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笙柯表面上一笑而罢,暗暗决定回去后给李家送一牛车的蒜过去,她朝纪西看,眨眨眼道:“鱼哥哥,可需小妹帮忙?”
鱼哥哥?
纪西差点栽倒水桶里,浑身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别吓他了成么!
李氏彻底蒙掉,目瞪口呆。
赵笙柯还嫌弃打击人不够似的,故作娇羞一笑,声音嗲嗲,“小妹身娇体弱,娇软无力,异常好用。”
她扞卫主权一般的行为让纪西有种去趴墙角的感觉,别误会,不是感动到哭,是感动到吐。
贱.人自有贱招收!贱.人自被贱招打!
李氏败北而归,木着一张脸走人。
纪西想,一个人原来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终于明白自己为啥一直被压制,或许他也可以毫无羞耻之心一点,比一比谁更强大。身随心动,他直接冷声吩咐道:“过来帮我卖鱼。”
赵笙柯用胖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道:“你确定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你不是异常好用么。”
“不好用了,整个人都不好用了。”她不让他借坡下驴,连忙摇头走人,天知道她的强悍厚脸皮不是时时刻刻的,偶尔也会小羞涩,不要拿她不当回事。
纪西让人帮忙卖鱼这招挺贱的,不过也确实管用了,又一次证明贱.人自有贱招收。
被他当成贱.人的赵笙柯,跟李氏走的是同一方向,同去李家,一个前脚先走一个后脚再走,毫不意外的在路上碰面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番,李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是赵老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赵笙柯提一提衣裙,打头先走,和无聊的人不想多谈。
无聊的李氏可不是真的无聊,她抓耳挠腮,李文华可是看上姓纪的那小子了,但眼下看来这赵府的姑娘也有心插一脚,难怪纪西对她许诺的种种钱财无动于衷,敢情是有更好的下家,她对李文华的事有点不抱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他总是不听话
赵大太太在李家一众人热情迎接中走进大堂,听李文朝说一些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的冠冕堂皇狗屁话,她自始至终肃着一张脸,唯有面对女儿赵梯雪才会露出几分笑容。
赵梯雪吩咐身边伺候着的婢女妙珍把茶水瓜果全部换一遍新的,和母亲说一些最近的事,当然,碍于有外人在场,她只挑些可有可无的说。
常氏作为赵大女的婆婆,和赵大太太免不得有话讲,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
李文朝一旁看了干着急,他娘不是给他添乱么?净办坏事!他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可常氏当做没看到。
在常氏看来,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赵老大最近一段时间太猖狂了,特别是在有孕之后,简直不拿她儿子当人看,成天冷言冷语用小话敲打,他儿子的尊严哪,这么有违常理的事必须和亲家反应一下,好好教育教育。
赵大太太冷笑,还敢嫌弃她赵府,当初天上扔馅饼的时候不要,砸刀子的时候接,有些人哪,就是摆不清自己位置,对自己过于高看。她抿一口茶,“我赵府别的不会,扫地出门这类事经常做,亲家想要以身一试?”
话说的过重,常氏如何还听不明白,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拍案而起道:“你赵府的别欺人太甚!”
