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阳不以为然：“昨天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你如果不信我，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况且，他如果真的好好的，我也没必要来见你这一面了。”
    林一染双手攥紧，脸色变得苍白。
    陆初阳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看得出来她眼里的急切和担忧不似作假。
    “如果，你是觉得他太爱你了，为什么不想着以同样的爱回报他，而是选择放弃他呢？”陆初阳忽然说。
    林一染瞳孔微缩，“我……”
    “你以为放弃他就是你回报的爱？及时止损？就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迷信？”
    “我不是迷信……”
    陆初阳继续打断她：“对他公平么？嗯？你说的那些理由在外人看来就是荒谬滑稽，何况是对陆遇深，他既然已经都爱你到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地步了，你现在放手无疑是直接将他打入深渊。那何不在他这么爱你之前就放手？”
    “你以为自己很伟大，恕我直言我觉得真的自私可笑，担心你真的给他带来厄运的时候遭到抱怨和良心的谴责，那如今你离开他给他带来的痛苦就可以无动于衷？”
    “或许，我该问一下，你真的爱陆遇深吗？还是说，你真的爱过他吗？”
    林一染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爱。”
    是爱，不是爱过，那就还有得希望。陆初阳松了口气。
    “既然都相爱就好好在一起嘛，除了成全人还得学会珍惜，而且该是珍惜在前成全在后，你倒好，全乱套了。”陆初阳说完那一通长篇大论，又放松下来，慵懒地靠着椅背，言语间对林一染也像是个长辈一般，“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和相爱的人一起死去，也不愿意经年累月地忍受着分别思念的痛苦苟活。”
    看林一染表情已经有些飘忽了，陆初阳轻咳一声，觉得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对她说，“那行，我还有事，就言尽于此吧。”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我前面说的都是废话也没关系，最后这句算我拜托你听进去。把陆遇深拉出来，别让他再颓下去，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也只听你的了。”
    林一染睫毛颤了颤，“嗯。”
    陆初阳回到车上，松了松领带。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给折服了，这辈子没给人说过这么多道理，虽说有个弟弟，却从没过上当哥哥的瘾。
    回想了一下林一染刚刚的表情，应该，或许，是有一点动容的吧？
    啧，陆遇深，哥哥暂时只能帮到这里，如果还不成的话……
    他再研究研究下一步怎么做吧-
    陆初阳说的每个字林一染都认真听进去了，而且，也真的有醍醐灌顶的作用。她以为自己离开陆遇深是回报给他的爱，然而不是的，陆遇深可以为她付出生命，她也可以啊。
    林一染整理好情绪，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给陆遇深打了电话，然而没有人接。想到陆初阳说他酗酒，该不会又喝酒了吧？
    晚上，林一染去了陆遇深家，先按了门铃，没有人开门才输了密码。
    房间里很黑，像是没人在家，但一进屋就有烟酒混合的刺鼻的味道，林一染拧着眉开了灯。
    走到客厅，纵使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入目的这一切震惊得胸口起伏好几下。
    而陆遇深此刻躺在沙发上，一手搭在眼睛上方，一手垂在一旁。
    林一染敛着眉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放下包包俯身去拍他。
    拍了好几下陆遇深才幽幽转醒，稍稍拿开手，半眯着眼看了面前的林一染数十秒闭上了，手又搭了上去。
    林一染：“……”
    疯了，真是疯了。
    第59章
    林一染插着腰看了他一会儿, 扭身去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 再回到沙发前直接拿掉陆遇深的手。
    被强烈的光线刺激得蹙了眉, 陆遇深再次微微睁眼, 一脸不爽的样子。
    “清醒了吗？”林一染凉凉地问。
    陆遇深表情有点懵, 愣了好一会儿, 才沙哑开口：“染染？”
    林一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我。”
    陆遇深撑着沙发微微坐起来，眨了眨眼适应光线：“你怎么来了？”
    林一染现在心情很复杂, 又气又心疼又无奈, 抿了抿唇指着那一摊酒瓶烟蒂：“这都是你的杰作？”
    陆遇深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淡淡应了声：“嗯。”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林一染克制着情绪问。
    “抽两支就会了, 没有刻意学。”
    林一染：……我该夸你好棒棒吗？
    “你……”林一染一口气堵在喉咙，想骂他又没立场，毕竟是因为她才会这样。
    陆遇深揉揉额头，满脸疲惫, 坐直了身子又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陆遇深凉凉地说。
