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菜怎么卖啊？”
    “每人每天限购十串，荤素不限，每种串串的单串售价请看这边的菜单牌~”
    妖族客人略有点失望：“就十串啊……”
    “这都是为了您的健康考虑哦~”罗十七笑意不变，有条有理地解答，“第一次接触灵菜的妖族，还未建立耐受度，一次性摄入灵菜的量过多，容易出现一些无伤大雅、不影响身体健康的小反应。”
    说着，她指向左侧的临时医疗站：“您看，虽然只是十串，但也有部分客人出现这种类似醉酒的‘晕灵菜’症状了呢。”
    这名妖族看向罗十七所指方向——临时医疗站的简易休息处，正坐着十数位晕晕乎乎的各族妖怪。
    其中，有的妖怪控制不住自身妖力，以至于让更多的妖族特征显露在脸庞或躯干上；有的妖怪手舞足蹈，仿佛在跳大神；还有的妖怪则一脸傻笑，喃喃自语。
    “嘻嘻，灵菜真好吃……”
    “爸爸妈妈，我看见有牛在天上飞！”
    “阳光~沙滩~海浪！在海水泡着好舒服喔~”
    种种情状，与人类吃菌子中毒之后的反应十分相似。
    眼见为实，该名妖族顾客不再纠缠限购问题，开始挑起自己想要的串串：“我要四串嫩牛肉、两串毛肚、一串……”
    无独有偶，其他窗口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九尾狐和宋穗是走的正常解答流程，但右侧两个窗口的氛围就不太一样了。
    最右边窗口的狡和小哈，性格活泼又话多。他们完美展示了什么叫“阳光微笑服务”，致力于让所有客人满面笑容地离开。
    同样是面对提问，隔壁的饕餮冷冰冰丢下“吃多了会晕”几个字后，就不再做过多回复，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看。
    气势迫人，气压极低。
    该通道的一众妖族客人瑟瑟发抖：“……”
    明明他们是来买灵菜的顾客，为什么有一种自己才是食物的错觉！
    害害害……害怕！
    可以说，哪怕是长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客人，来到饕餮和驺吾负责的窗口，都得夹着尾巴做妖。
    他们态度卑微、小心翼翼地买完串串，不敢多废一句话，火速跑去驺吾的面前结账，最后飞也似地溜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宋穗偶尔瞥见此幕，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抬头迎接下一位老顾客：“晚上好，您想吃些什么？”
    ……
    浩浩荡荡的排队大军中，有那么一小撮妖怪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一名蛇妖压低帽檐，按住蓝牙耳机：“队长，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万一被狐族和宋记的妖怪发现……”
    他一出声，前后不少蛇族齐齐屏住呼吸，静待佘戾的回答。
    耳机里传来佘戾的声音：“你们装成普通客人，放松一点，正常一些，别被看出破绽就行。”
    有蛇妖忧虑：“宋记和狐族的关系这么亲密，就怕排这么久的队，人家认出我是蛇族参赛队的选手，不愿意卖给我们。”
    闻言，佘戾话语一顿，心里也没底。
    虽说他派出来排队买灵菜的，要么是不算突出的边缘主力，要么是二队的后补队员，按道理不容易被记住长相，但如果运气太背，真被宋记的员工认出来……
    佘戾抿唇：“……”
    万一宋记当场拒卖，他们还真拿对方没辙！
    首先，妖族内部的交易，不讲究什么《消费者保护法》。
    其次，宋记选择了不藏私，所做灵菜也不只供给大人物，愿意把传闻中的灵菜拿出来公开售卖，并且定价也不算高……这就注定了，经此一役，宋记将会收获极其坚实的群众基础和路人缘。
    再者，“宋记灵菜不卖蛇族参赛选手”的事情，本就跟其他参赛队伍和大部分普通游客无关。事不关己，众妖自然可以高高挂起，甚至可能会反过来帮宋记说话，骂蛇族得寸进尺。
    总而言之，最坏的情况一旦发生，他们蛇族不能闹、不能抗议，还得咬牙自吞这一哑巴亏！
    “队长，队长？怎么办呀？”
    手机对面，蛇族队员心慌得很，无比焦虑。
    佘戾回神，心里在打鼓，面上却装得很镇定。
    他冷声斥道：“慌什么？就算你们被拒，我还召集了此刻所有还在交流大会的同族相助。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不要成天想东想西！”
    现场的蛇族队员们条件反射一般地站直，异口同声：“是！”
    四周的妖族客人们投来异样目光：“……”
    这帮子蛇妖怎么一惊一乍、神神叨叨的！
    难道蛇精病不是人类戏言，原来真的跟蛇族有渊源？
    随着队伍往前走，越靠近售卖窗口，这些蛇族队员就越发紧张，一个个脸都绷得死紧，和其他面带笑容的普通妖怪形成鲜明对比。
    “下一位！”
    九尾狐所负责的窗口，与之搭档的狐妖扬声喊道。
