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到过份。
    这是种已经不能用安静来形容的气氛……甚至可以用“僵持”来形容。
    车内弥漫着让人不自在的情绪，沉默到让人心慌。
    可是看着阮纸和杜苍生都很正常的脸色，摄像又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两名摄像互相对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
    节目组吃饭的地方，距离雍王府很近，距离雍王府跑马场也不远。
    车队驱车不超过十五分钟，就到了跑马场场地，场地的负责人过来冲着王导和镜头前的观众朋友们，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就给众人指了指，场内其他工作人员牵过来的几匹马，让几位嘉宾自由挑选。
    节目组为了安全起见，申请的马匹都比较温驯，不过依旧身形壮硕，一看就是专业饲养照顾的上等好马。
    工作人员牵来的马匹不多，刚好六匹马，阮纸刚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中了，最边上的那匹黑马。
    黑马浑身黝黑发亮，长长的鬃毛垂在颈下，竟然有几分性感。
    阮纸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马也能看起来很性感。
    他走到黑马身边，牵着黑马的工作人员就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他。
    阮纸刚伸手接过，就感觉自己脑袋一沉，被他拉住缰绳的黑马低下头，压着他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
    忽然有股极为熟悉的感觉充斥全身。
    但他之前没有见过这匹马啊。
    阮纸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马场负责人已经朗声开口：“原来弗里斯也会有喜欢的人啊。”
    阮纸抬头看过去，就见负责人已经站到了他身侧，负责人抬手摸了摸他身前黑马的马头，却被黑马喷着气挥头顶开，完全没有刚才主动蹭阮纸脑袋的温柔。
    “果然还是一样的倔，”负责人一脸无奈地冲着阮纸摊手道：“不动它的发型就很温柔，动了就挨捶。它刚才竟然主动亲近你，一定是很喜欢你了。”
    阮纸听着男人的话，抬头看着黑马，黑马再次低头，蹭了蹭阮纸的头顶。
    来自头顶的重量，让阮纸暂时抛下了刚才的心事，他忍不住笑起来，踩着脚蹬翻身上马。
    动作干净果断，还带着一股天生的少年感，再加上那张精致漂亮到嚣张的脸，看着愈发潇洒帅气。
    《恋战》直播间的弹幕上，登时冒出一大批阮粉的尖叫：
    “啊啊啊阮阮上马姿势好帅！！”
    “我可以！”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阮纸现在身着长袍在平原上骑马，心中不禁荡起一阵豪情，他伸手轻拍身下黑马的脖颈，回想着刚才负责人念着的马的名字，轻声叫了一句：“弗里斯？”
    结果前一秒还乖巧安静的黑马忽然激动的嘶鸣，前掌腾空马身直立，阮纸手正抚在马颈，没抓稳马鞍上的扶手，直接被仰身甩了下去。
    从马背上跌下去的前一刻，他只看见远处面色大变朝他狂奔而来的杜苍生，和黑马即将踏在他身上的马蹄。
    阮纸原本还是有点害怕的，可当他看到朝他跑来的杜苍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很安心。
    这一瞬间，阮纸想到了很多事，从参加《恋战》到现在，和杜苍生说过的每句话，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阮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想到了那本《黄粱一梦》。
    面前立身的黑马，天空中碧蓝的天际和云雾，远处跑来的杜苍生，全都成了慢动作。
    恍然间，似乎有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阮纸忽然就想起了杜苍生跟他说过的，《黄粱一梦》的结局：
    “主角不小心穿回了现代，强国梦功亏一篑，国师殉国，是个悲剧。”
    短短一瞬间的时刻，像是被拉长成了一整个片段，阮纸甚至能听到面前马蹄在空中破开风刃的声音，听到周围微风的簌簌声。
    还有自己剧烈的喘息。
    顷刻间，阮纸头痛欲裂，脑部的剧痛甚至盖过了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脊椎的疼痛。
    紧跟着无数片段灌入脑海，像是要刺穿他的大脑。
    阮纸忍不住紧闭上眼，拼尽全力感受着他脑中的画面。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结局。
    第66章
