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裙子？”
    苏昱舟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他回头看了看宿谦。
    宿先生微拧着眉，显然也没想到宿老爷子会出这一招，只是……
    “您在胡说什么？”他带着克制地道。
    “我可没有胡说。”
    见苏昱舟明显意动,宿老先生便嘿嘿一笑，又重新坐了回去。
    “老张，把我昨晚翻到的相册拿过来,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好的,老先生。”
    张管家略微迟疑了一下,便选择听令行事,朝苏昱舟和宿谦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楼去了。
    宿谦黑着一张脸。
    他看向苏昱舟，说道：“舟舟,我们先回去吧。”
    这次,苏昱舟却没有听他的。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道：“来都来了，先坐一会嘛。”
    宿谦垂眸看着他,面无表情。
    苏昱舟一点也不怕他,他现在被勾起了好奇心，要是不看,他今晚怕是会睡不着。
    “宿哥……”
    苏昱舟拉过他的手,仰起头，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宿谦最受不了他撒娇，明明没说话,然而被他这双眼睛望着，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陪他坐了下来。
    宿老先生在一旁看着,有些新奇，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他们这相处方式……
    老先生活了这么多年，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ao相处，不过，小谦本来也不是一般的omega。
    如果小苏不是这样软和的性子，估计两人也走不到一块。
    他没有多说什么，一起安静等待着。
    很快，张管家就抱着一本相册，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宿谦的眼睛盯着张管家，让他感觉倍有压力，最后还是强装镇定地将相册放在了宿老先生面前。
    其实，宿谦会这么盯着他看，主要也是感到匪夷所思。
    穿小裙子的照片？
    他不记得自己拍过这样的照片，但老爷子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似乎不像有假。
    苏昱舟已经伸长了脖子，看着宿老先生将相册翻开，然后笑着将照片推了过来。
    “哇，这是宿哥？”
    只见照片上，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裙子，黑溜溜的眼睛像葡萄似的，懵懂又天真地望着镜头。
    小娃娃的肤色很白，脸颊又透出健康的红润，白白嫩嫩的，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除了这张小裙子的，旁边还有正常的小男孩装扮。
    粉雕玉琢的小omega，对镜头咧嘴笑着，不仅没有现在的严肃霸气，反而透出几分恬静美好。
    苏昱舟都惊呆了，他忍不住把相册捧过来，仔仔细细地观看。
    从眉眼上来看，的确是宿先生的缩小版，但气质和身材实在相差太大了，完全无法相信是同一个人。
    “宿哥，这真的是你啊？”
    宿谦也皱着眉，他盯着照片上的小娃娃，五官的确是他的缩小版，但……
    他想到什么，伸手翻开相册，果然在下一页，看到了那怀抱着小娃娃的女人。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omega，温柔恬美，即使只是照片，也能让人为她的风华所着迷。
    这是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拍的照片。
    母亲难产之后，他就被接到外祖家住了，直到小学三年级，外祖父病逝，他才重新回到宿家来住。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再娶，不过他们一直没有要孩子。
    总之这本相册，宿谦从来没看到过。
    苏昱舟看着照片上的女子，再看宿谦的神色，便知道这是他早逝的母亲，脸上的笑容不禁收敛了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只能拍拍他的手，心疼地望着他。
    宿谦回过神来，对他摇了摇头。
    “照片等晚上你们回房间了，再慢慢看吧。”
    宿老先生说道，“来，我们先去吃饭。”
    他趁机转移了话题，没有让悲伤的情绪蔓延下去，也没有再让苏昱舟提起他说谎的事情。
    饭后，老先生就将时间留给了他们，没有再硬拉着两人说话。
    宿谦便带着苏昱舟，回到了他年少时住的房间。
    从大学毕业搬走之后，他就很少再回来，现在甚至连过年也没回来了。
    这个房间依然维持着原样，听张管家说，每天都有让人进来打扫收拾，床褥也是经常晒洗，随时等着宿谦回来有地方可以住。
    宿谦不置可否地点头，等他走后，关门落锁。
    苏昱舟去洗澡，他便坐在落地窗旁，静静地翻着那本相册。
    其实他和母亲的合照并不多，大部分是他的单人照，她将他打扮得很漂亮，尤其钟爱各种粉嫩的颜色。
    大概那时候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他后来会变成这样一个不合群的omega吧？
    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青年从后面抱住了他。
    “宿哥，你还好吗？”
    苏昱舟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宿谦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温柔地吻了吻，然后道：“现在好了。”
    苏昱舟蹭蹭他的脸颊，眼睛看着放在他腿上的照片，他想了想，说道：“宿哥，你可以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你想听？”
    “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苏昱舟轻声道，“但我觉得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听着他语气里的心疼和担忧，宿谦不禁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他抬头透过玻璃窗，看外头的夜景。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便给你讲讲。”
