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恶心的气味。”夏夜快被这个味道薰晕过去，“我需要一点阳光，和干净的空气。”
    话音未落，顶上的水泥板就坍塌下来，砸在地上成了碎渣，却避开了夏夜所在的地方。
    然后是水泥承重柱、水泥板、防水层……整个灰色建筑开始坍塌，无声毁灭，一缕光线照射进来，夏夜闭上眼，任由阳光和自由的空气进入这个阴暗的世界。
    在另一边，一艘豪华轮船开进了一个非常安静的海域，这里没有风，没有浪，没有海鸥掠过的影子，甚至，没有声音。
    船长第一个发现了不对，这仿佛是进入了无风带，但是他们行走的路线是没有无风带的。
    外面很安静，安静得都有些诡异。
    紧接着，控制室的人上报，说接收不到卫星信号了，仿佛被屏蔽了。同时雷达探测到附近出现了很多大鱼，都聚集在正下方。
    船长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他立刻将这件事上报，于是在轮船上安逸度假的王室成员被惊动。国王没有指责船长玩忽职守，他问一个一直藏在保镖队伍里很安静的中年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无风带，”中年人看向窗外，“这是一个人造的异度空间。”
    “什么是异度空间？”宿醉的年轻王子有些不耐烦，他和人约好了去看赛马。
    “就是利用某些媒介，在我们的世界之外制造出另一个空间。”中年人面露难色，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任由这艘船进入了陷阱，看来敌人会很难缠。
    王子揉着他的太阳穴，他英俊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耐烦：“我不想知道这些，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解决？”
    国王比王子稍微冷静一点，他知道这是遇上麻烦了：“无论你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并且全力配合。出去之后，三倍工资。”
    “给我一些时间。”中年男人皱起眉，他不擅长这些，能玩空间的都是变态，在他们这些术士里也是变态。真不知道这些家伙得罪了谁。
    幽深的海洋静悄悄。
    这海里没有鱼，没有虾蟹，没有水藻和珊瑚，没有浮游生物，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人鱼。
    来自几个海域的上万条人鱼聚集在此，他们仰望着上空，透过海水看到的天空是迷幻的亮色，一条黑色的影子静静停在白色的最中间。
    此时无人说话。
    一个年轻的男性人鱼判断着时间，他有着蜜色的皮肤和浅褐色的卷发，一双眼是蔚蓝天空的颜色。他的耳鳍被切割过，似乎还打了孔，脖子上则挂着一枚枣核一样的项链。
    银灰色的鱼尾缓缓甩动，一条橙红色的色带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闪闪发光。
    “走。”他一下朝着白色中的阴影冲过去，一群和他一般尾巴的人鱼紧随其后。
    接着是一群银白色头发深褐色皮肤的人鱼，他们的尾巴就像是绚丽多姿的热带鱼，又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再然后是一群晶莹剔透的整体都是银白色的人鱼，每一个鳞片都如水晶雕琢一样精致，但他们的速度惊人，像是射出的子弹一下就超过了第二波人鱼，直冲而上。
    蓝尾长鳍的人鱼，金色短鳍的人鱼，黑白条纹的人鱼……光线穿透了这一片寂静的海洋，而人鱼穿透了光线。
    长而尖锐的指甲里开始分泌一种毒液，白而细的尖牙闪耀着狩猎的光，人鱼们的眼睛渐渐变幻颜色。
    他们张开嘴巴，发出一阵阵人类听不见的声波，这声波在告慰死难的同胞。
    这一场战斗，不死不休。
    第九卷
    第149章
    “夕阳太美。”
    夏夜举着他的单反在拍照。虽然这里没有动物, 但是夕阳依旧是美好的，橙红色的光在海面上抹出渐变色，宁静祥和。
    他对比着模仿对象拍了好几张照片。
    原以为模仿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拍了才知道不一样。无论是光的角度，还是颜色, 似乎都需要调整。
    拍不到合适的照片, 他就在海岸边寻找着合适的拍摄地点，沙滩上留下他一串鞋印。
    “叮叮。”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手机：“喂？这边是夏夜。”
    “夏夜, 你现在在哪儿？”那边百炼在说话, 声音有些嘈杂。
    “在练习拍照, 怎么了？”夏夜坐到一块礁石上，带着笑意问。
    “某国王室的游船被发现出现在某段公海, 陈旧得像是闲置了六十年。不过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失踪了。”
    夏夜笑意不变：失踪了？
    恰这时, 他眼前一片金色的海洋中陆陆续续浮起一个个脑袋，因为逆着光, 看着都是乌黑的。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
    一个人游近了，在不远处停下, 他将一根项链放在了礁石上，又慢慢隐去身体。其他探出的脑袋也一个个消失, 仿佛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
    “是吗？”夏夜笑意更深，“别是遇上时空隧道了吧？”
    “说不准呢。”百炼笑着说, “那你好好拍照，我不打扰你了。”
    夏夜的照片没有得到高分，八十九，就差一分。
    老师说, 他要模仿的那张照片给人的感觉是午后悠闲的时光，是平静的，带着安宁的感觉。夏夜模仿的那一张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色调压抑，有一种暗潮涌动的感觉，味道完全不对。
    这老师是个神人，一张照片他居然解读出了夏夜当时的心情。
    他还将出海的礼物带给了室友们，都是精美的贝壳挂坠，在书包上一晃一晃，倒也好看。
    某国王室就这么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人都知这是人鱼的报复，但是居然就这么大事化小了，连讨论都没有。可能大家唯一关心的是人鱼药断了，会有什么后遗症。
    夏国境内更是无人关心，某国王室神秘失踪的消息连热搜都上不了，他们更关心今日出现的怪兽。
    是的，夏国海域的虫洞终于也出来了一只怪兽，尖尖的角，长得有点像是蚱蜢，头顶的尖点可以发出雷电。