    当杜苍生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新的世界。
    系统ooc将这个世界的剧本递给传输入杜苍生的脑中，清亮的电子少年叭叭叭地在他耳边响着：“老大，这次是一个古代世界，任务不太好做。”
    “本世界任务名：《潜龙在渊》，人设：小皇帝秦冕，性格：幼年沉默寡言、阴鸷。”
    “任务简介：秦国上一任皇帝，正当壮年突然猝死，整个宫中，除开还在襁褓中，宫女所生的一位二皇子，只有还住在冷宫中的，年过十七的前皇后遗孤秦冕，有资格当皇帝。被稀里糊涂扶上皇位的秦冕，就这么成为了，秦国有史以来，第一个从冷宫出来的的皇帝。秦国信奉神教，上一任秦皇与前皇后都已过世，为给小皇帝祈福，同时辅佐从没处理过公文的新帝料理国事，备受上任秦皇信任的右将军季蒙，推举国师褐怀玉，担任上公（皇帝的师傅）。至此，新朝开始。”
    只要是古代的任务，简介就会出奇的长。
    杜苍生已经习惯了，他捏捏眉心，站在雕梁画栋的宫房中，看着自己这个世界的新身体——
    还是他自己的摸样。
    只是年龄更小几岁，回到了他十七周岁时的面貌。但因为内里的魂魄换了，那双凤眼中已然透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散漫。丝毫没有年青少年该有的朝气。
    杜苍生抬手挥挥袖子，镜中身着金龙宫装的俊美少年，也抬手挥了挥大袖。
    在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时，ooc系统接着补充道：“这是你这个身体活着之前的世界线，你这副身体，在登基没多久，就跟上任秦皇一样突然猝死，疑似是家族遗传病。紧接着继位的，是你那个还在襁褓中的皇弟。现在你来了，我已经给你增强的了体质，应该能够安然完成任务。”
    虽然杜苍生看起来神态老成，但说话的声音依旧稍显稚嫩：“所以我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顶着皇帝的身份，过完这一生？”
    这可是他的第一百个世界的任务，杜苍生不相信系统会这么贴心，让他在最后一个任务世界，安享退休前的最后一段时光。
    果然，ooc轻咳两声：“当然不是。”系统接着道，声音又小又轻，带着丝丝讨好：“因为着毕竟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嘛，主系统为了让你能够记住我们一同走过的风风雨雨，特地让你在最后一个世界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任务趣味。所以，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难度，升级。”
    杜苍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不应该叫感受趣味，应该叫“退休前被抓来进行最后的发光发热”。
    “你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秦朝小皇帝秦冕。你的任务是，在不被人发现异样的情况下，扮演从小在冷宫长大的小皇帝。同时，找出这个世界中，和你一样身带系统，不过是低级系统的外来入侵者，并且予以消除。”
    杜苍生听着系统说的内容，就不禁蹙眉：“外来入侵者，也是你们系统世界的任务者么？”
    ooc赶紧否认：“并不，我们系统世界，是借助带任务者穿入不同世界完成人设，而研究不同人物性格设定，同时与任务者互利共赢，帮助任务者重生的双赢系统。我们的宗旨是，是研究人性，不改变世界原貌。”
    “但外来入侵者的系统，都是一些通过做升级任务来提升宿主身体外形，或者通过改变世界为系统本身谋求好处的低级系统。它们的行为宗旨，是破坏原世界线来为己所用。其中部分系统，甚至能吞并世界的气运之子的能力为己所用。”
    这就好比是，前者养鱼来做水生物研究。后者杀鱼来补充能量。
    杜苍生听懂了。
    而且他完成了九十九个世界的任务，见过的世界中，也有不少世界，存在所谓的“气运之子”。
    那是一群天生就受到世界宠爱的人，欧皇的化身，从小就与常人不同，无论是外形还是身体、天赋，都远超普通人。气运之子几乎是一个世界气运的化身，一旦气运之子受到伤害，小世界甚至会因为气运被切断而溃散崩塌。
    杜苍生听到ooc说，有人能吞并气运之子的能力为己所用，立刻感受到了这次任务的严峻。
    ooc接着道：“这个任务世界，几乎在全体任务小世界的交汇中心，是所有小世界中，最重要的一个世界。如果被外来入侵者改变了本世界的进程，或者吞并了本世界气运之子的气运，本世界将会崩溃。对其他任务小世界也会产生影响。主系统管理者经过测算，得出您是最适合完成本次任务的宿主，所以让你来这个世界，将‘驱逐入侵者’归为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一直嘻嘻哈哈的ooc系统，难得的语气严肃：“因为本任务的难度过高，本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任务完成之后，你不仅能够获得重生，同时，作为额外奖励，主系统能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其实杜苍生从意外身亡之后，就没打算再活着，和ooc绑定了重生契约后，他一直都是以玩乐的心态，应付每一次任务。因为他根本不着急重生，前面的九十多个世界的任务，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次次旅行。
