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卿则气恼不已，可又不忍心再说什么责备的话，心情乱糟糟的，他无奈地甩一甩手，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冷暮雪抓住白秋曼的手，道，“曼曼，妈知道你受到很多委屈，可离婚不是儿戏，也不可以冲动，你爸说得对，当初你就清楚阿泽是个什么情况，你毅然选择这条路，怎么能又半途放弃。”
    “嗯，这条路是我选的，所以我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对吗？”白秋曼道。
    冷暮雪摇头，“不至于！阿泽是个很好的孩子，品行善良，正直，工作能力强，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对顾书瑶那份特殊的感情，可就像你爸说，因为是顾书瑶，根本弄不出什么变故，当年在西部没有，他们没有做出什么越轨行为，现在他们是兄妹，更加不可能。再说，你公公不会允许的，凌司辰更不会同意，你何必一直揪着这件事？你越是这样，阿泽心里也会越在意，对顾书瑶这份情感就一直放不下。”
    “妈，我问您，当年爷爷也盯着我爸，可是您幸福了吗？得到我爸的爱了吗？没错，我爸是再也没有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但他把那个女人放在心里，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思念，甚至肖想，丈夫如此，您的婚姻幸福吗？没有啊，这些年您和爸相敬如宾，客气得就像一对外人，我不想走着走着成了您的路，我不希望将来也让我的孩子看到父母这么不幸的婚姻而痛苦。”白秋曼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从小她就知道爸爸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家境普通，爷爷不同意爸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是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妈妈嫁给爸爸。
    爸爸虽不像其他恶心的男人那样在外面养小三，但爸爸的心，从此也死了，他没有再和那个女人见过面，可是他的心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看着父母婚姻的不幸，她对婚姻很排斥，甚至害怕自己将来也会这样。后来，当她知道邱泽宇的父母也是如此，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觉得，邱泽宇的内心一定跟她一样，他目睹了父母的不幸福，也就不会再去伤害另一半，不会再让这种悲剧发生。
    当年，爷爷身居高位，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到了父亲这里同样地位超群，可她偏偏是个女儿。
    父亲年纪渐大，终有一日会退下来，到时白家在这个圈子的影响力也会变淡，为了保住这份荣耀和权威，她肩负起延续的责任，她必须嫁一个和白家同样有影响力的人，生下孩子，那么白家就可以继续在这个舞台上走下去。
    而邱泽宇，是最佳的人选。
    可惜她终究还是猜错了，她低估了顾书瑶对邱泽宇的影响，或者说，她高看了邱泽宇。
    邱泽宇并没有像她这样，去好好珍惜自己的另一半。
    因此，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到头来也变得像妈妈，像邱泽宇的母亲那样可怜，可悲，痛苦一生。
    “对不起曼曼，妈妈没法给你一个美满的家庭，妈妈没想到，妈妈的不幸会带给你这么深的伤害和影响，对不起，对不起。”冷暮雪深深搂住白秋曼哭得颤抖的身体，内疚又悲伤，泪流不止，“妈妈真希望，所有的苦都让妈妈来受，反正妈妈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你经历这样的痛，一切不幸，就让妈妈替你承受吧，我可怜的女儿。”
    病房内，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哭泣。
    病房外，邱启光和白敬卿也深陷悲伤中。
    以往两人在一起，讨论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不想今天竟是为了儿女的婚姻。
    两人心照不宣，眼里都是痛楚和无奈。
    “要不要抽一根？”邱启光举起一包香烟，朝白敬卿问。
    那是一包再普通不过的红双喜。
    其实他平时并不抽烟，这包香烟是从勤务员那里拿到的，他心烦得很，就问勤务员要一根香烟，勤务员赶紧把自己的香烟呈给他。
    白敬卿也不抽烟，年纪大了，都很注重健康，任何有损健康的，都尽量杜绝。
    但今天，两人就这样抽了起来。
    白敬卿还打了一个呛。
    “果然是老了。”邱启光打趣了一句，可惜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轻松和愉悦。
    白敬卿缓过气来，又是深深抽了一口，这次倒适应了，透过烟雾缭绕望着和他一样被悲愁笼罩的亲家，他忽然问了出来，“阿光，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邱启光脸上微笑也登时一滞。
    “我们两个都娶了不喜欢的女人，都体会过那种痛苦的生活，却偏偏还要儿女也跟我们一样，我们，真不是一个好父亲。”白敬卿继续悲切道。
    “那你想怎么做？让他们离婚吗？”邱启光也问出声。
    白敬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让他们离婚，可是，阿光，看着曼曼那么痛苦的样子，我真觉得自己好残忍，不配当她的父亲。”
    “对不起。”邱启光接着说，为儿子道歉着。
    “我不怪阿泽，当年在西部，他和白秋曼还没定下，他有权喜欢任何一个女人。其实，在我们这些人中，最痛苦的是他，他甚至比曼曼还痛苦，爱上自己的亲妹妹，那几乎是一种灭顶的绝望！”
    “我们做长辈的，只知道他这样是错的，不应该这样做，却从没有想过去安慰他，帮他从这段艰难的岁月里走出来。敬卿，我同样不配当一个父亲！歆歆从小走失，受了二十多年的苦，现在阿泽又喜欢上自己的亲妹妹，或许这就是冥冥中对我的惩罚吧！”邱启光也悲切地说出来。
    这里是高干病房，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也就不可以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医护人员，也是特定的，都交代过不许偷听，不许泄露任何话。
    所以他们可以很放心地聊。
    可他们想到防外人，没想过提防家人。
    邱思怡刚好也过来看看自己的嫂嫂，偷偷听到了这番话，整个人几乎被震惊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