“你李家的也别给脸不要脸!”赵大太太放下手中茶杯,略有嘲讽,“不想活的太过憋屈,就别没事找事。”
李文朝失魂落魄,觉得再无翻身可能了。
李文华偷偷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咬唇,如果卖鱼郎愿意娶她,她一定不会像嫂子一样凶巴巴的瞧不起人,也不让爹娘跟着去欺负人。
李家如今早已改名李府,李氏作为李文朝的姑姑,本身有自己的夫君,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早在两年多前她便举家搬到李府附近的大宅子里住,一家子靠李文朝,她唉声叹气进了院子,对继续朝李府方向走的赵笙柯感到头疼。
李府朱门前有守门家丁,赵笙柯若从正门走,会被里面的赵大太太很快得知,所以她眼珠一转决定走后门。当然,后门也是有人守着的,多给点银子就能打发掉,毕竟她赵府六女身份摆在那,李府的家丁不敢太过为难。
诸英松口气,以为小姐又要领她扒墙根呢,事实上,是去扒窗根儿了。
赵笙柯想听听赵大太太和常氏的争吵,蹲身窗下,竖起耳朵,听得直啧啧嘴,赵老大这个闹到现在难以收场的局面,绝对是前车之鉴,她日后看人得准些,不提七大姑八大婆是否上来找事儿,光是婆婆闹一闹就够人喝一壶的。
很自然的,她思及纪西的家庭状况,一个软弱无能的舅舅,一个泼辣多事的舅母,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每一个都被贴上特别明显的字条,也是不大容易搞定的,说来她从没去过纪西的家。摊手,她若过去了,估计要气坏他老娘,听潘非哲说,文氏十分不喜儿子和高门大户往来过多,觉得会被认为攀高枝,有损颜面。
体弱多病的文氏嘴巴也是相当厉害呢,能和黄氏针锋相对多年不落下风,可见其不是善茬。
摸摸脑门,她有点头疼了,搞定一个男人,需要先搞定他的老娘?他的舅母也不好打发啊,贪心的人,无论多少银子都是喂不饱的。
赵大太太决定去赵大女的闺房,两人好好唠一唠家常,途经之处必然路过大堂的窗后,赵笙柯立马连滚带爬得藏到一棵树后,而两人前脚刚走啊,常氏后脚就开骂,说赵府仗势欺人,不把她李府当回事。
李文朝不满常氏扯着脖子的吼叫,母子二人意见不合,闹得脸红脖子粗,躲在屏风后的李文华看不过去了,上前劝说。
李文华同样不愿母亲和赵大太太彻底撕破脸皮,她很清楚,李家能有今日的富贵,纯粹是赵府在背后支持,万一将人彻底得罪,她李家的人还不得睡大街去呀,和乞丐同吃同住是她不愿的,“娘,你就是放不下面子,嫂子如今怀有身孕,哥哥让一让她又如何,待她生下孩子身子虚弱,还不是仍由我们折腾!”
“对对,人总有弱处让人捏,赵老大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那么强势,我们等机会下手。”李文朝接着妹妹的话点头道。
常氏被劝说顺气了,脸色好看一些,“娘当然知道赵府的重要,刚刚一时气不过话说重了,日后会忍着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啥时候白眼狼也配叫君子了?别给君子招黑!
赵笙柯躲树后听得直咧嘴,李家的人狗改不了吃.屎,到现在了还想着算计赵梯雪,也不想想赵府好不容易得一外孙,能轻易放你李家来折腾?年纪小小的李文华心思真是恶毒,不能小瞧,思及对方中意纪西,赵笙柯整个人更不好了,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啊!
两只胖爪子背在身后,她像个小老头似的走,出了李府后门唉声叹气,“诸英啊,你说李文华我们两个,谁的胜算比较大?”
“这个,奴婢,奴婢觉得李姑娘更纤瘦一些……不过,小姐和纪公子认识的更早……”诸英干笑两声,令人为难的问题,但在她看来,纪西似乎两个都不待见。
赵笙柯纠结了,想蹲去墙角画圈圈,她也不是特别在乎纪西,但看别人来抢,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小姐!”诸英扯住她袖子,手指某个方向道:“奴婢刚刚看见四小姐朝尾光街那里去了。”
提及赵四女赵寒婷,赵笙柯的思路就忍不住朝邪恶方向狂奔,一去不返,谁人不知尾光街住着大量的普通人,外加一群一群的乞丐,联系先前的事,赵寒婷去那里的目的不言而喻。真是太疯狂了,昨晚不是刚见过面么,这一早的又过去,睡眠质量能好么,赵老四,乃的战斗力啊,六妹佩服至极,不尾随过去偷看都对不起自己。
看戏,围观,一向是赵笙柯最喜欢做的事,没有之一,招呼诸英一声,屁颠屁颠朝尾光街跑。
诸英问,小姐你上次不是后悔半夜偷听了么?这回为何还如此积极?
赵笙柯一摆手,听都听了,知道都知道了,与其迷迷糊糊弄不真切瞎琢磨,不如一听到底!
