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自声眼里满是受伤,怜惜地吻他:你只要别再跟我闹,我会对他好的。
言悦往言家寄的信渐渐减少了,从每个月一封变成两个月、三个月,最后只有陈寻柔与言传旬生日以及过年时,言悦才会写一封长长的信。
他怕写的太频繁,会忍不住向家里,向爸爸妈妈求救。
他已经太自私了,绝不能让父母再为他伤神。
可方守害怕出事,有一次他都直接跪下来哭着求言悦,求他让自己回去找言传旬。
被言悦严厉制止了。
阿守,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言悦嗓音极哑,也带着哽咽,妈妈身体不好,如果因为这件事她出事了那我回去又干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少爷
好了,我没事,言悦也跪下来在方守面前,温柔地抚了下他的头发,说,我有小执,有你。
阿守,谢谢你陪着我浪费了你许多光阴。
方守红着眼睛摇头。
他的生活还得继续,无论多不想。
偶尔言悦真的被陆自声逼得受不了了,也会在面对陆自声的时候放狠话。
我但凡再自私些,都绝对不会让你做到这个地步。他无力地说,或者,你但凡不是联盟上将,我
我爸不是帝国将军,你们中有任何一方的身份偏于普通,不属于军政,更不属于对立面,言悦的顾忌都不会那么多,更不会导致他那么难做。他从记事起就和贫民窟在一起,救过很多人,但这些不是让他背上罪孽深重四个字的理由与借口。
他绝不会成为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可这些话言悦什么都不能说出口,最后,他只低声道:我活该。
被限制人身自由的那五年,言悦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每天固定做的事情就是接送陆执上下学。没有小朋友在家,他出不去,就坐在窗前一笔一划地写东西。
陆自声已经做到极限,万万不敢再窥探他的隐私,怕惹人更加厌恶。
期间还见过艾多颜几次,对方言语这些都被言悦一一记了下来。
言悦写了很多信,每一封都细心地用信封装起来,里面的言语全都是开心快乐。
方守当然暗地里打算去找言传旬,可陆自声的人也紧紧盯上了他。
任何生路都被堵死了。
陆执八岁那一年,言悦接他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轻喊:小执。
陆执抬头看人,牢牢牵着大人的手,喊:爸爸。
言悦蹲下来,吻了下他的额头,很寻常一般地问:如果爸爸没有办法陪着你了,你会好好的长大吗?
爸爸,你要去哪儿啊?
哪里都不去,言悦揉他脑袋,语气温柔,就是看到你渐渐长大,爸爸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可以独立啦。
小执,他语气更轻了,几乎要听不见,你可以好好的长大吗?
懂事的孩子要让爸爸放心,陆执点头,回答:可以。
那天下午的和风很柔,轻抚过人的额发,就像亲人在亲昵地低语。
闻言,言悦笑了,他把陆执轻轻拥进怀里,微凉的嘴巴久久停留在了陆执的额头上。
亲情的缱绻,长久不散。
第二天,在学校门口看着陆执进了学校,言悦转身开始往医院走。
刚走没几步就接到了陆自声的电话。
你去哪儿?陆自声音色严肃,道,为什么不回家?
