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干愿路过保安亭时顺便去看了看有没有笔友寄给自己的明信片,离开的时候正好在窗边发现了一个收件人是封迟的快递,因为无人认领已经搁置在这里好多天了。
干愿签了自己的名字,帮封迟收了件,打算拿回教室给他看。
走了几步路后,干愿突然发现寄件人填的是一个来自法国的地址,她不由得惊叹一声,自己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国外的快递呢,顿时觉得好高端洋气。
她忍不住手痒,先一步拆开了包裹,却见里面装了一只看起来很昂贵的钢笔,还有一封喷了香水的信。
干愿心里猜测着估计又是哪个爱慕封迟的女生送的吧,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封信上所有的文字都是用英文写的 ,干愿一句都看不懂。
这……看来这个妹子也跟封迟一样是学霸行列的啊。
虽然看不懂什么意思,干愿还是将那封信仔细地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试图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最后,她找到了唯一一句自己能看得懂的话——“i love you too。”
“i love you”这句话在封迟收到的那些情书里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话,但多了个“too”字可就非同小可了,
这句话非同小可啊,多了一个too字,那就说明不仅仅是她love封迟,封迟也love她啊。
只有别人先对你说“i love you”,你才可以回复“i love you too”,这种小学生都懂的英语尝试干愿还是明白的。
她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猜测寄信的这个女人有可能会是谁。
想了半天,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班的班花郑萍茹,这个女生长得漂亮成绩又优秀,可谓是跟封迟郎才女貌。虽然据干愿所知,郑萍茹去法国读书是因为跟封迟告白被拒,但这个消息毕竟是别人传的,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也许他们瞒着所有人秘密交往了也不一定呢?
干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潮翻滚说不清是吃醋还是委屈。她站在垃圾桶前,再三犹豫,她的大脑里好像有个魔鬼般的声音在怂恿她,最后把钢笔和信都一起丢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失少她觉得自己是有恃无恐的,既然封迟将处理情书的事全权交给她了,那怎么做就是她的事了,就算丢掉也没什么关系吧?
没想到回到课室将这件事告诉封迟后,他竟然脸色大变,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竟然丢掉了?!笔呢?笔也丢掉了吗?”
封迟的反应那么大,干愿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冲动的行为了,她迟疑着问:“……那支笔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了!”封迟大声吼道,一副快要发火的样子:“你丢到哪个垃圾桶里去了!快点给我找回来!”
干愿忐忑不安地带着封迟下了楼,回到自己刚刚经过的那个垃圾桶面前。
只不过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垃圾桶里已经被其他污秽物填满了,蚊蝇乱飞。
干愿毕竟是女孩子,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但眼下这个焦灼的状况她也顾不上干净了,把袖子撸起来就直接将胳膊伸了进去,努力寻找起来。
还算比较幸运的,她很快就摸索到了一条触感冰凉像是笔的物体,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封迟的钢笔。
干愿微微松了口气,只不过它已经不复原样,笔身被淋满了番茄酱和酱油,笔盖上还粘了一条鱼刺,隐隐约约传来一股难忍的臭味。
封迟万分心痛
看着那只“出生尊贵”的钢笔被玷污成这个样子,封迟万分心痛,胸口剧烈地起伏,努力压抑着怒气对干愿道:“谁叫你自作主张丢掉的!”
干愿被他大发雷霆的吼声吓了一跳,封迟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她心里酸涩难堪,像是被蚂蚁轻轻啃过似的。
干愿双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我……”
封迟打断她的话:“你知不知道这支笔对我有多珍贵的意义!”
晶莹的泪珠“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干愿低下头,充满了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封迟看见她哭了,但他此时正在气头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安慰她。
眼泪如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簌簌落下的泪水染湿了她细长的睫毛和姣好的面容,干愿凝噎半晌,带着哭腔抽抽搭搭道:“原来你真的跟郑萍茹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就不会误会了。”
话题跳跃的幅度一下子有点大,封迟莫名其妙地瞪着她,“什么郑萍茹?”
