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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还忙得要命,但这几日越是临近年关,反倒闲了下来。
穆清雨写了几个福字,均不满意,便撂了笔趴到了常珝边儿上。
常珝放下手中书卷,举手替她顺了顺头发道:“皇后近日看起来颇有些有气无力。”
她嘿嘿一笑,翻身坐起来:“哪有,臣妾精神着呢。”她眉睫轻颤,眨着眸子促狭道:“再说,要不是皇上昨折腾到太晚,臣妾哪会白天这么没力。”
常珝翻身压住她,挽起宽大的袖子,倏然抓住她的手道:“既然皇后这么说,那咱们便白日宣淫,晚上也可轻松点儿。”
她脸色潮红,环上他佯装沮丧道:“可皇上都不唤臣妾沅沅了,臣妾心里难过,只能拒绝您的邀请了。”
沅沅是常珝为她起的小字,那日在军营里,常珝拿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写下这两个字时她内心是悸动的。
常珝的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像写进了她心里。她第一次明白原来有人疼爱是这种滋味儿,原来用心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奇妙体验。
常珝这厢拿起她的手举过头,凑在她耳边轻笑道:“吾之沅沅,倒是少见你与夫君撒娇。”
她跟着他的节奏嘤咛道:“三郎……”
一炷香后,穆清雨枕着他的臂弯忽然想起宋良媛的嘱托。
她望着头顶的帷帐道:“三郎,你此番帮助大耀打了宋良媛的母国,她虽感激您没有赶尽杀绝,内心却还是惶恐。”
她扭过来望着他:“臣妾也不瞒您,下午宋良媛来找臣妾,希望臣妾能助她离开大昭宫。”
常珝揽过她道:“朕也早有打算将后宫嫔妃们送出宫去,但后宫佳丽,除却朝中重臣之女,便是和亲来的。重臣之女不可随意动,和亲来贸然将她们送走,她们恐怕也没处可去。”
穆清雨思忖道:“宋良媛其实是看上了一个举人,有了归处,才与臣妾提出此事的。若是皇上不介意……”她笑道:“若是不怕这绿帽子的名声不好听,便成全了她吧。”
常珝点头:“这等旁人给戴的绿帽子朕的确不在乎,沅卿便看着办吧。”
穆清雨笑了笑忽然翻身用手肘枕着他的肩道:“三郎此刻佳人在怀,别负了日光。”
常珝轻吻着她的额头笑道:“既是娘子所嘱,为夫不得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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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那日,纷纷扬扬的大雪忽然停了,宫中趁着这日在雪上撒了大把盐巴,等着积雪融化。
穆清雨裹着冬裘跟在杏芙身后一面看她撒盐巴,一面听她讲郑海。
杏芙穿着枚红色小袄,脸色红扑扑地道:“他这个人,果然如娘娘所说,傻里傻气的。”
穆清雨从她手里的锦盒抓出一把盐巴撒到地上笑道:“本宫就知道,郑海心里是有你的。”
“娘娘真是神算子,”杏芙笑意甜甜:“昨日郑海答应我,等我过了二十五岁得意出宫的时候,他便来娶我。”
穆清雨微笑:“何须等到你二十五岁?你若是明日相成亲,本宫明日就安排你出嫁。”她笑道:“你只需告诉本宫,你何时想嫁给郑海便是。”
杏芙脸儿红透,搓着锦盒里的盐粒子垂着头道:“只是,这也得郑海先提亲才是,我一姑娘家,这事作不得主的。”
“怕什么?!”穆清雨甩了甩手上的盐巴道:“本宫替你做主,他若不来娶你,就让皇上阉了他。”
杏芙嘤嘤道:“娘娘手下留情,您可不能阉了他。阉了他杏芙怎么办呢?”
