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车轱辘话,陛下每回都轮换着说,可方啼霜每回都还是听得很开心。
方啼霜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于是便又抬头在他下巴上碰了一下,而后又道:陛下,我还想开一间画舍。
裴野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好。
方啼霜原本打好了一肚子的草稿,包括为什么忽然想开画舍,要开在哪儿,赚了钱以后他俩该怎么分,可却没想到陛下竟然问也不问就答应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开画舍呢?
裴野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哄小孩儿似的:那你为什么要开画舍呢?能不能和孤说说?
他笑,方啼霜便忍不住也笑:婉儿姐姐不是就快要出宫了吗?她以前同我说过,不想一出宫便回家嫁人,这些年她自己也攒下了一些积蓄,想着出宫以后,能开间小铺子什么的。
我就想啊,她既然要开间小铺子,不如就替我经营这间画舍,把画舍交到旁的什么人手上,我也不放心,方啼霜狡黠一笑,显然已经在心里将这事都琢磨好了,况且这几年我的画也越卖越好了,也不能总去麻烦先生替我卖画,陛下你说是不是?
裴野现在正鬼迷心窍着呢,无论他现下说什么,恐怕他的回答都会是是或者好。
不多时,那轿辇便停了下来。
方啼霜今日一步路也不愿意多走,便先将裴野搓下了轿,然后自轿上往陛下背上一跳,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接着又故意喊了一句:驾!
堂堂天子被人当成马来骑,可他的面上却看不出半分不悦,不知道是不是戚椿烨的错觉,他总觉得裴野似乎还挺乐意。
虽然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敢来嘲笑皇帝,可裴野为了稍微挽回点面子,还是装模作样地往方啼霜大腿上掼了一巴掌,而后又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骂道: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方啼霜贴在他耳边,很小声地反唇相讥:陛下昨晚骑了我一夜,还不许我骑骑你了?到底是谁皮痒了?
裴野听了他这话,顿时便装不下去了,只轻笑一声,而后偏头同他耳语:好霜儿,在外头多少给孤点面子,成不成?
方啼霜轻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陛下背着他,方啼霜便趴在他背上指这指那,一路的景色看下来,方啼霜的心情好极了,在他耳边说:这些桃花怎么种在这儿啊?这里这样冷清,多可怜啊
裴野以为他是想说这些桃花孤芳自赏,所以可怜,心里便觉得他思想上很有长进,故而便道:空谷幽兰独自香,人便以为其花志本高洁,可其实不过是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百花生而美,不被人瞧见,它也依然芬芳,这世间并没有哪一朵花,是专为了被人瞧见,才要开放的。
方啼霜却形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是说,这儿这样冷清,若这些桃树都结了果,那岂不是那些桃子都要烂在地里了?这也太可惜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发现方才他们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方啼霜觉着裴野有病,陛下则觉着他庸俗,可这也并不妨碍两人继续往下聊。
裴野稍稍默了会儿,而后又开口应道:这些桃花开的漂亮是不假,可那果子结的却不怎么好,你若是喜欢,一会儿便叫他们挖一棵带会去种。
一棵不够,方啼霜贪心地说,方才见过的杏树、李子树,我都要挖回去,把咱们的院子种成果园。
这点小小的愿望,陛下当然都尽数应下了。
这园子终于走到了尽头,裴野走得有些累了,方啼霜也看得有些乏了,两人这才想起了今日来这的正事。
他们是来泡汤泉的,而不是来赏花的。
两人终于来到汤泉边上,方啼霜却愣住了,虽然这汤泉修建的很大,很漂亮,可是
陛下,方啼霜回头问那个正在更衣的天子,这汤泉上头怎么没有顶呢?
裴野一时也被他问住了,这汤泉行宫并不是他修建的,这儿的一砖一瓦,存在的时间恐怕比他俩的年龄加起来还要长。
他想了一想,然后答道:许是太|祖皇帝泡汤泉时喜欢看风景吧,这儿的林子这样密,又有宫人侍卫在外头守着,没人会往这里来的。
方啼霜被他哄劝着,这才犹犹豫豫地脱了衣裳,虽说这儿连个人影也不见,可他心里到底还是有点膈的慌,故而才一出去,便闭着眼往水里一跳。
陛下追出去时,只瞧见了一从惊起的水花,还来不及细想,便也跟着他跳了进去。
方啼霜压根不会水,一落进去便傻了眼了,两手在水里四处乱抓,好在裴野及时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水面上一带。
方啼霜呛了口汤泉水,在那一边抹眼睛,一边呸呸呸:这水也太难喝了,一股怪味。
裴野忙从池边上取来了一块棉巾,心有余悸地替他擦脸:那儿不是有台阶吗?怎么这样不要命地往下跳?