    见他愿意说，苏昱舟便拉着他坐到沙发上，然后强行挤进他怀里，下巴抵在他胸膛上，笑着道：“现在可以说了。”
    宿谦捏了下他的鼻尖，嘴边却带着宠溺的笑。
    “我想想从哪里讲起……我小时候，是在外公家长大，之前我跟你提起过他，他是一位非常有主见的omega……”
    宿谦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受他的影响很深。
    虽然他是omega，却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他从不觉得omega天生就要在家相夫教子，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都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在他的影响下，宿谦喜欢上了健身。
    他始终记得，外公跟他说过，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前提，尤其作为omega，天生体力就比ab都差。
    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好，那就别说掌控自己的人生了。
    苏昱舟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觉得外公可能也没想到，宿谦会在健身这条路上，走出那么远。
    他的手掌轻轻贴上那结实的胸肌，就这完美的身材，都没几个alpha能拥有吧？
    然后，他不安分的手就被握住了。
    宿谦低眉瞅他，“你还想不想听？”
    “啊，你继续你继续。”
    苏昱舟不敢再惹他，做起了安分守己的听众。
    外祖父的教育，在宿谦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只是还没来得及正确地生长，外祖父便因病逝世了。
    年幼的宿谦，又被接回了宿家。
    宿谦曾经想过要融入这个家，但最后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在外祖父身边长大的他，已经无法接受这些并不熟悉的亲人，强加在他身上的条条框框。
    他们希望将他培养成一名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omega，然而他却争强好胜，每每将他的alpha兄弟们比下去。
    不管是学习、比赛还是打架，他样样都比这些alpha强，然而，他的优秀并没有赢得赞赏和认可。
    他想要的，可能拼尽全力也得不到。
    而他那些alpha兄弟们，往往只要一句话，甚至不需要开口，长辈就会将所有的机会、资源送到他们面前。
    他的想法变得越来越偏激，跟家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僵硬，直到大学去了z市，才彻底脱离了这个家。
    然而，不公平的待遇并不仅仅来自家庭，更多的来自社会的大环境。
    当开始接触这个社会，他才明白以前面对的，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家人之间再怎么争，也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
    而最终让他决定回来的，是宿氏集团三年前的那次危机。
    说到这里，宿谦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你说可不可笑，他们宁愿选择宿燃，我那个当时还没大学毕业的alpha弟弟，也不愿意相信我。”
    直到宿燃搞砸了一切，最后实在顶不住了，老爷子才终于力排众议，让他死马当活马医。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和爷爷的关系多少缓和了点，但他始终记得，自己并不是他的最优选。
    老爷子不知道有多少次因为他是个omega，而扼腕叹息呢。
    “我其实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对我们兄弟的期待就不同。”
    宿谦扯了扯嘴角。
    “一个谦，一个燃，早就说明了一切。”
    “只可惜我并没有满足他们的期待。”
    苏昱舟望着他，看他因为回想起往事，而再次充满尖锐和戾气的神情，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搂紧他道：“都已经过去了，宿哥，你以后有我，还有我的爸爸妈妈……”
    “他们都很喜欢你的。”
    宿谦抱着他，嗅着他身上的椰香，心情慢慢得到了平复。
    “嗯，我还有你。”
    他想到了苏家温馨的氛围，想到了苏爸爸苏妈妈，那才是他梦想中的家庭，而以后……他也会和苏昱舟组建一个这样的家。
    一想到这，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下来。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他的生活早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幸运地遇到了苏昱舟。
    苏昱舟蹭蹭他的脖子，说：“去洗澡吧。”
    宿谦嗯地应了一声，起身去了浴室。
    看着他的背影，苏昱舟苦恼地皱了皱眉，话题是他挑起的，现在要怎么才能让他忘掉那些不愉快啊……
    等宿谦洗完澡出来，便发现苏昱舟已经躺在了床上，只是躲在被子底下，隆起一团起伏。
    “舟舟？”
    他走过去，将被子扯下，露出小alpha红红的脸蛋。
    宿谦微挑眉，“你在做什么？”
    苏昱舟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十分难为情的样子，最后一言不发地趴了下来。
    “我……好了，你要不要……来？”
    他的脸蛋几乎都埋进了枕头里，说话闷声闷气的听不太清楚，但……宿谦已经看见了。
    栗子的信息素，在房间中弥漫了开来。
    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睡袍上，然而此时此刻，他又哪里还有心思将头发吹干呢？
    宿谦单膝压上床垫，伸出双臂连着毯子一起抱住了青年。
    不一会，房间里响起了暧昧的动静，幽冷的月光从外头照射进来，却无法再让人联想到哪怕一丝丝的寒意。
    至少，对于这房间中的二人是如此。
    夜晚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