    现在到了旅行的最后一战，任务难度虽然提高，但终于让他有了几分兴趣。
    于是杜苍生思忖一会儿，也跟着认真起来，那双狭长的凤眼微眯，带着几分思虑和兴味：“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找出潜藏的外来入侵者？所以你们，有没有确定的入侵者人数？不然我这个任务怎样才能算任务完成。”
    ooc似乎被他问住了，在杜苍生脑中不断地发出“嘀嘀嘀”的系统刷新铃声，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没有具体的入侵者人数，但减少入侵者的数量，等于变相维护和增强本世界的世界气运。如果本世界有气运之子，因气运之子即为本世界气运的化身，只要你能保证，气运之子的能力足够强大，不会受到外人影响，足够维持本世界的稳定，也可作为判定任务完成的依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判定起来倒是还容易一些。
    ooc似乎是怕他不同意，小声给杜苍生补充：“放心，比较低级的系统，它的宿主在凑近我时，我能感受的出来。不过稍微高级一点的系统凑近，我可能感受不到，但穿越时空的外来人，到底是看起来和纯粹的古代人不大一样的。我会努力帮助你的。”
    杜苍生微微颔首。
    但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另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有没有气运之子。”
    ooc查了查主系统文库的资料：“有的。”
    杜苍生想到他现在这个人设的身份，他可是秦冕小皇帝，而且秦冕的母后，当年是因“不贞”的明以打入冷宫病死的。在古代的皇宫中，这样的出身，还能安稳活到成年，甚至当上皇帝，杜苍生感觉，他这个身体的壳子，完全堪比气运之子的运气了。
    “我已经是九五至尊了，难道气运之子是我？”
    如果是这样，有了世界气运的加持，他完成任务几乎不用费任何心力。
    但ooc系统天生就是来泼冷水的，它嘿嘿一笑，打破了杜苍生的猜想：“老大，你又猜错了。”
    ooc咂咂嘴，满腔的老神在在：“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是您的新帝师——秦国神教国师，褐上公褐怀玉。”
    ooc说完气运之子的名字，整个系统的名字都开始飘飘然了起来：“世界线中，国师褐怀玉三岁写诗五岁作画，貌比潘安，面如宋玉。从出生开始就被神教上任国师选中，于新帝元年年初，继任国师之位。”
    新帝元年？那不就是今年年初？
    杜苍生算了算时间，看来这位新任国师，继任国师的位子，也就比他多了小半年的时间。
    他俩一个刚继任国师之位，一个刚登基称帝，怎么说起来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ooc不忘开口叮嘱：“老大，别忘了你的任务也算是保护气运之子，你可千万不能像之间的几十个世界一样，动不动就跟气运之子干架。”
    “……”杜苍生面色不悦地纠正他：“那叫打压，我怎么会跟畜生动手。”
    ooc：“。”您老说的都对。
    在系统终于交代完了所有事情之后，杜苍生总算是真正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环视一圈周围，这里应该是御书房，周围的架子上，全都摆放着数不清的书籍。正中央的漆黑龙案上，还放着一副没有画完的山水画。
    画上青山绿水已经初具雏形，但形到了，骨架还没画完。
    杜苍生摸索着墨汁已经干涸的宣纸，看着那副半成品，执起旁边的狼毫，就准备再添几笔。
    但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皇上，您的莲子粥煲好了。”
    杜苍生刚穿过来，只有这副身体之前拥有的大概记忆，针对于方才说过什么无关世界剧情线的话，做过什么芝麻蒜皮的小事，则完全记不起来。
    他只能摸索着应了一声，门外的宫女，立刻推开门端着煲好的莲子粥跨进房门。
    宫女的面容娇美，身姿窈窕，就算端着放置莲子粥的木盘，看着也完全不像是天天干活的宫女，更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她刚跨进门槛，就盯着房中手执狼毫站着的杜苍生，眼珠子几乎要黏在新帝的身上。
    杜苍生看着她的神态，就蹙起长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