干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就是郑萍茹啊……这支笔不是她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吗。”
“什么定情信物。”封迟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这支笔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法国的作者用过的,你又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干愿怔住,抬起头懵懵地看着他,一时也忘记哭了,“这支笔不是郑萍茹送给你的吗?我看到地址是法国的啊……”
封迟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打断她的话:“法国只住郑萍茹一个人吗?”
“……”有道理喔,干愿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封迟解释道:“这是我小姨寄给我的生日礼物,她结婚以后就在法国生活。”
“……”
干愿觉得自己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知道真相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愧疚。自己既然因为一时的嫉妒做出这么任性的事,要是这支笔找不回来了,封迟一定不会原谅她的。干愿脸上发烫,羞愧地无地自容,忙不迭哈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怪我想太多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封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跟他思考问题的路线完全不同。
“你以后别把我跟那些女生联想在一起,我对情情爱爱的东西不感兴趣。”
干愿反应又慢了半拍,“什……什么意思?”
封迟斜眼看着她:“这都听不懂?”
“……”
封迟把话说得更直白些:“就是说,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
干愿心里百感交集,觉得自己的天空有点灰——封迟说他没有喜欢的女生,我也是女生,所以他也不喜欢我。
心情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谷,她蔫蔫地点了点头,“喔,知道了。”
*
最近学校举办了一场班级装饰比赛,干愿作为宣传委员,担当起主要的责任,只不过班里的可用素材太少了,除了几盒粉笔就没有其他的了。
干愿向班主任申请了五十块班费,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出校买一些材料。班主任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便派了个男生与她同行。
这位护花使者就是柯信心,他是高二七班的班长兼英语课代表,在全体女生的眼里一直是个德高望重、文质彬彬、绅士正直的大哥哥。
为什么说是在女生眼里呢,因为在男生眼里他的口碑就截然不同了。
据说每个年纪里都会有一个这样的男生:在女生和老师们面前总是一本正经、清清白白的乖乖仔形象,但是一回到男生宿舍就原形毕露了,黄段子不离口,大家想找什么资源都来找他。
柯信心就是这样一只外白内黄的披着羊皮的狼,并且隐藏得极好。因此当封迟知道干愿要和柯信心一起出去时,就提起了警戒心,叫干愿务必要把他带上,以防柯信心乱来。
幸好时间紧急,两人出校以后忙着采购东西,没有那个时间给柯信心心生邪念。
买完各类材料从文具店里出来,两人直接回学校,只是还没走几分钟天空就突然下起了大雨,干愿心叫不好,下意识地就双手抱着头拔腿飞奔起来,柯信心反应过来后也跟在她身后落荒而逃。
这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她和柯信心都没雨伞,难道今天注定要被淋成两只落汤鸡吗……
封迟倒是清闲得很,安然地坐在干愿的口袋里,仿佛找到了一个避风港般一点都不担心会被雨淋到。
柯信心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双手撑开自制成一把简陋的伞,对干愿说:“快,进来躲一躲。”
干愿感动得眼泪汪汪,快跑几步凑到他身边去,“呜呜,班长你人真好。”
柯信心个子高,两条长腿跑起来自然比干愿快了不少,干愿得用百米赛跑的速度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这可就苦了原本优哉游哉的封迟了。
当初干愿稍微走快了点就把他从口袋里抖了出去,更不用说是现在飞奔的速度了。封迟经不起这么激烈的颠簸,再一次不堪重负地□□愿甩了出去,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接着无情地摔到地上。
封迟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指着干愿说:“你能不能小心点!又把我甩出来了!”
雨声太大,干愿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声,跟着柯信心继续往前狂奔。
眼看着他俩的身影越跑越远,封迟气急跳墙,大声骂道:“干愿!你给我回来!我还在这呢!”
