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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回头金不焕(重生) 第97节

    看到裴宜乐和焕娘终于前来,她们松了口气,连忙迎上来对两个救星道:“夫人回来之后就滴水不进,连话都不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焕娘心说裴宜乐也没进过一滴水一粒米,不过曹氏不说话还真是少见的。
    毕竟她是裴舒云的亲生母亲。
    曹氏躺在床上看见儿子儿媳进来,只拿眼角瞥了瞥他们,便转过身去继续流泪。
    裴宜乐也不说话,直接坐了下来。
    母子俩就这样对峙着。
    焕娘其实很怕这样阴沉的裴宜乐。
    她总能不自觉地想起上辈子她绞尽脑汁讨好他的日子。
    这样的他,焕娘害怕起来,便又想去讨好他,让他开心。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仿佛她撒娇叫一声“六爷”,裴宜乐的脸色就能和缓过来。
    最后是曹氏先打破的僵局。
    “怎么?不去陪着云儿,这会儿是来我这里兴师问罪吗?”
    “母亲何必如此。”
    曹氏撑起身子,满脸皆是泪,泣道:“云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就不难受吗?你也是我的亲儿子,不仅不来安慰我,给我侍奉汤药,反倒这幅样子,你让母亲”
    顿了顿,曹氏又哭道:“那个黑了心肝的许氏,云儿碍到她什么了?你妹妹这样和善的人,她做什么要去说她?我的女儿我们自家会养,不用她出一个铜板!”
    不提便罢,一提焕娘也想起那日许氏所说话语之刻薄,与裴舒云之胆怯忍让,想起她当日在时的神情动作,焕娘心酸不已。
    “既然如今万般悔恨,母亲当日又
    为何要理会许氏的无稽之谈?”裴宜乐说到情急之处又重重咳了两声,“母亲也是妹妹的亲娘,为何要去做她的帮凶?”
    “帮凶?”曹氏怔怔地,接着摇了摇头,泪珠又接连不断地掉落,“你怎么能说我是帮凶?云儿死了我只比你更难受的,你不去怪那个姓许的反倒还来怪我?这难道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听到此处裴宜乐竟笑了,继而揉了揉眼睛,道:“妹妹已经没了,她昨日还是无病无痛,活生生的一个人,无论我和不和母亲算这笔账,府上早有人在暗处笑了。”
    “赶出去!”曹氏用力一锤床板,声音尖厉,“你是康国公,你把他们都赶出去!立刻赶出去!还有那个女人!立刻把她杀了给云儿陪葬!”
    曹氏情绪已近崩溃,焕娘实在怕裴舒云那儿事还没了,曹氏这里又有个万一,刚想开口劝,却听裴宜乐又道:“母亲这会儿倒清楚了。赶是不可能赶走的,日后母亲若再与他们撺掇到一起,就别怪我不客气。”
    曹氏一边流着泪,一边瞪着儿子,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大的儿子。
    “那回四嫂要我兼祧纳妾,人是母亲提前过了眼的,是与不是。”
    “你你既知道又何必再来问我!”
    裴宜乐又咳了起来,这次很是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对曹氏道:“母亲一向过的是太平日子,只光看他们没了倚仗,却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的各种心思。四嫂和许氏且不论,三嫂和九弟绝不会是省油的灯。我这次提醒过母亲,母亲好自为之。”
    “左右你是嫌我不中用你父亲在时也是”曹氏哀声道,“你们一个两个云儿没了,让我怎么办?”
