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半。
    七叔检查了一遍献祭法阵，便拉开了卷闸门。
    不一会儿。
    那些起早的人们就来吃饭了。
    “老板，两个肉包，一杯豆浆。”
    “好的。”
    “一碗牛肉面，鸡蛋，汽水。”
    “好的好的，里面坐。”
    七叔热情地招呼客人们。
    这早餐店就叫做“七叔早餐”，开在巷子的中间，是个租来的门面。
    在店后面还有个隔开的小院子。
    沈夜就坐在院子里，思考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正想着，却见七叔端着一碗面条和两根油条进来。
    “吃早饭。”
    “才吃宵夜没多久……算了，谢谢大佬，我一会儿吃。”
    “恩，抓紧恢复实力。”
    七叔放下碗，把油条横在碗上，快步朝前面店里走去。
    ——又有客人来了。
    沈夜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跟昨天比，今天七叔身上的气势又强了一分。
    他在通过早餐献祭的方式治愈伤势。
    ——不愧是大佬，这也想得出来。
    那么。
    自己也要想点办法啊。
    七叔的早餐店虽然开着，但生意也一般。
    再说了。
    就算生意好，也不能老是吃他的用他的。
    赚钱。
    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只要世界还没毁灭，人就需要用钱。
    沈夜思索了片刻，忽然一拍脑袋。
    有了！
    他匆匆忙忙地摸出手机，登录一个app，开始注册账号。
    当初铜人的说明里有“做饭、洗衣服、写小说、看家护院”，这里面的三项都不适合拿出来赚钱，因为铜人不能抛头露面！
    唯有写小说，可以隐藏身份去做！
    铜人完全胜任这项工作！
    沈夜申请成功了账号，打开了创作界面，将手机递给铜人。
    “打字轻一点，我这手机很古老了，千万别敲坏了我的屏幕。”沈夜说。
    铜人默默点头。
    它接了手机，上手就开始打字：
    “雨下了一天一夜，军营外的死人坑中，伸出了一只手。”
    还挺娴熟！
    沈夜看了一阵，只见铜人双手打字打得起飞，屏幕上的句子也越来越多。
    读起来还算通畅！
    沈夜很快被情节吸引，一口气看了下去，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小说写的可以啊！
    铜人，我就靠你了！
    ——七叔在做早餐，铜人在写小说，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沈夜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七八分钟。
    一碗面条，两根油条吃完，一行微光小字就冒了出来：
    “你已完成‘进食’。”
    “当前全属性增加0.3。”
    沈夜握了握拳。
    浑身力量又增强了些许，动作也明显敏捷了许多。
    ——这身体乃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还不能变强的太快，否则会崩。
    沈夜叹口气，出神地望着打字的铜人。
    铜人一边打字，一边举起一个牌子：
    “不要看我，影响我思路。”
    沈夜嘴角一阵抽搐，索性转过头，朝院子里的大树望去。
    他就这么陷入了沉思。
    数息后。
    一只乌鸦飞来，落在枝头，俯瞰着他，口吐人言道：
    “凡人，你犯下了大罪，你可知道？”
    “什么罪？”沈夜问。
    “你杀了我们的使者，夺走了仙法宝物，罪该万死。”乌鸦道。
    “我想问一下，我能汲取仙宝上的力量——我这样的人，你们通常会怎么处理？”沈夜问道。
    “自然是杀了！”乌鸦恨恨地说。
    “那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想怎样？”沈夜叹口气道。
    “你死定了！”
    “可你们的人都打不过我。”
    “哼，这次不一样，我乃是行刑使，掌管杀人利器，一定能取你性命！”
    乌鸦说着，张开一边的翅膀，幻化成手臂，拿着一柄黑漆漆的手枪指着沈夜。
    那枪头上还安装了消音器。
    沈夜意外地挑挑眉。
    妖魔鬼怪居然用手枪？
    这是自己从来没想过的角度。
    自己现在的敏捷属性只有1.3，按说是躲不过去的。
    但好歹还有1.3个自由属性点。
    全加在敏捷上。
    然后——
    沈夜抽出一柄火红色大刀，凌空挥斩。
    云影刀！
    当当当当当！
    五枪打完。
    子弹全被沈夜以大刀格挡，切飞出去。
    “能挡子弹？”
    乌鸦吃了一惊，慌忙就要飞走。