方啼霜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便有一道台阶,可他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的疏忽,还要嘴硬的抱怨道:我怎么能知道?你也不早告诉我。
这汤泉不过才淹到裴野的胸口,可方啼霜并没能继承到他阿爷的身量,每日山珍海味地吃着养着,还是让那汤泉水淹到了他肩头。
方啼霜才在汤泉里待了没一会儿,便觉着呼吸有些困难了,裴野见他喘气,于是便将他抱到了池壁上一块凸起的小台上坐。
坐在这小台上,方啼霜才堪堪能和陛下一样高。
他身上布满了昨夜留下的红痕,像烙上的桃花,一朵接一朵地开着。
陛下的身上也不大好看,后背上有好几道抓痕,全是昨天夜里叫方啼霜给挠的,他挠得狠极了,别人挠一两下是要调|情,而他却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挠似的。
裴野转过身去,将后背露给他看,又故意装可怜道:你瞧瞧,你怎么舍得下这么狠的手?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要谋杀亲夫了。
方啼霜抬起一条右腿,脚丫子在他后背上踩了一脚,不以为意道:挠你两下怎么了?你怎么不看看我身上?
这、这、还有这,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身上点了点,全是你干的好事,还敢恶人先告状!
陛下转过身,抱着他笑了笑,而后又贴上去,两人很自然地就吻在了一块。
热气从池面上蒸腾起来,将四面的景色晕湿了,像模糊的一片仙境。
而后忽然间,方啼霜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上下意识地一紧,而后便逃命似地往池边上爬:不成,在这儿不成,你要是敢
他才刚翻身上去一半,话也才说到一半,便被裴野一把捞了回去。
这汤泉水太烫了,临到最后时刻,方啼霜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好容易逮到一个间隙,才终于哼哼唧唧地同裴野说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陛下便只好将他抱进更衣室里,一边替他擦拭着身子,一边毫不留情道:你是要去练练剑了,就这点力气,还想在孤上头。
方啼霜就算再没力气,可一气急败坏起来,还是驾轻就熟地抬腿就往他胸上踢了一脚:你再说!我方才明明都说了不在这了,你还要来。
裴野自知理亏,便也没敢驳他,只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衣裳。
他不说话了,方啼霜却还要嘀嘀咕咕地骂:你家澡堂子穷的连棚顶也没有,还敢请我来玩,还这样不要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怎么能这样不要脸?玉皇大帝在天上看了都要替陛下感到羞羞脸。
裴野被他这话逗笑了,又怕他真要恼,故而便很温柔地凑上去吻他,而后又轻声慢语地哄:是孤错了,你踢也踢过了,骂也骂过了,便宽宏大量,原谅孤这一回吧?
他顿了顿,而后又道:改日孤便让人在这里修个顶,再搭几面墙,不叫玉皇大帝那登徒子偷看咱们了,好不好?
方啼霜往他的鼻尖上不轻不重地一撞,气恼道:傻子才和你再来这里,下回陛下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要来了。
裴野知道他是在说气话,故而也只是笑了笑,然后侧头枕在他柔软的小肚子上,放软了声调装可怜:你若不来,孤一个人来,多寂寞啊。
你起开,方啼霜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重死了。
裴野笑了笑,却不肯挪窝。
他就这样躺在方啼霜身上歇了半晌,而后忽然又开口道:霜儿,今日回宫后定个良辰吉日,你我成亲,你愿不愿意?
方啼霜正想下手将他的脑袋推开,却忽然听见这话,顿时便愣住了。
裴野以为他没听清,故而便又抬起头,望着他的眼,再重复了一遍:孤问你话呢,愿不愿意做的孤的小郎君?
方啼霜才刚在那汤泉池里哭肿了眼,现下那对杏仁眼忽的又湿润了。
他都不必开口,裴野便已经听见他的回答了。
我愿意,方啼霜怕这句回答还不够郑重,故而又重复了一遍,愿意极了。
第九十五章 成婚。
回去之后, 两人便翻了翻黄历,一道定下了一个良辰吉日。
两人的关系虽未与旁人言明, 可这大明宫里的宫人早就对此心照不宣了,而宫外的重臣大多也都知道皇帝身边有这么个人,毕竟陛下从来就没隐瞒过方啼霜的存在。
臣子们劝他立后劝了这么些年了,心里也很知道裴野的坚决,故而近来便也不提立后的事了,反而还替他物色起了裴氏旁枝的子嗣。
可即便如此, 再往前翻上千年,也从未有过哪朝哪代立过男后的先例,哪怕陛下如今手握翻云覆雨之权势,可世事无常, 如非必要, 他也不想把方啼霜推到这个风口浪尖上。
为此裴野也曾很认真地问过方啼霜一回, 问他愿不愿意当皇后, 方啼霜吓了一跳,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做皇后?你想害死我吗?