上将先生,言悦平静无波地说道,我怀孕了,要去趟医院。
什么?砰!陆自声那边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他语气不敢置信,且异常激动,真的吗?那我现在去找你和你一
我要自己去,言悦淡然地打断他,如果你过来,我就把孩子打掉。
好,好好,别打掉,颜颜你别冲动,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不去,我不去。陆自声急忙出声安抚。
自从两个人之间开始僵硬,让言悦主动亲吻陆自声都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更别提是生第二个孩子。
陆自声很想和言悦要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但言悦不同意,他也不敢太激进。
所以听到言悦怀孕的消息,他自然紧张的心都在狂跳。
那颜颜,你检查完一定要及时回来。陆自声平复心情,嘱咐道,给你一个小时。
言悦:好。
每次被陆自声强迫完,言悦都会喝下大把的避孕药,他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
他不想,就不会怀孕。
因此言悦是骗陆自声的。他到了医院,大胆地找到了一件空病房,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将手里一张折好的纸放在小腹处,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静脉里注入了一针剂东西。
安乐针剂。
艾多颜给他的。
一小时后,陆自声迟迟没有看到言悦回去,心底还蔓延进了一股极大的不安。
片刻后,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言悦双手平整地放在小腹,下面是那张纸。
纸上写着很多话,陆自声看到时,一双眼睛霎时变得赤红。
【很抱歉,死在了这所医院里,给很多人带去了麻烦。我不能死在家里,那里有我的孩子,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所以很抱歉。我的死全是我自己的责任,与医院无任何关系。
无论发现尸体的第一个人是谁,我希望您都能够尊重我的意见,万分感谢,我无以为报。
第一:请将我入土为安,不要火化,留下完整的我。
第二:不要让我的孩子见我最后一面,他会害怕。
第三:别让任何人碰我的身体,尤其是我的合法丈夫。
第四:要让一个叫方守的人处理我的后事,我不信其他人,另外,跟他说句抱歉,我对他实在不够好,下辈子换我照顾他。
第五:墓志铭要刻好好对他,我会将一切都带进坟墓。我时刻看着你们。有人会懂什么意思。
第六:我很爱我的宝贝。
最后:谢谢你,陌生人。谢谢你帮我。】
法庭之上,这些东西被列成一条条罪状,清晰、明了地映在众人面前。
光影里的言悦条理清晰地说着这些东西的证据分别在笔记的第几页,里面有分别的物证。
时间已过多年,但他们真实存在。
整个法庭里寂静无声。
只有光影里言悦体会不到这股静默,他轻笑一声,说:陆自声身为军政上将,婚内出轨,犯法。
他对我实行囚 . 禁,性. 强迫,犯法。罪不至死,但落个终身监.禁应该是可以的。
如果可以,言悦收了轻笑,说,我永远也不愿我的孩子知晓这肮脏的一幕。
但他总会长大。我生前懦弱,死后总要极致自私一次谁犯下的错,谁便承担代价。
池矜献不知什么时候从群众席上下来,去了人证席上的陆执身边。
无人注意到。
他握住陆执的手,坚定、有力。
陆自声从头到尾就犹如傻了一般,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错眼不眨地描摹言悦的模样。
他发现,言悦如今的样子,正是他们初见时的。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冬天,天上落着白雪,昏黄的路灯从上面打下来,将飞舞的薄雪照得犹如精灵一般。
言悦围着一条毛绒绒的白色围巾,白雪落在他的发间,漂亮的让周围的一切都有了颜色,脸上笑容与他的眼睛一样明亮。
面前不远处是贫民窟,他周围围着很多小孩子,正在和他一起捏雪球。
言悦嘴边有寒冷的白气被轻哈出,他笑着费力捏雪球,和周围的孩子比起来,他反而更像个极其天真、圣洁的大朋友。
陆自声已经忘了他当年为什么会去帝国,又为什么会去贫民窟,他只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离言悦不远的地方。
陆自声一身制服还未换下,言悦正跟孩子们玩儿得开心,眼角余光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道笔挺的影子,他愣愣地看过去,眼睛亮得吓人。
片刻后,言悦重新笑起来,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雪球,主动开口说:这位先生,一起堆个雪人吗?
如今,隔着生死、虚实,言悦重新对陆自声扬起了手里的雪球,笑着说:上将先生,堆个雪人吗?
滚烫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可陆自声不敢眨眼,怕把面前的虚幻眨没了。
下一刻,言悦笑容渐大,依旧明亮迷人,他眼圈泛着红,面容上带了抹发了狠的报复。
用我的血。
第67章 谢谢小池宝贝。【营养液
关掉!关掉!被告席上的陆自声一下子激动起来, 把四周的诡异僵持打破。
而后,他语气又有些疑惑与不信:他是、他是在报复我?