    沈夜怎会让它跑掉？
    长刀一振，凌空甩出一道烈焰，将乌鸦笼罩住。
    乌鸦当即被烧成灰烬。
    “可惜了。”
    七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些许遗憾：
    “这玩意儿已经修出了灵智，本来能吃的。”
    “它们哪儿来的枪？”沈夜问。
    “偷的。”七叔道。
    手枪从半空掉下来，被沈夜接住，转手就放进刚刚出现的一扇门里。
    通灵之门。
    门的障碍物是“手枪物归原主的距离”。
    沈夜将枪放在门对面，再把门一关，就算是完事儿了。
    “这些家伙除了枪，还有别的什么？”沈夜问，
    “不清楚，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应该不会太厉害吧。”七叔道。
    这时候早饭时间已经结束。
    七叔收拾妥当，拉下卷闸门，回到后面院子里，泡了茶，跟沈夜闲聊起来。
    “你在谋划什么？”七叔问。
    “出路。”沈夜道。
    “首先肯定要收集足够的源力，唤醒三个终极造物。”七叔道。
    “很难吧。”沈夜问。
    “对，它们所需的源力极其庞大，但如果你不做，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七叔说。
    离开这里。
    沈夜手一抬，按在虚空之中。
    通灵之门顿时浮现。
    “离开倒是不难，但多层宇宙进入这里之后，力量似乎全部耗空了。”
    沈夜道。
    “凋零权杖在真理虚空之中，兴许正等着我们回去。”七叔说着，身上抖了几下。
    两人都有些沉默。
    去真理虚空——
    估计暂时是去不成了。
    凋零权杖可是有主人的，而且那个主人能利用一道真理二十阶的术法。
    回去就是送死。
    “对了，我刚才汲取那瓷片的时候，隐约有种感觉。”沈夜转换话题。
    “什么感觉？”七叔问。
    “它没有碎的时候，乃是属于一个完全体——完全体原本非常强。”沈夜道。
    七叔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这样强大的真理造物，都顶不住毁灭大劫，被彻底打碎了，难道我们这边的终极造物就能顶得住？”沈夜慢慢地说道。
    七叔怔了怔，继而叹口气。
    “假如二十一种终极造物都顶不住，真理虚空之中的一切众生都会死，这可怎么办。”他小声说道。
    沈夜没说话，只是抬手微微一抖。
    一团黑色烈焰浮现在他的指尖。
    毁灭要素。
    怎么利用它？
    不清楚。
    但是，在这里空想没有任何意义。
    “总之，先想办法唤醒一个人吧。”
    沈夜又想了一阵，继续道：
    “我进屋，你帮我望风，我要做一件事，不能被人看到。”
    “好。”七叔道。
    两人站起来。
    沈夜径直进了房间，七叔则满脸警惕地守在外面。
    沈夜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阵，把事情想清楚，这才伸手按在墙壁上，低喝一声：
    “门。”
    通灵之门出现在墙上。
    沈夜打开门。
    只见门对面站着萧玉蓉。
    “这一手真是不错，竟然随时随地能找到我。”
    萧玉蓉道。
    “我有事问你。”沈夜说。
    “你说。”
    “我曾经在永恒之脑里提升了实力，那时候，大劫为什么没来？”
    “当然是因为我啊，我花费大气力遮蔽了你的生命气息——你不要有什么奢望，为了你，我消耗掉了太多力量，却没得到回报。”萧玉蓉幽怨地说。
    “你想要什么回报？”沈夜问。
    “开发永恒之脑隐藏的秘密和宝藏，你应该知道的。”萧玉蓉道。
    “也不是不行，但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沈夜道。
    “你同意了？”萧玉蓉欣喜地说。
    “合作试试吧，我们各取所需。”
    ……
    片场。
    影帝谢岚脱下那件沉重的铠甲，疲惫地叹了口气。
    今天自己是来试戏的。
    刚才全部流程走完，自己已经尽力而为。
    可是——
    导演、制片和投资人似乎不太满意。
    他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笑。
    这部片子太重要了。
    当今的大环境简直是影视寒冬，能有这么一部大投资大制作的片子，在行业里简直是万人瞩目。
    谁都不能保证能被选上。
    竞争者个个实力不凡。
    自己虽然是影帝，但那是过去式了。
    如今自己连续几部戏都不太行。
    如果能上这部戏，进而在贺岁档大爆一波，那么自己的事业才会有起色。
    否则就只能慢慢退居二线，给新人让位。
    “谢老师，您去哪儿？”
    一旁的工作人员问道。