小心翼翼行事,藏着内心深处秘密的赵寒婷遇上一个喜欢八卦的妹妹,她只能败北而归。
赵寒婷是眉清目秀的四姨娘所生,随了四姨娘胆小怕事的性子,但软弱的她也并非每次遇事都哭,她偶尔也会坚强,比如说遇到中意的人,同样有着赵员外好色属性的她,在面对中意之人时真的一点不软弱。
一间破旧的小草房内,一张草席上,躺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他面上有青紫,嘴角破裂,头发略乱,一副在不久前被人重打一顿的模样。
赵寒婷坐在草席边的椅子上,给少年受伤的额头擦药酒,说起两人的相识让人挺羞涩的,那日她出门打算再买一只兔子回去,不想遇上偷,那偷不仅抢了她荷包,更动手打她,幸好在附近要饭的帮她解了围。
而那要饭的正是躺在草席上的少年,庄德,因为帮她打小偷,身上受了一些轻伤,她过来是帮人擦药,表达一下感谢,当然,生平头一次有人对她英雄救美,虽然对方是个乞丐,身份上有点差强人意,她还是在被救的一瞬间心砰砰直跳,她感觉遇到了人生另一伴,这擦药感谢有点不是那么太过单纯,其中参杂着试探。
擦药完毕,庄德口气带着一丝冷硬道:“赵姑娘可以回去了。”
赵寒婷咬唇,他一直待她很冷漠,让她有点无从下手,红着眼圈说:“你还没用过早膳吧,我给你带了包子来。”
她身后站着的颜艺连忙把提着的篮子递过去,掀开上面的帕子,取出碗筷和包子。
“你不必日日来感谢我,举手之劳罢了,若早知你是赵府的人,你就算被人打死,我都不会眨眼一下,何况是救。”
“可除了赵府的姑娘,广岸城内很少有我这么胖的姑娘。”赵寒婷不知他对赵府有何不满,只能如此说,嘴硬如他,让人无奈。
庄德讨厌赵府的人,但他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出去,他本身是乞丐,是要饭的,不会为了所谓尊严不吃赵府给的东西,很痛快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咬,故意狼吞虎咽,吃相难看,有意将人恶心走。
认识不过几日,赵寒婷对他不算了解,的确不喜他八百年没见过食物的抢食姿态,暗自蹙眉。
都说隔墙有耳,破旧的小草房不隔音,何况有人故意偷听。
赵笙柯暗搓搓地蹲身草房外,听两人谈话听的那个纠结,赵老四完全在热脸贴冷屁股啊,和自己的状况不是一般的像,不过相比起纪西,这乞丐更容易摆弄些,能让赵老四给擦药、吃赵老四带来的包子,现象不错。
“诸英,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在救人之后不肯接受谢意,绕路走、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可能是被救者感谢方式太让人接受不了,热情过度。”诸英扫一眼小草房里赵寒婷那太过殷勤的动作,她想擦汗。
赵笙柯托腮,感慨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赵老四这羞哒哒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打算以身相许,奈何将人吓坏啊。
“诸英,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在危急关头被救、被雪中送炭,他不仅不感激,反而摆出非常恐惧表情,毛骨悚然的,唉,裤子都扒了,不以身相许多伤人心!”
诸英蒙,什么扒裤子……
赵笙柯望天,没想诸英回答,自顾自道:“少年他总是不听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被拖下水的赵府
民间关于英雄救美的传说多不胜数,因此被促成良缘的不在少数,被人津津乐道,比如某某大户千金出门遇强盗,被路过的大侠出手相救,二人一见倾心,二见定情,再比如秀气的农家姑娘遭遇采花贼,被路过的白衣公子所救,秀气姑娘羞涩,白衣公子怜她可怜,娶之回家,等等类似的故事不要太多。
赵寒婷觉得自己被英雄救美了,她有英雄情结,觉得自己应该和故事中那些可怜的少女一般以身相许,和英雄双宿双飞,奈何她的英雄太挫了一点,半分不主动,让羞涩.爱哭的她必须时时刻刻硬赖上去,有时候她不免感慨自己也能有此厚脸皮。
庄德左腿上的伤并不十分严重,是两个多月前被人殴打所致,但因为没银子去看大夫抓药耽搁了治疗,此刻已然彻底瘸掉,走起路来有些上下不稳,赵寒婷看了直叫心疼,想找大夫来给他看一下。
庄德笑容带着一抹嘲讽,告诉她不必假惺惺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赵府没一个好的。
赵寒婷不明白他为何有此误会,虽然说赵府臭名声在外,但他不满的情绪未免太大。
庄德的怨气来的并非莫名其妙,但他不会和赵老四解释什么,在他看来,高门大户没一个好的,救人是他心存善念,不是打算巴结,反正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很明确告诉对方,今日之后一拍两散,谁也别说认识谁,别再过来纠缠,特别是别再大半夜过来,他消受不起。
送上门的都不要,他可知拒绝的不仅仅是一个姑娘,更是大把的银子,日后的前程?
