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沈琼英与叶芜是至交, 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一直讳莫如深,叶芜也隐隐觉察到这一点,于是叹了口气道:“罢了,旁人多说亦无用,你自己好好斟酌吧。你啊,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苦了自己, 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多好。”
出了正月,金陵便迎来了春天,田野里渐渐出现了挑野菜的身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野菜的清香。
金陵人早春一向讲究吃“七头一脑”,所谓七头,即香椿头、荠菜头、小蒜头、枸杞头、马兰头、苜蓿头、豌豆头,一脑便是菊花脑。
新鲜的马兰头最适合凉拌,焯水后挤干水分,配上嫩笋丝、加入少许醋、盐、糖来调味,最后淋上少许香油,吃起来特别清爽。香椿头可以用来炒鸡蛋,淋上少许麻油,别提有多香了。小蒜头气味与大蒜韭菜类似,加上剁碎的野蒜、盐、糖、酱油、醋一起凉拌,爽口又开胃。枸杞头、豌豆头选最嫩的,只加油盐炒最能凸显它的本味。苜蓿头气味清香,加少许黄酒、盐、酱油糖来腌制,味道格外诱人。而荠菜最适合与猪肉一起做馅包成馄饨,清爽又养胃。至于菊花脑,金陵人喜欢用它和鸡蛋一起烧汤,提神醒脑又沁人心脾。
吃“七头一脑”最讲究时令,这些野菜刚刚冒出嫩芽便要及时采摘,若迟上三五天,便会变老发涩,口感也会大打折扣,所以格外珍贵。
沈琼英将做好的“七头一脑”继续摆上桌,那青翠的颜色当即吸引了春兰和柳聪的目光,沉寂了一整个冬天,她们终于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这些清爽的的蔬菜中,个性最鲜明的应属香椿炒鸡蛋,入口浓香四溢,气味极其霸道,吃不惯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但沈琼英却独爱这个味道,若春天吃不到香椿,那就太遗憾了。其次便是小蒜头,气味与芥末一般呛辣,但吃惯了就会觉得非常提神又过瘾,感觉冬天蛰伏在体内的寒气都被驱散了。
与香椿头和小蒜头相比,马兰头、苜蓿头个性就相当随和了。凉拌的马兰头气味清香,口感特别鲜嫩,配上爽脆的春笋,加上糖醋酸酸甜甜的味道,吃起来别提有多爽口了。苜蓿头金陵人又称之为“母鸡头”,黄酒充分激发了它本身的清香,入口馥郁柔嫩,很快便在舌尖上化开,那香味简直让人无法拒绝。春兰最喜欢的这两样菜,搭配以简单的粳米粥,美味又落胃。
清炒豌豆头、枸杞头颜色嫩绿可爱,入口微涩,但细细品来,又带着丝丝回甘,那清爽的味道萦绕在舌尖,令人仿佛坐在河边,闻到了新涨的春水气味。
菊花脑鸡蛋汤卖相最好。乳白色的汤汁里,青碧的叶子中间飘着一层黄色的蛋花,金玉交错赏心悦目。轻啜一口,野菜特有清香扑面而来,里面鸡蛋香嫩可口,而菊花脑清爽冷冽,两者堪称绝配。柳聪最喜欢这道菜,金陵人皆传春日食用菊花脑鸡蛋汤能够提神明目,如今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荠菜馄饨是这一餐压轴的主食,与众多野菜中,沈琼英最钟爱荠菜的滋味,入口有一种淡淡的清甜,还带着初春青草的清香,最适合与鲜腴的猪肉搭配。芥菜馄饨个头很大,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汤汁在口中飞溅,既有荠菜的清香,又有猪肉的腴香,吃起来别提多过瘾了。
这一顿野菜宴,沈琼英、春兰、柳聪三人吃得极尽兴,春兰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感慨道:“吃完七头一脑,我才觉得春天是真的来了。”
柳聪笑道:“今日我们三人提前尝了鲜,明日便在醉仙楼推出吧。可得抓紧些,否则这些野菜便都老了。”
沈琼英很欣赏柳聪的机灵,亦笑道:“你说的没错,醉仙楼要赶紧上新菜了,不能让轻烟楼抢了先机。”
正在这时,店里的伙计匆匆走过来,递给沈琼英一封信:“掌柜的,小的刚才在门口碰到了一位中年男子,他递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沈琼英愣了一下,忙拆开那封信细看,里面却只有寥寥四个字:“安好勿念。”还是她熟悉的沈均益的笔迹。
沈琼英内心一惊,忙提高声音问那伙计:“你可看清那人长得什么样子?送完信后他往那个方向走了?”