    “我去上个厕所，没事儿，你们拍吧，我这边试戏结束了。”谢岚礼貌地说。
    “好的，您走错了，洗手间在这边，您顺着这条路走。”
    工作人员热情地指了个方向。
    “谢谢。”
    谢岚转身朝他指的方向走去，逐渐离开片场，顺着小路转过一个弯儿，果然看见了洗手间。
    不管怎么说。
    今天的事情结束，总算可以休息了。
    剩下的听天有命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走进洗手间，忽然怔在原地。
    洗手间——
    并不是洗手间。
    而是一个布景非常别致的片场。
    在这处片场里，可以看到损毁的楼房，破破烂烂的汽车，以及摇晃呆滞的人群。
    大场面。
    这部片子果然是大制作——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竟然还有科幻元素。
    谢岚的目光投望那些呆滞的人群。
    ——连群演的妆造都做的这么逼真，而且这些群演明显是精挑细选过的。
    每一个丧尸都那么逼真。
    所以……
    自己通过了第一场试戏，所以直接被引到第二场来了？
    有新意。
    导演很有想法。
    ——自己要好好表现！
    谢岚强自抖擞精神，脸上表情一变，就入戏了。
    这时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柄刀。
    “砍它们，记得要砍脖子，不然很难杀死。”
    谢岚接了刀就是一怔。
    ——真砍？
    死人了怎么办？
    他望向身边那人，只看了一眼，便不由浑身一震。
    好啊。
    这人好啊。
    一看就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应该是很有大众眼缘的那一卦。
    这人有红的潜力！
    所以现在是二人同时试戏？
    谢岚心头多了一分天然的好感，不由问道：
    “真砍？”
    “真的——你看我。”
    那人上前几步，将刀在丧尸脖颈一抹——
    丧尸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闪了闪，化作一团光消失不见。
    原来是全息影像！
    好大的手笔！
    谢岚就把心放下，脸上露出哆哆嗦嗦的神情，转而化作坚毅之色：
    “杀！”
    他喝了一声，长刀奋力朝另一头丧尸砍去。
    血水飞溅。
    那丧尸的头颅被砍掉了一半，粘在脖颈上，要掉不掉的样子。
    不是全息影像！
    那是个人！
    是人啊！！！
    谢岚爆发出一声尖叫，突然又想起这里可是片场，也许人家用了其他的特效道具也说不定。
    他索性顺水推舟，演出一番畏惧害怕的样子，连退几步，撞上身后的墙，眼角流出泪水。
    “不要……怪我……”
    他以颤抖的语气说道。
    话音刚落，他心头忽而浮现出一股明悟：
    “你在末世奋勇击杀丧尸，获得了生存阶梯‘无限进化’的初级章纹‘搜寻者’。”
    “你将获得一次力量源泉关注，并走上‘无限进化’之路。”
    无穷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入身体之中。
    自己正在变强！
    等等——
    这不是拍戏么？
    谢岚承受着力量的灌注，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响起零碎的掌声。
    谢岚转过眼珠子望去，只见刚才那人收了刀，站在一旁用力鼓掌。
    “还不知道你演戏也这么出色。”
    那人感慨道。
    “哼，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谢岚说。
    “没办法啊，这世道，太难混了。”沈夜感慨道。
    “是啊。”谢岚感慨道。
    他刚说完就怔住了。
    怎么——
    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这个人，我认识？
    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以至于谢岚忍不住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好一会儿。
    无数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渐渐让他明白了一切。
    “记起来了？我是谁？”
    那人问。
    “你是沈夜。”
    “很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
    沈夜招呼谢岚一起穿过门，回到了片场之中。