穆清雨:“……”
她这厢正与杏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三七忽然冲了进来叫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穆清雨被他惊得吓了一跳,她脚下打滑,险些摔个狗啃泥。
杏芙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她,杏芙秀目一瞪,指着三七道:“三七,你赶着投胎吗?娘娘都差点被你吓摔倒了,这要是娘娘肚子里有小皇子怎么办?你死八回都补偿不及。”
三七喘着气反驳道:“娘娘这不没喜么?”他又摆手道:“不是,姑奶奶,今儿咱就不斗嘴了,这还真是十万火急的事儿。”
穆清雨这边稳了身形,笑道:“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撑着,个高的撑不住了还有地撑着。你别急,慢慢说。”
三七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个谁,太妃,今日入宫了。”
杏芙道:“入宫就入宫呗,她不过一个老妇,性格刁蛮了点儿,有什么可忌惮的?”
三七道:“不是,重点不是太妃,太妃你我都是见过的,长得那样儿先帝都厌恶。”三七喘了口气道:“她带了个姑娘,那姑娘生的可美了,太妃非说要送给咱们皇上。”
杏芙惑道:“那又如何?皇上只爱咱们娘娘,你怕什么?”
“问题就在这儿,那姑娘生的和咱们娘娘有七分相似也就罢了,皇上竟然把她留下了。”三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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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城阁内,一身着靛蓝绣花短袄的女子垂着头立在常珝旁,她皮肤白净胜雪,眼颦尽是秋水,正怯怯地替常珝磨着墨。
常珝抬眸望她一眼:“重雪,朕已说过不问你的来处,你不必替朕做这些。”
重雪眼眸低垂,小声道:“喏。”
☆、第45章 往事迷离
腊月二十六,落雪。
雪花儿先是如絮状,又渐渐变为芦花一般大小,纷纷扬扬,簌簌落在凤台宫的琉璃瓦上。
整个儿宫内银装素裹,桃花儿树也化作琼枝玉树。
赵太妃上身着着青蓝底儿仙鹤刺绣短袄,下裙穿着玉树马面裙,正呵着热气,端坐在凤台宫正殿内喝着清茶。
穆清雨正定定的瞧着她,不言一语。
自三七通报了赵太妃入宫献女的消息不久,宫门口便闻寺人通传,太妃来了。
穆清雨摸不透赵太妃的底细,又深知此人是个厉害角色,故而不敢怠慢。软轿方落地。她便叫杏芙替她看了座,奉上了热茶。
茶汤清如许,映着赵太妃煞白的脸,她肤色极白,不见血色。一双眸子干涸无光,却透着一丝读不出的意味儿,像是狠辣,又似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赵太妃抿了一口清茶,撂在桌子上,她涂得殷红的嘴唇微启,冷声道:“皇后,哀家送给皇上一个姑娘。皇后且安排着让她侍寝吧。”
穆清雨眼眸微抬,轻笑道:“娘娘,您这样说,臣妾甚是惶恐。这事儿看起来是臣妾做主,其实不还都得听皇上的?”她走上前为她斟满茶:“娘娘若有心叫那姑娘侍寝,还是得从皇上这儿下手。”
赵太妃抬眉,微怒道:“皇后什么意思?”
穆清雨微笑:“臣妾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您想做什么,皇上若是答应了,那臣妾岂有不同意之说?”
赵太妃冷笑:“皇后,你竟敢这么与哀家说话。”
穆清雨仍旧笑意甜甜:“娘娘,臣妾就对着太后娘娘,也是这般说话的。”
赵太妃像是气急,她站起身来抚平了短袄上的褶皱,回身笑道:“皇后,你也逍遥不了几日了。哀家撂下这句话,你且好自为之。”
她心里不知怎的,忽的凉了几分,这赵太妃看起来似有备而来,然话不投机半句多,才说了两句,她便要走了。穆清雨有些摸不透她。
她弯唇冲赵太妃拜道:“娘娘慢走,雪天路滑,您千万注意脚下。别有什么阴坑,摔到了您。”
赵太妃尖声哼了一声,便由婢子扶着出了她这凤台宫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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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妃走后,杏芙蹙着眉头望着她的背影道:“这赵太妃是不是有病,尽说些虚头巴脑的话。她不过先帝的侧妃,一儿半女也无,嚣张什么呢?”