伙计见沈琼英神情急迫,忙道:“小的是从三山街买菜回来,在门口碰到那人的,年他纪大约三十多岁,面皮白净,身材高大,鼻子上长了几点雀斑,看上去很斯文。我看到他刚刚往聚宝门方向走了,现在去追没准还来得及。”
沈琼英与春兰对视一眼,这不正是上次送信的那个人吗,她顾不得很多,当即跑了出去。
醉仙楼门口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那里还找的见那人的影子?
沈琼英很执着,领着那伙计一起向聚宝门方向狂奔,鬓发都跑散了,她却浑然不顾。终于在聚宝门外,见到一人着青色长袍,身形高大,模样似与伙计说的相仿佛。沈琼英一把抓住了他,急切地问道:“阁下请借一步说话。”
那人一愣:“这位小姐,我们素不相识况又男女有别,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别人看起来成什么样子?”
这时伙计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那名青衣男子,摇摇头道:“掌柜的,你找错人了。送信人穿的是玄色长袍,年纪比他略小些。”
沈琼英愣了一下,还是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问道:“阁下认不认识沈均益,他是我的弟弟,三年前离家出走了。”
那中年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我是去附近的香铺买香的,那会知晓你的家事?”
沈琼英反常的行为引来了不少百姓关注,皆指着她议论纷纷。沈琼英只觉得异常失望,再向四周望去,那里还有伙计所言送信人的影子?
中年男子悻悻地走开了,伙计见沈琼英还是怔怔的,出言劝道:“掌柜的,我们回去吧。下次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一定会将送信人拦住的。”
“下次……”沈琼英喃喃道:“下次便又到秋天了,只希望小弟千万别出什么漏子。”
沈琼英沮丧地回到住处,却见谢临正在等她。
谢临已经备知前情,此时出言劝道:“你别担心,益儿不是每年春秋两季都会托人送信报平安嘛,下次我们警醒些,一定会找到线索的。”
沈琼英点头:“但愿吧。谢表哥不知道,益儿自小是个有主见的,他若有意躲避我,是不那么容易让我找到的。”
谢临继续劝道:“我们可以往好处想想,这次又收到益儿的亲笔信,说明他起码一切安好,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也许他那一天想开了,便会自己回来的。”
“谢表哥说的是。”沈琼英不是死钻牛角尖的人,此时也就稍稍放下介怀。
谢临这才露出笑容道:“我们不提这事儿了,春日万象更新,醉仙楼也该推出新菜了。”
提起这个话题,沈琼英便有说不完的话:“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鲥鱼、刀鱼、蛤蜊很快便下来了,我们可以集中推出一批河鲜,茭白、春笋、蒌蒿,芝麻菜,蓬蒿菜也相继上市,清炒或荤炒都很美味,春天可以做的菜肴简直太多了。”
谢临含笑望着沈琼英,待到她一口气说过瘾了,方笑道:“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是醉仙楼的主厨,你做主就可以。我今天来,是为另一件事。”
“什么事?”沈琼英好奇问道。
谢临略一沉吟,终是下定决心道:“我决定辞去醉仙楼的掌柜,以后醉仙楼便由你独立经营,便是你自己的产业了。”
沈琼英非常不解:“这是为什么?醉仙楼能有今天,全靠谢表哥在背后撑腰,为什么要交给我一个人经营呢?”
