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雁与桃妖对视了一会儿，对方眼底都是高兴，隐隐还含着泪，她很快移开目光去看厌西楼，神色恭敬无比地低下头，喊道：“妖皇大人。”
    声音里的激动显而易见。
    厌西楼变回人身，身上的衣服也变了，变成一件白底镶红边的袍子。
    鹿雁看了一眼那袍子，那是自己送给他的法衣，而那法衣早在他替自己挡雷劫时烧成灰了。
    厌西楼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随手变的衣服会是这么一件，他牵着鹿雁的手，问桃妖：“酒呢？”
    桃妖恭敬地含着泪低头说道：“还在原来的地方，都给您存着。”
    厌西楼点点头，心情极为愉悦地拉着鹿雁往桃林深处走。
    桃妖没跟上去，只在后面抬起头，安静地看着。
    她看了一会儿厌西楼，便将目光放到了鹿雁身上。
    这个因为与妖皇大人结魂契而直接让他恢复九尾的人族女修。
    她的目光同样是尊敬的，因为她知道，人族结魂契有多疼，也知道这魂契既然结成了，那就说明妖皇大人与这人族女修之间的感情是真的。
    谁对妖皇大人好，他们妖族上下便对谁尊敬。
    鹿雁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忍不住扭头朝身后看去，一下对上了桃妖美丽的脸上扬起的柔和的笑意。
    她便也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随后便由着厌西楼带自己往前跑。
    就和从前他们走过每一个地方一样，他带着她往前跑，一直跑，闯过每一个她想去的地方。
    这次，她陪着他跑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鹿雁跟着厌西楼一路跑到了桃林后面的一棵高最壮的桃树旁才停下来。
    她转头去看厌西楼时，便看到他在咽口水，好像馋得不得了。
    厌西楼：“你在旁边等等，我挖酒。”
    鹿雁想起厌西楼出色的挖洞本事，当然没有怀疑，往旁边一站，就闭眼吹，“恩人挖洞的本事是我见过最好的，曾经恩人还带着我和阿雀挖穿了山呢！阿雀是一只孔雀。”
    厌西楼脑子里就有蔺雀的印象闪现出来，他点点头：“我记得呢！”
    他蹲下身，动作极快地挖洞。
    没过一会儿，便挖到了下面埋的酒。
    这酒不知道埋了多久了，挖下去竟是有许多许多坛。
    厌西楼凑过去嗅了嗅，拔出两坛出来，一坛桃花酿，一坛桃子酒。
    他当然不会告诉鹿雁自己酒量很差，只能喝点果酒，那桃花酿估计多喝两口也要醉的。
    厌西楼拉着鹿雁在旁边坐下，随手取了一截桃木，在手心里一转，便变成了两只小碗。
    他打开酒，给自己倒了一碗桃子酒，又给鹿雁也倒了一碗。
    厌西楼眼睛明亮地看过去，将酒碗递过去，“小器灵，尝一尝？”
    鹿雁喜欢他喊自己小器灵，虽然她知道，她的恩人也在努力地对她好，努力地想要回到从前。
    虽然他表现得很微不可查，但是她就是知道。
    鹿雁接过了酒碗。
    厌西楼唇角上扬，轻轻用酒碗碰了碰鹿雁的酒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喝酒呢。”
    鹿雁好奇：“阿槐他们没有陪恩人喝过吗？”
    厌西楼抿了抿唇：“没有。”
    当然没有，他们个个酒量惊人，他是绝对不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醉态的。
    不过小器灵的酒量一定也很差。
    鹿雁听了这回答，高兴地低头尝酒。
    甜甜的酒，入喉微微辣，回味却很甘，她小口小口喝着。
    没等她尝几口酒，就听到身旁酒碗落地的声音。
    鹿雁一下抬头，看到的是厌西楼盯着酒碗震惊无比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质问——
    为什么区区桃子酒竟然也这么烈了？！
    第63章 桃子酒味
    一阵风轻轻吹过, 厌西楼保持着刚才拿酒碗的动作，朝后仰倒下去。
    鹿雁：“……”
    空气里很安静，鹿雁都能听得到桃花从树上被风吹落的声音。
    她瞥了一眼旁边醉倒的厌西楼, 小口抿着碗里的桃子酒，甜甜的比九灵香蜜还要好喝，可他竟然喝了一口就醉倒了。
    鹿雁看到厌西楼的脸颊很快就染上了胭脂一样的红晕, 她惊奇地凑过去看了两眼，轻喊了一声：“恩人？”
    厌西楼没什么反应。
    “恩人？”鹿雁又喝了口甜甜的酒, 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厌西楼眉头皱了一下，眼睫眨了眨, 睁开眼缝, 无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此时阳光很烈，穿过桃花枝丫, 光好像都变成了粉色，再落到面前低着头看他的小姑娘身上, 令她整个人都粉粉的, 像是桃花瓣一样。