    林一染微怔, 咬了下唇瓣, “你不能这样陆遇深。”
    陆遇深掀了掀眼皮，看向她：“我怎么样？”
    “抽烟、酗酒、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 把自己搞得这么颓废狼狈, 这些都不可以！”
    闻言, 陆遇深蓦地笑了，有些讽刺有些凉：“那又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了啊。”
    林一染觉得现在的陆遇深像只刺猬，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扎得她生疼, 却又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沉默了一会儿，林一染一言不发地转身，轻车熟路地找到垃圾袋，蹲下身子默默收拾这一摊乱七八糟。
    手腕忽而被拉住，陆遇深拧眉说：“这些不需要你做。”
    林一染抿了抿唇，用力抽回手，继续垂着头清理，莫名带着无声的执拗。
    “林一染，是你不要我了，”陆遇深轻声说，“你现在做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林一染动作微顿，低低道：“我不是真的想不要你，我……”
    “你什么？你害怕？你愧疚？你逃避？因为你爱得没有我多而已？”
    林一染睫毛轻颤，无措地摇头。
    陆遇深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那你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来公司看我维护我，来我家管我怎么生活，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像开始那样不闻不问或者跑得远远的？难不成，现在想跟我和好了？”
    林一染对上他的眼睛，轻声说：“如果我说是呢？”
    陆遇深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有抹暗光划过转瞬不见，他探究地看了林一染半晌才说：“你当我是个物件儿吗？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不是的……”
    陆遇深仰靠回沙发，闭上眼睛哑声道：“你别再折腾我了，林一染。”
    林一染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专心收拾酒瓶垃圾。
    陆遇深也没再开口阻拦她，靠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似乎当没有这个人。
    林一染收拾干净后，站到陆遇深身旁问：“以后都没有我了，你会过得好吗？”
    陆遇深眼皮动了动，许久才回道：“不会。但应该好过反复地被给了希望，再绝望。”
    言毕，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陆遇深喉结下意识滚动一下，睁开眼。
    林一染只轻轻吻了他一下便撤开：“我知道了，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记得刮胡子，垃圾我只能带下去两包，剩下的你明天记得带出去扔掉。”
    等林一染走到玄关处，手臂冷不防被拉住，林一染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陆遇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几番，然后松开手：“路上小心。”
    林一染愣了一瞬，继而弯了弯唇，柔声应：“好。”
    随着门被关上，又只剩陆遇深一个人，他才颓丧地垂下头。果然，不能有期望的。
    林一染扔掉垃圾，望向陆遇深所住楼层的方向。
    原本是希望这个男人能永远像少年时一样脸上有笑，眼里有光，谁知道，还是被她给弄丢了啊。
    我再给你找回来，这一次，一定给你牢牢守住好不好？-
    次日中午，当陆遇深公司里的人再看到林一染时都纷纷有些惊讶。有段日子没见着林一染了，而且陆遇深和林一染分手的消息也不是秘密。
    林一染礼貌地询问一个熟面孔员工：“陆遇深在吗？”
    “在，在办公室，就他一个人。”
    “谢谢。”
    看着她提着保温桶往陆遇深办公室走，大家窃窃私语。
    “这是和好了？”
    “应该是吧。”
    “我就说两人那么好的感情，哪里那么容易分得掉。”
    ……
    林一染轻轻敲了敲陆遇深办公室的门，听见同意后推门进去。
    打量了陆遇深一番，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了，胡子也刮了，衣服也换了一身。
    弯了弯唇走过去，将保温桶放在桌上：“吃饭了吗？”
    看到林一染那一刹的诧异消散，陆遇深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他以为昨天说了那话，该是难再见面了。
    林一染笑了笑，难得有丝俏皮的神色：“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就走了，你记得吃饭，吃完帮我洗干净，我晚点儿来取。”
    说完没等陆遇深反应就走了。到公司门口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小染姐这么快就走了吗？”
    林一染微笑着应：“嗯。”
    到了楼下，拢了拢外套，轻舒一口气。
    别说，还真有点儿紧张。
    这时接到余童童的电话。
    “染染，你在哪儿呢？”
    “正准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