谢临眼神微闪,笑笑道:“英英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不是吗?”
“可是……”
谢临打断沈琼英的话,决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醉仙楼以后就算是你的私产,你留作当自己的嫁妆好了。”
谢临为人一向稳重,甚少这样调侃沈琼英,她的脸不由一红:“谢表哥的话越发莫名其妙了。”
谢临淡淡地笑了笑,沉声道:“英英,我后日要去扬州处理一些生意,可能会多逗留一段时间,你在金陵照顾好自己,一切小心。”
第44章 茯苓粥+酱瓜+茭白鲊+糟鸭……
当天晚上, 沈琼英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依稀间,她似乎又回到了沈家位于南台巷的老宅。因为长年无人照管,宅院已经破败不堪,昔日的后园已经长满杂草, 池塘早已干涸, 亭台楼阁内灰尘密布, 结满蛛网。
这一次, 她恍惚觉得有事情要去找母亲谢小鸾。她跨过已经断裂的石桥, 走过布满苔藓的小径, 又穿过朱漆剥落的抄手游廊, 才来到一间破旧的水阁, 匾额上提着漱玉两字。她记得当年母亲很喜欢漱玉阁,每逢春夏都会来这里小住。
推开布满灰尘的阁门,沈琼英惊奇地发现, 不同于外部的破败, 阁子内部似是有人定期精心收拾扫,桌椅被褥异常整洁,一切布置与谢小鸾生前一模一样。
她便恍惚觉得母亲还活着,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 信步来到西跨间, 赫然发现当中的梨花木书案上摆着母亲的遗像,面容愁苦,泫然欲泣。
沈琼英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她这时才清醒地意识到,母亲已经去世快十年了。忍不住悲从中来,想要痛快地哭一场,但嗓子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她拼命挣扎,才发现又是一场幻梦。
身上已经被汗浸湿,心依旧跳得厉害,沈琼英愣了很久,起身喝了几口凉茶,才慢慢平静下来,此时天已微微透亮,日光映得窗纸微微发青。
自己有多久没梦到过母亲了,大概三年了吧。
自从父亲沈德清不慎落水病亡后,母亲谢小鸾便失去了唯一的寄托,精神一天比一天不济。她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许人进来,一坐就是一天,便是沈均益和沈琼英来找她问安,也照样不理。
沈德清的去世成了压垮谢小鸾的最后一根稻草,也不过才两个月光景,她便得了严重的胃疾,连饭都吃不下,每日仅靠些许薄粥续命,简直瘦的脱了形。
谢兆见妹妹这幅样子很是心疼,也苦劝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要振作,无奈谢小鸾是个认死理的,大半辈子又过得顺风顺水,那能料到眼下时乖命蹇一至于此,所以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眼看谢小鸾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求医问药皆全然无效。沈琼英是真的急了。这一日她特地早早起身,准备给母亲做茯苓粥补身体。
茯苓粥的做法并不难,关键是要有功夫有耐心。沈琼英拿出自己专门熬粥的小砂锅,取少量粳米和茯苓粉下入清水中,一直保持小火慢煮,中途绝不添水,也不搅合,待到粥变得粘稠,米粒晶莹透亮,米香与茯苓的清香冒出来,便大功告成了。
沈琼英尝了一口粥的味道,粘粘的烂烂的,但米粒还是很完整,喝起来又香又滑,最适合母亲这样脾胃虚弱之人了
至于配粥的小菜点心,当然是以清淡开胃为主,沈琼英选择了酱瓜、茭白鲊、糟鸭掌和糟茄子四样小菜,每样只取少量装在梅花样的攒盘里,一点也不会浪费。
酱瓜是沈琼英两天前做的。将新鲜黄瓜洗净后切成条,放入适量盐、白糖腌制一会儿,再加入酱油、醋和少许蒜片,连同瓜条一起封到瓷坛中,两天的时间腌得刚刚好,黄瓜还保持地碧绿的色泽,入口又鲜又脆,水分十足,细细品来还有恰到好处的蒜香和酱香,用来配粥最相宜。