赵太妃是没什么可嚣张的,可说来说去她到底还是养育了常珝的……
穆清雨走至案前,挽起袖子拿起了笔。狼毫上浸满了墨汁,笔走龙蛇。顷刻间写出一个“赵”字。
她叹气,冲杏芙道:“杏芙,你这话在凤台宫说便好,万不可说出去。赵太妃的手段本宫是见识过的,虽不高明,却很阴狠,这等人,不可得罪。”
杏芙惑道:“可娘娘方才,明显着得罪了她。”
“本宫哪有?”穆清雨疑道。
三七道:“娘娘,您那么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您与太妃间剑拔弩张。”
穆清雨思忖,她方才只是想告诉太妃,自己并不是软柿子而已。谁想到这太妃如此不经说,还没说两句便走了。
她也是有些失策,赵太妃来这一回,她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捕捉到。
她叹了口气,转身拿起绣筐中的绷子,默默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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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申时,雪停。
常珝踏入凤台宫的时候,杏芙正张罗着叫寺人们挂灯笼,红红的灯笼挂到廊内,映着廊外洁白的雪。
常珝挑了暖帘进门,便见穆清雨伏在案前写字。蝇头小楷写了一整张宣纸。写的尽是“赵”字。
常珝上前,拿了她手中的七紫三羊,问道:“皇后看起来愁苦,在想什么?”
七紫三羊上的墨汁染了宣纸,顷刻在宣纸上晕出一朵花儿来。
穆清雨抬起头,惑道:“皇上,您是时候与臣妾讲讲太妃了。”
常珝勾唇,执起她的手在纸上写下“明槿”二字。只闻他道:“这是赵太妃的名字。”
穆清雨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是个好名字。”
常珝失笑:“宫中规制,沅卿,你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玄妙么?”
她又盯了一会儿,常珝的字清新飘逸,真是好字!她忽然恍惚道:“花儿的名字,赵太妃原是宫中婢女么?”
常珝挑眉轻笑:“倒是不傻。”
她无语道:“聪慧如臣妾,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一层。”她抬头看他:“那皇上快说,太妃为何那么恨您。”
“大约是因为,朕害的她无子无女罢。”
常珝神色微滞:“朕的母妃,身子不好,缠绵病榻数载。弥留之际,母妃为了能叫她养育我,赐了她昭仪之位。彼时,她不过是我母妃的贴身侍女而已。”
穆清雨接道:“那这对她而言应是好事?”
常珝摇头:“不,那会儿还是宫女的太妃已有了三月身孕,母妃叫人喂了她红花。”
“哈?”穆清雨心中讶然:“可如此,太妃必会记恨你母妃的罢。”
“何止记恨,太妃无时无刻都想杀了朕。”常珝轻笑:“但朕是七月半生的,命硬的很,她杀朕十回,朕八回都能死里逃生。”
穆清雨迟疑道:“可太妃既然有了三月的身孕,先帝为何不肯给她个位份呢?难不成先帝不知这孩子的存在么?”
“太妃虽是贴身侍女,当时却已满二十五岁,本该在那年春日里出宫的。”常珝轻道:“彼时朕还幼小,并不知其中缘由,后来调查才知,那孩子是她与宫外一个常进宫送菜的小贩儿所生。”
宫中楼台巍峨,宫殿宽敞,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多少女子拼了命也要挤进来,可有人偏不愿,只想出宫后过普通人的日子。——太妃怕也是如此吧。
穆清雨道:“臣妾懂了,她恨您,也不是没有道理。”
穿越之皇后不许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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