    没错，这还是个法系的。
    想要拦击它的海洋妖魔就是因此死亡的，大部分海洋妖魔对于电都没有抗性。
    连人类这边的超能力者也牺牲了一个。在海里，用电的怪兽天然占有优势，而且这个家伙还有一对翅膀，可以短距离飞行和跳跃。
    最后还是同属于电系的妖魔截走对方的电流，大家通力合作才将它杀死。
    那个时候夏夜一直在岸边，如果前方的人没有拦住，他就是挡在普通人之前的最后防线。
    他没有出手，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参战者死去。
    “派出来的怪兽一个比一个强大，那边的东西在试探我们，并且收集这里战斗力的情报。”夏夜看着蔚蓝的大海，在这里，就有窥视的水族，他们会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到虫洞另一头。
    不久前夏夜将身体恢复的三个水族送到基地。经历过惨无人道的人鱼事件的水族的心理已经崩溃，无论询问什么都能得到答案。
    可惜这三个水族都只是小兵，他们知道的不多。只是按着上面的命令，收集这边战斗力的数据，然后传到他们的上线。不过他们失联之后，已经联系不到那个上线。
    这让基地的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虫洞并不是单向的。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单向的虫洞，因为蓝星所有的东西都过不去，它们一进入这个虫洞就化为飞灰。其他虫洞也是如此，已经有人尝试过用氢弹核弹进行攻击，然而对虫洞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个弹头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化作飞灰。
    但是现在这个水族却说，他们可以反向通过这个虫洞，将消息传递到另一边的宇宙。
    科研人员太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他们甚至用怪兽的尸体和水族的残骸做过实验，没有用，依旧会直接毁灭。
    然而这两个水族也不知道，只有他们的上线知道秘诀。
    怪兽被击毙在海中，它的尸体被第一时间运走。城市里避难的居民走出来，他们跑到街上欢呼，夏夜混迹在快乐的人群中，逆着人潮走。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谁也不知道。夏夜讨厌这种味道，不是具体某种味道，而是……仿佛战争的一种气息。
    他有点累，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之后夏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黑色的，一个石雕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感觉到你有些沮丧。”花神门说。
    “你好，”夏夜收起自己疲惫的样子，“又见面了，你有话要告诉我吗？”
    花神门只是安静看着他，她的眼神就像是母亲一样温柔：“我看到了未来。”
    “未来是怎么样的？还有外来文明和怪兽吗？”夏夜装作好奇的样子。
    “从今天延伸出去，有一百亿种未来，你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的是哪一种。”花神门缓缓叹息，“我看到蓝星击退了外来者，他们关闭通道，永堕轮回。我也看到外来者占据蓝星，成为新的主人，蓝星文明破碎，沦为流亡者。”
    夏夜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花神门将双手展开，夏夜看到她手心出现七个星点，但这些星点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只留下最后一个。
    这个星点不断旋转，出来一把像是刀的细长影子。夏夜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突然又出现一把刀，一下斩断了之前那一把，但自己也没能幸存。
    “我只看到一次，入侵者全员到达蓝星，他们尽数死在蓝星，世上只留下这样一个通道。”花神门合拢双手，星点全部消失了，“这是唯一可以走出困境的路。”
    “那么你想提示我什么？”
    “在最终一战来临之前，神兵须在人间无名。这就是唯一的提示。”
    夏夜一下睁大双眼，因为他们这种人形兵器在星际时代，就被人称作神兵：“神兵是指……我？”
    但是花神门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找你。”说罢，便和梦境一起散去。
    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
    神兵是指谁？如果是他，为什么要用神兵这个称呼，用夏夜或者魔君不是更加合适吗？
    夏夜百思不得其解，他跑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星罗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床边看书。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分钟前，”星罗报出一个准确的时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我猜那个时候你在穿衣服。”
    夏夜坐到床边，星罗顺手放下书，拿起他的毛巾给他擦拭头发。明明一个法术就能解决的事情，两人却喜欢用毛巾慢慢擦拭。
    轻柔的毛巾慢慢带走头发上的水珠子，夏夜想着如何和星罗说花神门的预言。
    神兵这个称呼，代表着他的曾经，是这个世界的‘夏夜’拥有人类身份之前的称呼。
    那是一段过于遥远的记忆，回忆起来也像是隔着一层玻璃。
    他们一群人，都是实验室产物，结合了多种族基因却没有基因崩溃的不可再生产物。
    因为太稀有，几乎不可能存在，也因为人形兵器的属性，便有了‘神所造兵器’的别名。
    造人形兵器的实验进行了几百年，经历十几代人，之前所有的实验品都失败了。要么成了怪兽那种没有智力的怪物，要么基因崩溃活不过两年。
    融合了那么多种族的基因而不溃败，需要达到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平衡，所以说他们是奇迹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