裴野以为他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正要开口, 却听方啼霜又道:做帝后肯定麻烦死了, 你当个皇帝都怪可怜见的, 我还要经营的我的小画舍呢,谁想当一个规规矩矩的木头人皇后啊?
陛下听他语气里对这后位竟毫无憧憬之意,明明要的便是他这个答案,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大爽快:你不想要,这天下多少人还巴不得呢, 你要嫁孤, 那可不就要当孤的皇后么?
方啼霜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陛下嫁我吗?什么时候成了我嫁你了, 你做梦呢?
裴野也很莫名其妙:什么孤嫁你?孤什么时候说要嫁你了?
那日在汤泉池边,方啼霜瞪着他道,你分明说的好好的,你问我愿不愿意做孤的小郎君?我是郎君,那陛下不就是小娘子吗?
裴野被他气笑了:痴心妄想呢,你上哪儿能娶到孤这样高大强壮的小娘子?
方啼霜也生气了,不大高兴地从他怀里挣出来:你少自吹自夸,嫁进我们方家,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那好,裴野稍一敛神,倒也认真了起来,孤问问你,你要娶孤,彩礼备好了吗?
方啼霜连忙转身跑回去,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抬了出来,重重地放在桌案上,而后理直气壮道:这么多银子,还不够买一个你么?
他扮戏扮的很上瘾,丢完银子后有些上头了,于是便又豪横地补了一句:你跟了我,往后我肯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把别家小娘子都羡慕死。
裴野一把将他拉回来,按在怀里好生教训了一番,然后道:你好好看清孤是谁,就这点彩礼还想要我,你还是回去做梦比较快,再说了,你要娶孤,那你的宅邸置在哪儿了,以后咱们住哪儿?
方啼霜的嘴唇微微肿起,面颊上也浮起了一抹薄红,他就是这样了,也依然还是那副不甘示弱的样子,气话道:那你这么值钱、这么宝贵,那我也不要娶你了,我再物色物色旁的娘子去!
陛下简直快要被他气死了,捂住他的嘴不叫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每日都待在一块,爱的时候能黏糊死人,可要闹起脾气拌起嘴来,也能把对方呛个半死。
得亏裴野脾气很好,从来只和外人过不去,冷硬霸道的事全在朝堂上干完了,回来对着方啼霜,便只剩下了满心的温柔缱绻,可把他给宠坏了。
而被陛下宠的无法无天的方啼霜则正好与他相反,在外头腼腆而文静,人人都觉得他乖巧可亲,可一到裴野面前,便要原形毕露,和外头的乖巧形象真是半点也沾不上边。
裴野常常被他气得半死,屡次下定决心要好好晾一晾他,叫他知道怕,可每回他一凑过来讨吻,陛下便又将这个决定给抛到了脑后,还是对他一点也恨不起来。
说真的,裴野消了气,还是忍不住和他说话,你真不愿意做皇后?
我不要。他斩钉截铁道。
方啼霜心里压根就没想碰过这个位置,那些滔天的富贵权势,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尘埃一把。
他不仅不想要,甚至还总想着要拉裴野脱离这个苦海,方啼霜曾听说过,早些年他还不认识裴野的时候,小陛下活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是如何压抑自己的,后来做了皇帝,也几乎没能睡过几日安稳觉。
他听完都快心疼死了,认为裴野还不如把这帝位让给旁人,然后和他去山里种地。
不过如今太后一党早已失势,裴野面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方啼霜便再没怎么想过这个了,毕竟种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若是遇上天灾人祸,说不定还要饿肚子。
最终两人通过气,一致决定不要大办,就在这大明宫里头热闹一热闹,过了这一把成亲的瘾便好。
*
裴方二人成婚的前一日,方啼霜是在猛虎堂里睡的,既然要成婚,他们便也遵了习俗,前一日分开了一整天。
除却上回陛下御驾亲征,方啼霜便再也没和裴野分开这么久过,好在这一日一堆人都陪着他玩,他倒也没感到有多寂寞。
可夜里宫人们都歇下后,方啼霜不知是认床,还是因为没人给他抱着睡了,又或是想到明日要成婚太兴奋,总之他一整夜几乎都没怎么睡。
次日一大早,还没等婉儿进来唤他洗漱,他便自己翻身下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裳,便跑出去问正在打水的婉儿:都这个时辰了,陛下怎么还没来接我呢?
分卷(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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