干愿依旧只顾着自己跑,浑然把他抛在脑后了。
封迟又气又无奈,只能靠自己了,他迈起两条小短腿奋力地跟在两人后面不停地追,眼看着距离被越拉越大,他仍然不肯放弃……
这时,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刺眼的照明灯让封迟一时看不清前面的路,只隐约看到它朝着自己头上开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间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闪,可惜两条小短腿太不给力,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摩托车的轮胎狠狠轧过……倒在了地上。
痛倒不痛,毕竟他没有心脏和血肉,只不过……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变得平扁平扁的,像一张烙饼摊开在路中间,这个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而干愿和柯信心在这一段短暂的时间里已经跑得更远了,封迟顿感无力,看来自己是不可能追上他们了。
他在地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但却觉得自己的后背深深地被镶嵌进了地里……无法自拔。
他的内心充满了悲悯和自嘲,曾经那么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如今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没有之一。
干愿快到达学校才发现封迟不见了,她猛地一惊,立马从柯信心的外套的庇护下脱离出来,“对不起,班长!我有件东西忘记拿了,你先回去吧!”
不理柯信心的叫唤,她说完话就十万火急地拔腿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拿手机的灯光照着地面,企图找到封迟的身影。
她心里又慌又急,完了……她明明答应过封迟不会再把他弄丢的,这才过了多久啊,她就食言了,封迟一定对她失望透了。
在马路中间发现那只被压得平扁的奥特曼时,干愿险些没认出来那就是封迟。
她赶紧跑了过去,无比心疼地在他身边蹲下,“呜呜呜,对不起,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把你弄丢的,呜呜呜,我错了。”
说完她才发现封迟一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她不解地看着他问:“咦,你为什么要躺在路中间啊?”
封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睡觉。”
干愿竟然真的相信了,睁圆了眼睛惊讶地说:“你喜欢淋着雨睡觉?”
“……”封迟深吸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愿气死。
不不不,跟这种呆傻萌赌气他就太不划算了,封迟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冷静地重述一边自己的悲惨遭遇:“我被摩托车轧过去,黏在地上起不来了。”
“……”干愿没忍住,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封迟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反省就算了竟然还幸灾乐祸!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才害得他变成这幅狼狈的模样!
干愿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赶紧动手拯救他,只不过封迟的身子实在是被压得太扁了,她不得不动用了指甲才将他全部抠出来。这还是一项需要非常谨慎才能完成的技术活呢,要是一不小心把它的身体抠烂了一块怎么办,封迟不就成残废了。
回到学校后,干愿先回教室跟班主任报个到,柯信心热心地走了过来关问道:“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干愿笑着点点头:“嗯,找到了。”
目光触及到柯信心手里那件湿漉漉的外套,她想了一会儿,说:“刚刚多亏你的照顾啊,这件衣服先给我吧,我拿回宿舍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柯信心也没客气,思考了几秒后就把外套交给干愿了,“那就先谢谢你了。”
回到女生宿舍,干愿把书包放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衣房帮柯信心洗外套。
她洗得格外认真,先用洗衣粉泡过十分钟,再抹了肥皂用力地搓洗。
封迟坐在在旁边不耐烦地看着她,心情极度不爽,哼哼道:“他的衣服让他自己洗就是了,你干嘛没事找事做啊。”
干愿把水龙头开大了些,以免别人听到封迟的声音:“又不是多麻烦的事,同学之间互相照顾下而已嘛。”
封迟指着自己身上印出来的黑污污的轮胎印,愤愤不平道:“那你也应该先帮我洗!看我脏成什么样子了!”
干愿不紧不慢地说:“等等啦,我先洗完衣服再帮你洗澡。”
封迟气呼呼地说:“我现在就要洗!”
干愿把另一边水龙头打开,“你先自己冲一下吧。”
“我要你帮我洗!”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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