    “母亲且先休息一段时间,本来里里外外就是灵薇在操持。我是母亲的儿子,灵薇是你的亲儿媳,只有我们不会来骗你。”裴宜乐只道。
    曹氏整个人都奄了下去,看看裴宜乐,又看看焕娘,再次缓缓躺到床上,捏着帕子擦了会儿眼泪,才哑着嗓子道:“我一会儿去看看舒云。”
    焕娘适时道:“我那里熬了燕窝粥,叫人送来母亲先用一些。”
    曹氏不语,呆呆望着帐顶,隔了会儿才失了神似的点了点头。
    第133章
    裴舒云是未嫁之身,按着规矩丧礼是不能大办的,计较起来连裴家的坟都不能入。
    整个康国公府现在是裴宜乐说了算,裴舒云的丧礼虽不算大办,却也一丝不苟,让她走得体面。
    国公府也没人敢对裴舒云进了裴家墓地一事有任何异议,裴宜乐做主把裴舒云安葬在了他们父亲的坟旁边。
    裴舒云出殡那天,裴宜乐喝了整整一晚上的酒,还没天亮便发起了高烧。
    他身子本就弱些,这一病不仅在身上还在心里,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竟连着好几日反反复复总也不好。
    但是等他的病刚好了一些,方能下地,就带着焕娘一起找上了许氏。
    许氏已被关了将近半月,她身边丫鬟婆子们全从她身边被打发走了,每日三餐只供给她一碗白粥,晚上也不给她蜡烛或者油灯。
    等焕娘和裴宜乐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脱了相,形如骷髅。
    即便是如今这样的际遇处境,许氏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每日端坐着,等到天彻底暗下来就去歇了。
    她的脸上没有惧怕、没有悔恨,一脸平静淡然,看在来人的眼中却异常狰狞可怖。
    人为了利来利往是常事,焕娘想了好几天也想不明白许氏对裴舒云说那些话的用意,既与她毫无利益瓜葛,她又何必如此。
    “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搬东西,五嫂换个地方吧。”裴宜乐开口道,“国公府容不下五嫂这尊大佛,五嫂还是回许家去。”
    焕娘紧紧盯着许氏,她看到许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镇定下来,风过无痕。
    “你不能这样做,”许氏平静道,“我芳华正盛却来裴家守寡,乃是贞妇节妇,就这样将我送走,康国公府脸面何存,岂不受天下耻笑?”
    裴宜乐气上心头,强忍着没有动手,道:“满口礼义廉耻,却来裴家兴风作浪,以致我妹妹舒云惨死,你就是这样的贞妇?”
    许氏面不改色,淡淡道:“国公爷,当日我与裴舒云在一起时,你的妻子也在旁,你大可以再好好问问她,看我说的哪一个字错了。”
    她忽地抬头看向裴宜乐和焕娘,继续道:“若我有一字不慎,我自请下堂,若你们是为了发泄私愤而欲加之罪,许家便是到了圣上面前也会为我讨回公道。”
    “你!”裴宜乐竟被她堵得语塞,连焕娘都有几分惊诧。
    不过很快焕娘就拉了拉裴宜乐的手,示意他退后,自己上前道:“你以为许家会保你?一个女儿不好就会连累其他女儿,这可是当日你自己亲口说的,旁人不知道但是我听得明明白白。无论真相到底如何,你这一遭也免不了让人议论了,许家最后怕也只在意你确确实实是被婆家送了回去。”
    焕娘定定地看着许氏:“你一个庶女,许家只会先恨你拖累了许家的名声,我们只消一句你逼死有义举的小姑子,这事你自己掂量掂量,你的娘家你比我们清楚,先不是圣上如何判决这事,而是你们许家一开始会怎么判你。”
    许氏狠狠地咬着牙根,眼眶里似要滴出血来,她终于凄声道:“你们怎能如此心狠手辣,虐待寡嫂!”
    有些话裴宜乐不会说出口,焕娘却不怕,她冷笑一声道:“心狠手辣?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许氏瞪着她,焕娘又上前两步,逼近她的身边:“打蛇打七寸,有人最看重自己貌美,那就划破她的脸;你最看重名节,我就偏要你身败名裂不容于世。”
    许氏从小教养极好,她此刻面对焕娘竟是连一个骂人的字眼都吐露不出来,涨红了脸张口结舌了半晌,才
    道:“你你这个毒妇!康国公府真是家门不幸才迎了你进门!”