茭白鲊是沈琼英的保留菜肴。将新下来的茭白切块,放入细葱、盐、茴香、花椒、莳萝和红曲,入瓷坛腌制十来天便可以吃了。与酱瓜的清淡爽口不同,这道茭白鲊爽脆辛香,还带着丝丝清凉的回味,特别能刺激人的食欲。
至于糟鸭掌,更是沈琼英的拿手菜。糟菜的关键是糟卤,每家都有自己的秘制配方。沈琼英是将酒糟、黄酒、盐、葱姜按特定比例混合,制成的糟卤有特别的香味。
鸭掌的处理也很重要,挑选没有血筋的鸭掌,冷水入锅大火儿煮一会儿,取出后再用冷水冲洗,确保将鸭掌中的淤血冲出来,这才将其投入糟卤中,浸泡半日后,便可以大快朵颐了。
因为处理得当,鸭掌完全没有腥燥之味,入口爽脆富含胶质,还散发出浓郁的酒香,而糟卤有强大的消腻能力,能使鸭掌完成从肥腻道清爽的口感转变,吃起来咸鲜适口。即便是没有食欲的人,也很难抗拒糟鸭掌的美味。
糟茄子的做法就更简单了,将秋茄子去皮切成滚刀块,投入糟卤中腌制半个月即可取出装盘。入口绵软,几乎不用怎么咀嚼便在舌尖化掉,浓郁的酒香随即在口中漾开,也是一道非常开胃解腻的小菜。
茯苓粥颜色乳白,还冒着热气,梅花攒盘上的小菜琳琅满目,看上去就很诱人,沈琼英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面对这样的早餐,母亲应该很难拒绝吧。
谁知情况却出乎她的预料。面对女儿精心准备的早餐,谢小鸾只看了两眼,勉强喝了两口茯苓粥,吃了一块酱瓜,便摇摇头放下筷子。
沈琼英在一旁劝道:“俗话说人以水食为命,这茯苓粥是女儿一大早起床熬的。茯苓健脾开胃,止泻补虚,还能安神,与娘的病症最适宜,娘还是多喝一点吧。”
谢小鸾叹了口气道:“傻孩子,我这是心病,纵使再好的药膳,也治不了我的病症。我自己有数,离见你爹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沈琼英看见母亲还是这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心中涌上一股无名的委屈,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娘与爹爹生前伉俪相得,他忽然辞世,您很伤心一时想不开,我也都理解。可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您还是一心求死,了无生意,您自己倒是可以做贞洁烈女流芳千古,可您是否想到,我和小弟今后该怎么办?益儿如今性子大变,成日里也是郁郁寡欢,您忍心看他一直这样吗?”
谢小鸾愣了一下,拉住沈琼英的手慢慢地流下泪来:“好孩子,娘确实对不住你姐弟两个。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娘上半辈子顺风顺水过来了,没成料到了中年,生意一败涂地,夫婿又接着暴亡,连番的变故彻底将我击垮了。娘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来是温室里的花朵,根本经不起外界的风吹雨打。不过唯一欣慰的是,你和益儿都是坚强的孩子,不会重蹈娘的覆辙的。”
谢小鸾去世的前一天,正赶上沈琼英舅母的生日,谢家特地请了一班小戏热闹一番,舅父谢兆一向百无禁忌,做主点了一出《浣纱记寄子》。
那天谢小鸾的身子似乎略好些,难得有兴致,便带着沈琼英一起去听戏。当伶人唱到“料团圆今生已稀,要重逢他年怎期?浪打东西似浮萍无蒂,禁不住数行珠泪,羡双双旅雁南归。”这一段时,谢小鸾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一面掏出帕子试掉眼泪,一面对一旁的沈琼英感慨道:“吴王对伍子胥有知遇之恩,他选择以死谏君尽人臣之节,最后只能与幼子生别,真是可叹可敬啊。”
沈琼英望着母亲衰败的面色,内心只觉得愤怒又凄凉:“是了。母亲与伍子胥一样,为了尽夫妇之义,最终选择抛弃幼子追随父亲。可伍子胥是世间烈丈夫,他毕竟带领吴兵攻破楚都,掘墓鞭尸大仇得报。可自己呢,明知父亲死的蹊跷,又何时才能解开真相、报此家仇呢?”