    厌西楼脑袋很晕，桃子酒很甜，可真的太烈了。
    他舔了舔嘴唇, 缓了口劲, 有些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喟叹：“小器灵……”
    鹿雁碗里的桃子酒已经喝完了, 她毫无感觉，只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碗, 她喜欢这样甜甜的酒汁。
    听到厌西楼喊自己，鹿雁便倾身过去, 问道：“恩人？”
    厌西楼抿了抿唇, 闭上眼睛, 用不高兴的语气又喊了一声：“小器灵……”
    鹿雁：“……”
    他是真的醉了，一口就醉，她还以为他多能喝呢，结魂契时，她可看到他拿着酒葫芦呢！
    “小器灵。”
    厌西楼闭着眼睛又轻声呢喃。
    “我在呀！”
    鹿雁盘腿坐在他身边，忙应了一声，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他的脸滚烫滚烫，她忍不住就多戳了两下。
    厌西楼不高兴了，昏昏沉沉中，眉头紧皱着，好像就要发脾气，但鹿雁完全不怕他发脾气。
    “小器灵……”
    厌西楼这会儿全是无意识地呢喃，他拧着眉头，嘴里一直喃喃着。
    他喊一声，鹿雁就应一声。
    也不知道他喝了一口酒要多久才会清醒过来，所以，鹿雁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桃子酒。
    她靠在树旁，坐在他身边，他喊自己一声，她便抿一口酒，再应一声。
    鹿雁哪里也没去，就在这里陪他。
    听着风吹过花的声音，闻着桃花香气混着的酒香味，大概从无定九幽出来后，如今是最安宁静谧的时候。
    鹿雁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她的恩人。
    她以为今天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他清醒过来，结果在厌西楼喊了第一千八百零九次‘小器灵’后，他忽然就坐了起来，并睁开了眼睛。
    鹿雁吓了一跳，手里的酒都洒出去大半，愣愣地对上旁边用灼灼的目光看过来的厌西楼，“恩、恩人？”
    厌西楼脸颊通红，却眉飞色舞，从地上爬起来，并伸手去拉鹿雁，道：“小器灵，我带你捉鸡去！”
    鹿雁还没说好，厌西楼忽然就变成大狐狸，咬着她的胳膊将她往他身后一甩，抬脚就往旁边的山涧跑去。
    她忙问道：“恩人，你酒醒啦？”
    厌西楼满面红光，好像听不到鹿雁在说什么，眼睛里分明还迷蒙着酒意。
    他碎碎念的声音被风吹到鹿雁耳旁：“隔壁山里有一处山林，小器灵，我悄悄告诉你，那里有许多山鸡，膘肥体壮，拔了毛往火上一烤，特别好吃！”
    鹿雁听他说着话，再侧身低头一看，都看到厌西楼流口水了。
    鹿雁：“……”
    她感觉恩人的酒好像还没醒。
    “小器灵，你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一会儿要用什么姿势捉鸡呀！恩人说的山鸡一定很好吃，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厌西楼听到她的话，低头笑了起来，声音愉悦高兴，道：“我带你去捉！”
    鹿雁嗯嗯点头，“恩人好棒呀！”
    厌西楼高兴地哈哈大笑，带着鹿雁高高地从高空飞过，速度极快地奔进了旁边那座山的山涧林中。
    一进山涧里，鹿雁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鸡，很多很多鸡，漫山遍野的鸡，就好像有人专门在这养着一样。
    厌西楼四脚着地，身子晃悠了一下，整个狐狸忽然变成了八尾小狐狸的模样，他猛地就往鸡群里扎进去，蹦跳了两，小脸扭过来，眼睛里像是拢着云雾一样，雾蒙蒙的。
    “小器灵在这等我！”
    鹿雁点头：“嗯嗯！”
    可他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又回头，“不行，你还是跟着我，跟在我后面！”
    鹿雁立刻又跟了上去。
    厌西楼奔向了他的快乐，一顿鸡鸣狐跳，鸡毛乱飞，鹿雁就看着一团红如火的小狐狸爪子和尖牙都特别厉害，一扑一个准，她跟在后面捡鸡，收进芥子囊里。
    他漫山遍野地跑，一会儿变成八尾小狐狸，一会儿变成九尾大狐驮着鹿雁跑，直把这山涧里弄得漫天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