    某位惶惶不安的蛇族队员，屏气上前：“呃，那个……”
    九尾狐顺口问：“这位蛇族客人，你想买哪些串？”
    闻言，蛇族队员大惊失色。
    他没显露任何妖族特征，她怎么知道他是蛇妖！
    蛇族队员脱口而出：“你认出我是参赛选手了？！”
    九尾狐：“……”
    不，只是因为你们太弱，所以一眼能看出原形。
    九尾狐何等聪明，眼珠子一转，再结合上下文，瞬间猜出来对方大概在想什么。
    她神色不变，微笑：“本来不清楚，不过现在知道客人你是蛇族选手了呢~”
    蛇族队员后悔不迭：“……”
    完犊子，嘴太快，露馅了！
    他本以为，自己主动掉马，买灵菜的事肯定打了水漂，已然心如死灰。
    万万没想到，这位宋记女店员竟然只字不提“拒卖”的事，先是又问了一遍他要点什么串，然后动作很利落地打包好十根串串，并指引他去一旁结账。
    十分钟后，这些蛇族队员在约定的地方碰头，面面相觑。
    宋记根本不在意他们是不是蛇族参赛队员，所以……
    打从一开始都是他们想太多，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集体陷入了漫长且尴尬的沉默，匆忙离开此处。
    另一边，宋穗送走最后一名老顾客后，终于得了空闲，于是打算去两侧的四个窗口巡视了一下工作情况。
    原本她想带着貔貅一起，奈何小老虎今晚收银收爽了，抱着中间窗口的收银设备不肯放，嘿嘿笑个不停。
    几分钟后，宋穗在九尾狐的窗口，听对方说了一嘴蛇族的异样表现。
    宋店长无语至极，忍不住吐槽：“他们戏也太多了吧！”
    每位每天限购十根串串，也是她跟胡灵俪、胡荣商量过后的结果。即使其他妖族参赛队举全族之力，组团来买串串，且全部供给该族参赛选手，也基本不会影响到狐族接下来的比赛。
    更重要的是，宋记既然选择敞开门，面向大众做生意，那就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客人挑三拣四！
    蛇族这种想法，明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考虑到九尾狐还要干活，宋穗只吐槽了几句，就转身离开，继续巡视下一个窗口。
    看完左边的两个窗口，宋穗往右边走的时候，刚好经过站在中间窗口正后方的朱雀。
    由于两侧的四个窗口前还排着很长的队伍，因此，此时朱雀还在不断输出灵力，保证火焰温度和火力的稳定。
    朱雀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抱胸，背部倚着后面的墙面，上半身和五官依旧隐在昏暗的光线里。
    再一细看，此鸟实际上双眼紧闭，脸色也发白，不断有汗珠从他的额头往下滑。
    宋穗心道不好，快步走进：“小鸡，你还好吗？”
    朱雀一惊，赶忙睁开眼，熟练地摆出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很好啊，轻轻松松！”
    他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孰不知，这反而暴露了他的力不从心和疲惫。
    这次宋穗没被糊弄过去，眉头紧皱：“别想忽悠我，你现在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不好’！是不是今天灵力消耗太大？要不先收……”
    话音未落，朱雀下意识反对：“不行，不能收摊！”
    原本按照宋穗的计划，是准备每天摆完摊就走，卖光即止的，否则也不会自制那个队尾的提示牌。但，今天是灵菜第一天亮相，需要借此一口气打响宋记的招牌和名气，不能出岔子。
    因此，发现在客流量远超预期之后，宋穗紧急安排狡和驺吾回度假山庄的仓库，留足明天狐族团队要用的菜量之后，运来剩下全部的灵肉和灵蔬，力要让所有妖族客人趁兴而归。
    宋穗心里清楚，朱雀这是为她和整个店着想，一瞬间是又欣慰又感动又心疼。
    最终，她一咬牙，狠下心：“那你再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去给你找灵菜和水来！”
    朱雀还想嘴硬：“哎，不至于，我哪有那么弱……”
    然而，宋穗已经不想再听朱雀狡辩了。
    她掉头就走，雷厉风行地搜刮来满满一大茶缸的串串香，又去临时医疗站接了一杯温水，然后跑了回来，不由分说地亲自给朱雀喂东西吃。
    被心上妖喂食，朱雀瞬间精神了，双耳爆红。
    他受宠若惊，结结巴巴：“我我我，我自己来……”
    宋穗瞪他，没好气道：“不许说话，只管吃你的！”
    她不让朱雀说，自己却一边喂串串，一边数落：“笨蛋小鸡！吃力就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就行，你自己搁这儿犟着嘴硬，最后万一出事了呢？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特别负责，特有担当，看上去特别帅吧？明明超逊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