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程平的妆面都是马扣扣代劳的。李柏奚托起他的下巴对光观察了一番:“马扣扣进步挺大。”
程平:“是的,学得很像。”
李柏奚不满道:“那也不能说很像。细看的话还是手痒想改。”
程平笑道:“那我卸了让你重化吧。”
程平面色平静,已经没有愤怒或焦虑的痕迹了。李柏奚觉得奇怪,问他:“你经纪人那边想出什么对策了吗?”
程平卸妆的手停了停。
一小时前他接起了经纪人的电话:“这次你们想发什么呢?不必来问我,反正我也登不上账号。”
“……不是。”经纪人语气疲惫,“我是来通知你,先前定下来的那部戏,公司给别人了。公司的意思是让你先低调一段时间,再另做打算。”
程平听懂了。
经纪人:“小程?你先别多想……”
程平:“这几天,我确实想了不少。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隐瞒取向,或许公众也不会这样抵触。”
经纪人也沉默很久:“是公司亏欠你了。”
程平:“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我像李柏奚那样亮着取向,公司最初也不会培养我。”
经纪人没有反驳,因为程平说的是事实。
到这一步,所有埋怨追责都失去了意义。程平心平气和道:“很早之前你说过,如果我走到众叛亲离的一天,团队也会另做打算。现在就是那一天了,你有什么想法吗?我这边肯定不为难。”
经纪人惊讶:“还没到那地步,只需要一段时间,我们慢慢引导舆论……”
“——推给李柏奚?”
经纪人没有说话。
“我卸好了,你化吧。”程平将脸凑过来,动作像在索吻。
李柏奚没有吻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经纪人怎么说?不要自己憋着。”
程平不再动弹了。
程平:“经纪人的建议,我否决了。先把电影完成吧,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他看着李柏奚拿出工具给自己上底妆,小声说:“化慢一点。”
李柏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以后了。
当时程平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还在联系公关,罗列李柏奚的黑料。我也知道这不是公司的意思,是你个人在帮我。x姐,谢谢你,停下吧。”
经纪人:“录音是从他那里流出的。”
程平:“这事对他也是无妄之灾。别拖他下水了,至少保住一个吧。”
经纪人苦笑:“你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
程平也笑:“你不知道我是这种人吗?”
经纪人妥协了:“给你最后一个忠告:跟他好好道别吧。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今后最好别再有任何交集。”
李柏奚:“化完了。”
程平对着镜子看了看:“好看。”
他放下镜子,又吻了过来,这一回李柏奚接住了。
李柏奚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想想办法,至少好好安慰他。但非常不合时宜地,心中只被一个想法占据:程平真是天生的演员,那双眼睛,绝望也有绝望的美。
他搂着程平,手心在对方背上拍抚:“不要怕。”
话音刚落,程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然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毫无章法地厮杀搏斗间,程平咬住了他的下唇,用力一扯。俩人都闻到了血的味道,像野兽嗅到了血腥气般骤然亢奋起来。
冰冷的白鹤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火。
又或者那本就是一团野火,只因他需要一只鹤,才化了形来委曲求全。此时封印解开,肆无忌惮,要将这拖车、这片场、这一片海湾都烧成飞灰。
他听见了程平的声音,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开口。
“李柏奚,今后你哪怕遇上千千万万个缪斯,每落下一笔,也都会想起我。”
那天夜里,屠简的电话过来时,李柏奚已经站在阳台上抽完了半包烟。
屠简:“你叔叔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李柏奚无奈道:“他那层级,哪懂这些脏事。”
屠简语气悠然:“公关什么的是帮不上忙,至少可以保证你的小朋友有戏可演。别的地儿不收,让你叔叔收他。”
李柏奚把烟摁了:“他要的不是这样一条路。真沦落至此,还不如别混。”
“臭小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居然说沦落。”
李柏奚笑。
屠简:“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壮烈一回吗?”
李柏奚:“……”
李柏奚有时候也会奇怪,自己明明很早就离开父母了,这女人为什么永远能在第一时间看穿他。
屠简:“舍己为人,挺高尚嘛。”
李柏奚:“别。我对高尚过敏。”
屠简乐了:“要我说,这是你这辈子一切问题的根源。”
“什么根源?对高尚过敏?”