    “真是奇妙——憋死我了，等我上个厕所，回来我们再细说。”谢岚道
    “去吧。”沈夜笑道。
    谢岚冲进洗手间，过了一会儿才出来，重新站在沈夜面前，感慨道：
    “原来是一场梦啊。”
    “倒也不是梦，如果在真理虚空死了，你在地球上也会死。”沈夜道。
    他仔细打量谢岚，只见他觉醒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个平凡的演员，那么在他恢复了南宫思睿的记忆之后，他身上多了一种混合了“强者、贵公子、大武道传承者”的特殊气质。
    ——他整个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时有人匆匆赶来：
    “谢老师，导演请您去加试一场，您看现在方便吗？”
    “方便——沈夜你等我一下，马上。”谢岚道。
    “好，不着急。”沈夜道。
    谢岚跟着那名工作人员返回了片场。
    一排人看着他。
    为首的是导演，率先笑起来，开口道：
    “谢岚，是这样的，你这次给我们的感觉很匹配，但是我们有个顾虑。”
    “请讲。”谢岚和气地说。
    “你所饰演的这位侠客，有许多画都要跟敌人交手，可是你过往演的都是文戏，没接过这种角色。”
    “你能不能做一些出手杀人的动作，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导演一口气说完。
    谢岚认真听了，顿时为之了然。
    ——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动作戏不过关。
    “有什么兵器道具吗？”
    他礼貌地问。
    “没有，你就随便比划一下，我们看看感觉就行。”导演说。
    “好——各位看好了，我手中有一柄长矛。”
    谢岚说着，两手平举在胸前，做出持矛而立的姿态。
    他手里没东西，但却给人以他手持兵器的感觉。
    下一秒。
    他慢慢抬起头，朝众人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
    不知为何，众人迎着他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凉，后背忽然冒出一阵毛骨悚然之意。
    ——南宫思睿也是在荒野上屠魔宰妖无数的存在！
    这时他记忆觉醒，那无数的战斗经历便也全部出现在脑海之中。
    他自然而然地放出杀意，就像他本就是那个让敌人恐惧的南宫家少主！
    只见他双手虚握住一根不存在的长矛，朝前一跃，低喝道：
    “死。”
    双手朝前一送。
    众人下意识地觉得他手中有一柄长矛，并且朝自己这边刺了过来。
    要死了。
    ——这一下根本无法躲避。
    真的会死！
    “啊！！！”
    众人情不自禁地齐声喊了一嗓子，恍如惊弓之鸟。
    谢岚却将浑身杀气一收，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脸上露出亲切笑意。
    “就演这一个动作吧。”
    他温和地说。
    众人这才恢复了呼吸，缓了几缓，彼此对望一眼。
    “棒，太棒了，谢岚，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导演兴奋不已，大声说道。
    一众制片人、投资和副导演等纷纷点头称是。
    刚才真是唬人啊。
    那种气势，那种感觉。
    ——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片场外。
    沈夜抱臂而立，正静静地等着，忽见虚空中浮现出一行行发光小字：
    “恭喜。”
    “你已点化一人，令其成为超凡的存在。”
    “现在你身上已经汇聚了封神之力，可以唤醒某个真理造物。”
    “可选择的对象有：”
    “天庭、伊甸园、地狱、亚特兰蒂斯、英灵殿、黄泉……”
    密密麻麻的造物名称浮现在沈夜眼前。
    沈夜默了默。
    这些都是被毁灭大劫干碎的真理造物。
    选哪一个呢？
    啧。
    如果毁灭大劫来的太快怎么办？
    如果真理虚空的二十一种终极造物也不是毁灭大劫的对手，又怎么办？
    沈夜下意识地抬起手。
    一簇黑色的火焰浮现在他指尖来回跳跃。
    这是要素“毁灭”。
    它。
    最强。
    既然有至高峰可攀，为何还要在意其他山峰？
    夏特莱的声音再次浮现于耳边：
    “找一条新的出路吧，沈夜。”
    “屏障支撑不了多久的。”
    是啊。
    夏特莱已经提醒自己了。
    新的出路……
    沈夜手指一收，那黑色火焰顿时消失不见。
    他开口道：
    “我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