被如此狠话拒绝,赵寒婷很伤心啊,她没忘记自己是个姑娘,红着眼眶往出跑,婢女颜艺提着篮子在后面追。
赵笙柯在小草房外听得正起劲,眼见房里的人出来,她立马一站而起躲到一旁去,望向哭哭啼啼得赵老四渐渐跑远的背影,她摸下巴,哭毛啊,这才刚开始,战争尚未打响,看六妹如何大展神威,助乃一臂之力!
她最会研究男男女女那些事了,从小研究到大,保媒拉线的都没她厉害,赵老四的事还不包在她身上?咳咳……她已然完全忘记人家藏着掖着不好意思的心态,只想插一插手。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谓怨气,所谓不满,必然是有缘由的,搞清楚这个缘由然后解决掉,想来就能打开庄德的心结,让他痛快的敞开心扉面对赵府,面对赵寒婷。
一连几日,在赵寒婷不停伤春悲秋,时不时念几首酸诗词的浪费时间过程中,赵笙柯偷偷派出家中信得过的小厮出门去打听,关于尾光街的庄德,和赵府到底有何仇怨。
几个小厮都是经常跟着她出门混的,办事能力不错,很快的打听到,原来庄德并非与赵府有仇,而是和李府有仇。
这话说来就长了,庄德的爹娘早逝,他一个人孤苦无依长大,吃苦耐劳,日子虽然清贫但也不错,奈何某一日无意中得罪李文朝的姑姑李氏。
据说是走在路上意外的碰了李氏的女儿胸部一下,李氏认为他是故意的,认为他在侮辱自己的女儿,更甚的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简直不可原谅,那个气呀!气急之下李氏找人狠狠揍他一顿,放出狠话,日后谁敢对他相助,就是和李府过不去,别说走夜路的时候被敲棍子。
被一顿狠揍的庄德没银子去找大夫,因此瘸了一条腿,同样的,因为李氏的威胁,他做的小生意根本维持不下去,所有人都对他痛打落水狗,然后去讨好李氏,可以说他的要饭,都是李氏逼的,他的尊严被李氏用手段欺压光了,做任何事都被打压,他本事不大,不要饭已经没活路,不表现的凄惨一些,李氏还会找人收拾他。
韬光养晦是不错,但混到要饭的程度未免太过凄惨。
赵笙柯耳听几个小厮传来的消息,感叹又是李府啊,李府造孽不浅啊,还拉着赵府下水了,敢情和赵府有点关系的做了坏事,大恶人的帽子也就间接的扣在赵府头上。被吃了豆腐的李氏女儿固然委屈,固然倒霉,但庄德直接被废掉一只腿,左腿走路不方便,颠簸。
庄德对无辜的赵府满是厌恶,这事不怎么好处理呢,毕竟身为瘸子是一种悲哀。
两只胖爪子背在身后,赵笙柯忧愁地在房间踱来踱去,她是搞清楚缘由了,但没能力解决掉,剩下的推给赵老四自己,顺便说一句爱莫能助,想要一个少年敞开心扉,还需靠努力啊,别人再如何相助也助不到正确点子上!
赵寒婷还坐闺房里念酸诗呢,偶尔逗一逗冷落一边的胖兔子,听赵老六表明来意后有点傻眼,开始忧愁,她一心藏着的事,瞒不住了,竟然被跟踪?还被查出一连串她都不知道的事?赵老六一肚子坏水啊。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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