屠简不答,转而说:“你跟师弟那场比赛,我看了。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你这人对艺术不是没有理念,而是太有了。”
李柏奚又点了一根烟。
屠简:“你把艺术架在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非要它飘在云端,不染纤尘。你的精神洁癖太严重了,连自己都不放过,却忘了人心原本就在泥淖里。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跟你爸。”
李柏奚:“……没有。”
屠简:“你觉得我们弄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但我本就没想弄清。我的爱恨、我的创作、我的人生选择,都是从混沌里生长出来的,最终也会汇入人类命运的洪流。”
李柏奚第一次听她说这些。他品了品:“您是在劝我拥抱平庸吗?”
屠简女士笑道:“小朋友,差不多也到年纪了,妈妈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你虽然长得很漂亮,但依旧只是肉体凡胎,成不了仙的。接受这一点,才能画出画来,也才能好好爱人。”
李柏奚:“……”
屠简:“你爱他吗?”
凌晨四点,马扣扣被低低的敲门声惊醒。他睡眼惺忪地爬下床,摇摇晃晃开了门:“亲爱的……”
“别叫错了,是你爹。”
马扣扣:“……”
马扣扣一身起床气,一屁股坐回床上:“师父,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李柏奚平静道:“跟你交代点事。”
马扣扣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什么?”
他这才看清李柏奚穿戴整齐,甚至还拖了个小行李箱。
马扣扣:“这不是还有几天才杀青吗?你去哪儿?”
李柏奚:“所以才要交代给你。”他开始一样一样地嘱咐,造型图纸放在了哪里、谁的妆面需要特别关照、哪件衣服用完还得还……
马扣扣愣愣地听着,迟滞的思维终于跟上了节奏,打断道:“你要去哪里?”
李柏奚只说:“我跟导演打过招呼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其他事项,小杨那边会处理的。”
马扣扣一径盯着他,眼圈慢慢红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柏奚愣了愣,再开口时语气放软了不少:“交给你了。杀青以后,帮我把这个递给程平。”
李柏奚已经转身走到门口了,马扣扣的声音追了上去:“值得吗?”
但李柏奚的脚步没有停留。
这一天对于张影帝来说,注定是人生中难忘的一天。
上午还一切如常,他跟人谈完项目,坐在家里悠闲地刷着手机,想亲自关心一下程平怎么死。
然后到了中午十二点,毫无征兆地,他刷出了一条标题:“要说深柜演员,就不得不提到大名鼎鼎的张影帝……”
随之附上他与新欢的酒店消费记录。
张影帝拨通了妹妹的手机:“哪家公关干的?让他们识相点,马上撤了。”
公关显然不懂识相。
一小时后,上面的文章不仅没有消失,还多了点新内容:张影帝与小流量的亲密照片。
张影帝的名字光速蹿上热搜榜首,马上有人开八他的情史:离过两次婚,育有一子。在婚姻中也曾与多名男艺人过从甚密。
如果说程平只是欺骗女粉,那么张影帝骗婚多年的性质显然恶劣得多。
德高望重敬业老艺人的形象崩塌成了齑粉。但这还只是序曲。
一整个下午,每逢整点,新的爆料就像节庆烟花一般准时绽放,为吃瓜群众开辟出新的瓜田。张影帝这辈子从白手起家开始,为了上位使出的阴招、与同辈结下的梁子,甚至是公司欠下的烂账,都被摆到了无影灯下,供人细细观赏。
连带着所有被他潜过的小明星,都被翻出来挨个儿抽打。
晚八点,他收到了第一个洽谈撤资的电话。
此时的热搜轰炸还在持续。张影帝试图砸钱摆平,真金白银砸下去,舆论不消反涨。于是他明白了,对方砸得更多。
张影帝先是去找程平的公司,对方表示毫不知情,还给他指了条明路。
晚九点,张影帝发出一条信息:“小李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本来我也不是冲着你,你这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可要小心终有一日走到末路。”
很久都没收到回复。
张影帝又打了一段威逼利诱的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对方的回复来了,只有两个字:“嗯嗯。”
张影帝:“……”
粉黛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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