那双错眼不眨的眼睛还沉重地落着眼泪,泪水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犹如恐惧被如数放大扩散,忽视不得。
言悦这一场死后的极致自私不知道绸缪了多久,隔着三千多个日夜,他完美地预知到了陆自声的反应,脸上的报复轻笑眨眼间便变成了快意。
他字句清晰地说道:你这个人啊, 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把我锁起来,几乎谁都见不到, 眼睁睁地看着我身体、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却仍旧不肯放过我。我想,等我死去了,一定要让你一辈子都忏悔。
你的爱简直令我恶心, 我太恨你了。
语速平缓,态度温和,犹如两个老朋友见了面在寻常说话一般。
可他的话太狠了, 狠到让陆自声全身发抖他在害怕。
你说谎, 你说谎!你明明爱我!陆自声猛地蹲下, 自保似的捂住耳朵,再也不愿意听见那道熟悉的音色说话, 只强硬地重复,你爱我,你爱我。
他被看押的人拉起来,蜷缩不成一团,只好垂着眼睛绝不往前面看, 身体还在发抖。
他把他爱的人逼死了,如今那股恨如数反馈回来,变成了令人惧怕的东西。
陆自声呼吸紊乱,说:关掉我不要听他说恨我,他也不会觉得我恶心他爱我。
陆自声,言悦丢掉了手里的雪球,团在一起的雪花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顷刻间碎裂成无数冷气,他平静道,我祝你长命百岁身体安康带着我死去的事实。
说完,言悦轻呼出一口气,似是放下了,又或根本不在意陆自声这个人。
他抬脚往前走,将刚才那团碎裂的雪球踩在脚下,自己终止了光影。
哥,哥!人证席上的池矜献忽而低头去掰陆执的手,说道,你握我的手,握我的!你把远端器松开,流血了。
得到长河远程光影辅助后,远端器本来不该在陆执手上,可这些内容他要比所有人都要早看到、熟悉,他知道其他的光影在笔记的第几页,因此远端控制器就在他那里。
但此时那截像铅笔一样的远端器断成了两截儿,断掉的切口狠且深地扎进了陆执手里,温热的鲜血从手心汩汩地流出来,含着血腥味滴落在地。
但陆执察觉不到疼,他就那样木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淡地盯着几乎要发疯的陆自声。
哥。池矜献哽咽。
陆执眨了下眼,下意识听从池矜献的话,松了手。
我没事,小池。他哑声道,别怕。
那哥你
刺啦!
将军!将军!
滚开,拦我干什么?!
忽而,身后传来了一阵几方躁动的大动静,所有人都注目去看。
最高军政法庭不可能允许有人带着枪.械进来,言传旬便不知道从哪里拎了把可搬动的椅子,此时正打算朝着陆自声而去。
被旁边的人及时拦住了。
将军,这儿是最高军政法庭,冷静些啊!
言传旬目眦欲裂:最高法庭怎么了?我的军队机甲还在联盟边界呢。
只需要一声令下,帝国与联盟便可以直接开战,什么废话都不用再说。
法庭之上不能动手,无论是因为什么。
言传旬冷冷地看着提醒自己的人。
他嘴巴轻动,似乎下一句便要说出那便直接撕破脸,只是还不等出声,一道略显苍老的音色就及时道:言将军,事已至此,言小少爷已经去世,就算两方开战也回不到十几年前。
说话的人从群众席上最后一排站起来,步伐坚定地朝言传旬走过去。他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明显是长辈,但言传旬看见他并没有任何尊重,只冷笑出声道:原来是岑将军。
平起平坐的职位谁也瞧不上谁,言传旬对对方更是如此,他施舍一般地盯着来人,道:那我杀了你儿子行不行啊?
岑孟脸色有瞬间的僵硬,但他也不敢表现的太难看,缓了片刻只出声道:言小少爷既然能忍着走到这一步,就是不希望看见今天这种场面吧?
言将军何不尊重下言少爷的遗愿。
言传旬冷着脸收回视线,抿唇一字不语。
岑孟又道:两方交好和平数年,因此事闹得太僵应该的,您的心情谁都能理解,但实在没必要。
言传旬瞥着他,施加的压力重如千钧。
岑孟抿唇,没再犹豫:陆自声身为军政人员,身为联盟上将,行为实属他似是找不到词评价,语气沉重,联盟也有责任,但对于这件事,我们没有权利进行插手。我可以代表联盟将他交给帝国处置,言将军能代表帝国收兵么?
分卷(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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