翩，结婚记得通知大家，你们的婚礼一定是全万界最热闹的一场。”
    同时，一川寒星在语音里说：“来，把亲爱的叫出来我听听。”
    “我才不要，在直播间这么叫你是给你面子。”
    然后，我们俩挂在直播间里，接着聊天，从游戏聊到现实，又从现实聊到游戏。直到梁小邪都下播了，窗外的黑夜已经渐渐被晨曦抹去，车辆增多，路灯熄灭，沉睡的上海市开始苏醒为蓝灰色，我才打了个呵欠说该睡啦，挂了语音，倒头就睡。
    美美的一觉睡过去，我被下午一点的阳光唤醒。我起身把窗帘拉上，倒头想重新接着睡，但看着屏幕亮起的手机，忽然睁大眼。
    天啊……昨晚我跟一川寒星都做了什么……
    玩了这么久游戏，我一直都挺理性的，和每个玩家都保持距离，从来没跟人交代过我现实的任何信息。我是怎么做到跟他聊这么久的，还聊到了天亮。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矜持，是那种很容易上钩、跟哪个游戏里认识的男生都这么亲近的女生？
    完了完了完了，我想哭。
    我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深吸一口气，只露出两只眼睛，担惊受怕地拿过手机。
    微信上显示“3个通知”。我闭着眼把它拉开，再次鼓起勇气睁眼看。
    前两条是一川寒星早上十点发的消息：
    “早。”
    “起来跟我说。”
    第三条是刚才发的：
    “想你。”
    我再度把整张脸埋进被窝，想把满脸害羞的笑容藏起来，但笑出来的声音还是没办法欺骗自己。然后翻了个身，我裹着被子，回了一句话：“我醒啦。”
    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我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打了一句：“我也想你。”跟了一个笑着亲亲的表情。
    我是不是太主动了……
    可是我们已经是cp了，主动一点……没什么吧？
    啊啊啊啊不管了，只是游戏而已，又不是现实，喜欢就喜欢，不矜持就不矜持，想那么多干嘛！发了！
    结果消息刚一发出去，“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了，微信画面切换到了语音通话邀请界面。
    心跳剧烈到胸口都有些疼了，可是我好激动。外面的阳光真灿烂，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我接通了语音。
    “想我了是么。”他悄悄说着，像在耳语一样，温柔得令人骨头都酥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是玩游戏风格这么冷酷残暴的一川寒星。
    “嗯！”我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照满卧房，微笑着说，“下午好啊，亲爱的。”
    那边静了两秒，他似乎有些错愕，但也没多问，只是很快适应了进一步的相处模式，语调变得更温柔了：“下午好，宝贝。你才醒吧，快去吃点东西。”
    第29章 十四瓣桃花
    我和一川寒星在直播间的插曲很快流传开来, 在其它区也发生了各式各样的趣事。帮里的妹子发了一张她朋友在新区的截图，有人冒充我和一川寒星说话, 内容如下：
    【世界】轻舞翩翩：求个师父。
    【世界】一川寒星：翩翩我们回北界之巅吧，我知道你看不起这小破区4w的星光露，非要收北界区7w的星光露，我回去给你挂上, 好不好？我的宝贝。
    【世界】我不做大哥二十三年：轻舞翩翩？就是那个玩低修越修打妖秀后来征服寒老板的偶像！！是真人吗？我滴妈呀，偶像求求你和我合影一下！！
    【世界】陆光光：轻舞翩翩厉害, 当初她说自己是一川寒星的女人, 敌对嘲讽她, 还用这个来跟寒老板挑拨离间，结果她其实早就征服了寒老板，现在寒老板宠妻狂魔不解释, 简直上演了一部万界版的大女主言情剧，打脸啪啪啪。
    【世界】话梅北北：哈哈哈哈她的敌对还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界】轻舞翩翩：来个师父大胆收了我, 然后你就有轻舞翩翩的师父的称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