    裴宜乐刚想说什么,却被焕娘拦了,继而焕娘又道:“你才知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是郡主你是臣妇,我离了康国公府依然能活得好好得,你是合着你们许家死皮赖脸非要来裴家守寡,若有机会你仔细去问一问,国公府上下可有人一定要你嫁进来?国公府可没这样的规矩。”
    许氏方才还涨红了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她虽满口礼义廉耻又实在不比焕娘能说会道和豁得出去,焕娘还不肯饶她:“我们六爷也说了要把你送回娘家,不过我倒突然有了个想法,看来也是我们以德报怨对五嫂宽厚。”
    焕娘慢悠悠地说完,还拿眼去勾了裴宜乐一眼,看在许氏眼里几欲作呕。
    “你说。”裴宜乐道。
    “看五嫂自个儿愿意怎么选了。”焕娘含笑看了看许氏,继续道,“一个就是照着六爷说的直接把五嫂送回去,还有一个嘛,扒了五嫂的外衣去舒云的院子外头跪一个晚上便罢。”
    许氏冷笑一声,道:“郡主不愧是郡主,竟拿着这些秦楼楚馆里见不得人的法子来折磨人。”
    “我还道五嫂脸皮子薄,只剥了外衣就够了,不过是扒了件外衣,怎么就成了见不得人的法子了?我劝五嫂还是谨言慎行,我和六爷还正在气头上,既然五嫂都说了秦楼楚馆,我倒也不是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对付人的,随便一想就能想出来,到时候吃苦的可是五嫂自己,那些法子,五嫂做梦都做不到的。”
    韦氏出身勾栏,等焕娘稍大了一些之后,偶尔也与她讲一讲那里的事情,虽有些实难启齿,但字里行间也有不少透露出来的。
    为的也是让焕娘惜福,知道世道险恶了才好一心一意听她的话。
    许氏不自觉地抖了一抖,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冷冷道:“我不会如你们的愿的。”
    “五嫂可别想着要自尽,自尽却没那么容易的。”焕娘道,“真真假假,我总要放出风声去,五嫂是未婚守寡不甘寂寞,东窗事发之后才羞愤自尽的。世人最爱看的就是热闹,别管有多匪夷所思,这些才让他们津津乐道。”
    其实即便是裴舒云自尽而亡,一开始许氏是没什么惧怕的,她总以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拿了道理没人能将她怎么样。
    却不想遇到了焕娘这个没脸没皮不按常理出牌的。
    寻常她们这般的女子,只要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断不会教得女儿说出焕娘那些话来。
    句句都打在许氏的软肋死穴上。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焕娘说完就拉着裴宜乐坐下,慢悠悠地等在一旁,没有再去理会许氏。
    越是如此,许氏的内心便越来越焦灼急躁,像是对她处于凌迟,一片一片慢慢剜着她的肉,她从未如此不安过。
    许氏浑身渐渐开始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焕娘状似不经意地瞥了许氏一眼,见她抖似筛糠,终于问道:“五嫂这是冷了?”
    许氏低着头不说话,努力克制着自己,却抖得愈发厉害。
    若是能够,她宁可立刻就一头撞死。
    隔了好一会儿,许氏才断断续续道:“我我不能回许家我不能回去,父亲母亲会还有我的姨娘”
    但她又实在无法开口选择另一样。
    “既然五嫂决定不了,就照我说的送回许家吧。”裴宜乐淡淡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欲起身叫人。
    “不!”许氏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失声道,“不要!我不
    要回许家!”
    她紧紧闭了闭眼,大团的眼泪直往下掉,尖着嗓子说道:“我跪!我去跪!”
    “很好,这可是五嫂自己选的,日后也别说我们。”焕娘整了整裙摆后才起身,便要离开。
    裴宜乐也立刻别开头,连一眼都不想再见到许氏,想了想之后还是背着身子道:“先前我与焕娘还怜你未嫁守寡,事事退让几分便罢,不想你还是无事生非,以致逼死我无辜的亲妹。你好自为之,我永不会忘。”
    许氏一言不发,不再挣扎。
    临走前焕娘又看了一眼许氏这屋子,对裴宜乐道:“这里看着和舒云那里也差不多了。”
    裴舒云新丧,她的院子也挂满了白布,处处是丧事的样子,一时也没收下来,左右裴宜乐极疼爱这个早夭的妹妹,早说了这院子要给她留起来。
    焕娘不怀好意,裴宜乐自然立刻就懂了。
    他道:“云儿的院里还有一间很久不用的耳房,五嫂就去那里住。”
    许氏脸色灰败,面对此刻任何话语,她早不能再多说一句。
    焕娘和裴宜乐出了许氏这里的大门,便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即又想起即便这时候已出了气,裴舒云终究不可能再回来了。
    裴宜乐最近话少得可怕,看到焕娘脸上落寞神色,知她心中所想,只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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