在听完戏的第二天,谢小鸾便辞世了,她临终喃喃念着沈德清的小名,眼睛至死都没闭上。
“姐姐,时候不早了,该起身用早餐了。”春兰的声音打断了沈琼英的沉思。她无声叹了口气,起身用冷水洗了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又加重施了些脂粉,掩盖一夜未曾安睡的憔悴脸色,最后仔细照了照镜子,发现并无异样,这才走入后堂用早餐。
这时柳聪已经将餐点摆在了食案上,除了糖醋瓜、咸鸭蛋、糟猪蹄、马兰头拌香干几样小菜外,正中还摆了一盆茯苓粥。
柳聪笑对沈琼英道:“我看姐姐这几日睡得不大好,茯苓粥是安神的,便做主熬了粥。”
沈琼英有刹那的失神,沉默着不发一言。
柳聪还以为沈琼英不喜。忙道:“姐姐若不爱喝,灶上还有白粥,要不我给姐姐重新盛一碗?”
“不必了。”沈琼英抬起头,努力收回即将涌出的泪水,勉强笑道:“茯苓粥就很好,我喜欢喝。”
沈琼英随即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柳聪的手艺很好,这粥熬得软糯适口,浓郁的米香中,隐隐透出茯苓的清香,与自己当年亲手做的味道很像。
只是沈琼英已经不是当年彷徨无助的少女了。如果谢小鸾一辈子都是温室里的花朵的话,那么她宁愿做江南的野草,野火不能把它烧尽,寒霜不能使它凋零,即使环境再严酷,也始终不屈不饶,保持着勃勃生机。
无论如何,都要努力加饭餐。就着桌上的小菜,沈琼英缓缓将这一碗茯苓粥喝完,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这时店内一名伙计匆匆过来对沈琼英道:“掌柜的,韩治中来醉仙楼了,要不要请他进来?”
第45章 船菜(红煨肉+腐乳炝活虾+……
沈琼英愣了一下道:“请他进来吧。”
韩沐看上去心情很好, 一进门便笑对沈琼英道:“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沈掌柜有没有兴致出门踏青?”
沈琼英摸不清他的用意,迟疑道:“醉仙楼的生意刚刚走向正轨,我怕我这阵子走不开。”
韩沐很不以为然:“生意是什么时候都忙不完的。时值春日, 气序清和, 错过了这样的好节气实在可惜。我已经和伯约还有叶掌柜都说好了, 我们后日去游秦淮河。到时候包一艘走舱, 又舒服又宽敞, 还可以在船上用午餐, 岂不是好?”
沈琼英好久没有坐船游览秦淮河了, 加之叶芜也去, 便有些动心,正在犹豫着,却见韩沐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叶掌柜最近茶坊事情忙, 拜托我来邀请你,到时一定来啊。我衙门里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韩沐大步流星离开后, 沈琼英无奈苦笑, 他这个急性子,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沈琼英、叶芜、顾希言、韩沐四人约好在桃叶渡上船,为了在船上享用午餐,韩沐还特地令仆人将风炉带上来,还准备了各种新鲜食材。
金陵小食光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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